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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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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你上次拿出了一塊令牌,說是什么圣令……那是什么?”

  羅逸的語氣都變得淡漠而冰冷起來,語氣不算冷厲,但卻有著一種冷漠。

  煞氣入體,他以現世佛果鎮壓心底那滅絕一切生靈沖動,雖然鎮壓成功,但依然難以避免的受到一些影響。

  那不是忘記初心,而是當擁有了親手斬滅數億生靈的經驗之后,心性上自然而然發生的一種變化。并非煞氣帶來,而是經歷自身帶來。

  羅逸自修行以來,今日的殺戮,最為瘋狂。這不僅僅是讓他煞氣入體,更是讓他對生命有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認知……羅逸說不上來這種認知是好是壞,但他在思索。也許能找到答案,也許不。

  但眼下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去慢慢的尋找答案,所以只能將那疑惑靜靜的擺在心頭,不去多想,多思。卻終究會受到影響。

  比如現在,香韻似乎就能感受到他目中的那種漠視,她心臟驟然收縮,哪怕已經被度化,可面對此刻的羅逸,她的心頭,依然生出波瀾。

  她恭敬的回應道:“每一個萬族石門,都擁有一塊圣令,是依附石門存在的,但凡曾存在于石門內的生物,都在這圣令之上,留下了一絲精神烙印。生物死亡,烙印消失,都會直接體現在圣令之上……但剛才圣令崩潰了,應該是石門已經被摧毀了。”

  她說著,卻越發恭敬,低頭不敢看羅逸……卻不是被石門崩潰所震驚,而是被羅逸身上的煞氣,壓的不敢抬頭。

  她已經被度化,全身全心。都是站在羅逸這一邊的。就算羅逸將所有異族都殺死了,也不足以讓她心神震蕩。可這煞氣,卻是直白至極的沖擊著她的心靈……她被度化,卻也是生靈。可這煞氣,足以讓任何生靈都心生恐懼……這不是生靈本身可以控制,近乎是一種本能。

  羅逸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緩緩低頭看向通天柱下方黑壓壓一片懵懂不知的人類,只是片刻后,他淡漠詢問:“我若毀掉這一處通天柱,你作為此陣核心,也會消散吧?”

  香韻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垂著頭恭敬道:“是。但佛主不必考慮我,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佛主貢獻生命。是香韻的榮幸。”

  香韻回應,這進一步說明度化的恐怖……她完全失去自我,全身心都為度化者考慮,甚至毫不惜命。也就是對煞氣本能的恐懼,會讓她擁有一瞬間的恐懼之感。但很快,這恐懼感就會消失,一心為羅逸的念頭,會占上風。

  但羅逸聞言卻并未第一時間開口。他靜靜低頭看著身下的億萬人類,片刻后他呢喃:“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禁制吧?”

  “是的。”香韻回應。

  “是禁制。應該就可以破除吧?”羅逸再問。

  “以布禁者之血,就可破除。”香韻再答。

  “可破除了……又有什么用呢?”而這一次,羅逸卻是喃喃開口。

  香韻聞言似乎也是愣了一下,垂著頭,沒有說話。

  “這些人,只是普通人類而已。破除了禁制,他們也只能留在延龍島上。等到異族回返,這些人,依然要被一個個重新抓回來……異族不絕,我就是救下他們。也于事無補。因為到最后,他們終究還是會成為一個個祭品……”

  “那么就不救了吧?干脆全都殺了,這才是從根源上破壞異族的后續行動……它們應該是需要大量的人類之血,才能引動這浩大的陣法……少了這數億人族,它們就么辦法進行下一步了吧?”

  “可誰知道呢?萬一其實并不需要這么多呢?它們還可以從其他島上帶一部分人類過來……其余島上,也還有數十億的人族,每一島分出一億,也可以讓陣法啟動……”

  “那就全都殺了吧。他們這般活著,跟死了又有什么區別?與其讓它們的死,成為異族的助力,還不如就這么去死……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么?”

  “不行,還沒到最后一步,不能輕易讓他們死了……這可是超過數億的族人……”

  “數億又如何?又不是沒殺過……他們如今靈魂盡失,現在就是行尸走肉。就這么死去,對他們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

  “說不行,就是不行!”

  “婦人之仁!生命是什么?生老病死,就是生命。生……死……都是天道一部分而已。百年之后,下方這群人,又有幾個還能活著?不過讓他們的死亡提前而已。”

  “提前而已么?……”

  羅逸喃喃自語著,他的表情開始變幻,時而冷靜漠然,有滅絕一切的殺意。時而面容掙扎,眼眸當中露出痛苦……他眼底的的血色,開始波動起伏,雖然還有現世佛果的力量在壓制著,但那煞氣,仿佛因為他心神的動蕩,而開始復蘇。

  “主人!九訣!”

  關鍵時刻,一個聲音,驟然轟鳴在羅逸耳畔。羅逸渾身一顫,幾乎想也不想的手訣一捏,頓時臨字訣顯現。

  天地震顫,佛國出現。在佛國出現的一瞬,羅逸身前的香韻渾身顫抖,而后不由自主的跪伏了下去,眼眸一片寧靜的抬頭望著羅逸。而羅逸單手捏訣,腦后佛輪顯現……

  可在這一輪佛輪之上,那一片血色,卻依然觸目驚心。

  佛輪,本為心境。有句話叫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佛陀自掃心臺之語,以此語清掃靈臺,可保靈臺絕對清明,自然智慧通透。而佛陀身后的佛輪,便就是心臺明證。沒有塵埃,則佛光明亮,佛輪璀璨,不惹纖塵。

  但此刻,羅逸心臺有了‘塵埃’。那是殺性。是煞氣。這自然讓他的佛輪,都浮現出血色。出現遲疑。

  羅逸畢竟只修出現世佛果,現世佛果,是最容易受到心境影響的佛果。它不似過去佛果,可以明心見性,不忘初心。不是未來佛果,可通透未來,堅定本心。現世佛果,沒有參照物,它如浮萍無根,唯一的根基,就在于佛陀本心。

  但這本心,卻又是最容易受到沖撞的存在。一個念動,一個遲疑,都可能讓本心存疑,陷入迷障。

  可以說,現世佛果,也是最容易走入迷惘的佛果。

  這并不表示現世佛果無用,畢竟能修出佛果,都已經足以說明其人本心之強韌。但可惜,這一刻羅逸所面臨的問題,太大。煞氣入體,沖擊佛果根基,讓他本心陷入迷茫。

  “封龍,我該怎么辦?”因此,哪怕此刻動用了一向無往不利的九訣,但羅逸心中,依然迷茫。他忍不住開口,詢問封龍。

  封龍沉默著,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事關重大,不僅僅是下方這數億人族的性命,更事關今后羅逸的未來。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終于緩緩道:“殺與不殺,在主人一念……這一點,我殘魂缺失,我沒辦法給主人太好的建議。只是有一點,我希望主人能夠想明白……當年主人修得現世佛果之時,初心為何?”

  “初心?”羅逸呢喃。他回想當年一幕,是什么讓他在那深淵中堅持了那么多年?

  他靜靜思索,許久之后,一張張臉龐,浮現在他的眼前。這當中有大華故人,但同樣的,也有老宗主,姜力兮。

  姜力兮是對他成長起到一個極端重要的人,在接受傳承的那些年內,姜力兮時時陪伴。可以說,姜力兮,是他這近三百年當中,陪伴他時間除卻封龍之外,最長的存在。如師如父。而姜力兮的一些觀點,自然而然也在影響著他。

  他想起姜力兮為了人族大義做出的犧牲,那一個個本該陌生,但實則鮮活的逍遙先賢……羅逸沉默了。

  他緩緩閉上了雙眼,他腦后佛光開始璀璨,那血光開始壓制,足足過得許久之后,血光已經被壓制到極限,但卻依然存在。而羅逸的眼睛,也驟然睜開。

  再睜開,他的眼中,沒有了掙扎遲疑,他緩緩散去佛光,那股如尸山血海般的煞氣,再度回歸到他的身上。

  而后,只見他右指一滑,指尖頓時破開,緊接著,一滴散發著恐怖氣血的金色血液,自他指尖流出。

  他的面色都微微蒼白了一瞬,但轉瞬即好,而后,一滴金色血液,懸浮在了空中。

  這一粒金色血液,有著恐怖的氣血之力,對異族來說,更是恐怖。香韻神情平靜的跪倒在地,但當這金色血液出現的一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目中透露出驚駭之色。

  她是異族,她的力量,來自血脈,自然對血脈之力,感應的更加透徹。在她的感應中,這一粒血當中蘊含的力量,足以讓人震撼。

  羅逸并未說話,他指尖纏繞出禁制之力,接連數十道禁制,打入了這一粒血液當中。當最后一道禁制鉆入其中之后,那血液之上的力量,頓時消失不見……不是消失,而是被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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