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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九 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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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九別想逃二百一十九別想逃  當地的駐藏部隊和藏族同胞和我們一起在雪山搜索黨寒夜的蹤跡。

  茫茫雪山。寒風呼嘯,掀起的雪末橫沖直撞,堪比大漠的飛沙走石。

  我們努力回想雪崩之前黨寒夜在什么位置,做什么,翻遍大家記憶中的位置,卻不見他的蹤影。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心里明白,生還的可能性越來越小。我心力交瘁,一度達到崩潰的邊緣。

  二十小時后,終于在峽谷谷底發現了身體已經僵冷,但尚存一口微弱氣息的黨寒夜。我心里只剩一句話:他還在,什么都不重要。

  黨寒夜一直處于重度昏迷狀態,如果再拖下去,他的命就真的丟這里,我們決定冒雪下山。

  大雪厚積的高原根本無法分辨那里是路,那里是通向死忙的懸崖。

  駐藏部隊和當地居民幫我們一起鏟雪尋路,經過半個月的奮斗后,我們終于下了高原。期間黨寒夜的生命跡象曾經一度消失。我握著他的手一直對他說話,記憶里,他是頑強的代名詞,他不會放棄。不可能放棄,我不準他放棄。

  下了高原,軍區的專機將黨寒夜送回海都。一直對他進行治療的海都藥科醫院的醫護人員將他接上車時,我發現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嗓子完全嘶啞失聲。

  藥科醫院的齊大夫是和伯頓醫生一起研究治療黨寒夜很多年,看到黨寒夜交到他手上,我心里稍稍安穩了一下,但接下來的三天三夜,黨寒夜始終處于重度昏迷中。伯頓醫生從美國趕來,寒夜的前妻伊莎貝拉公主帶著許多人從歐洲過來,他們對他進行各種亂七八糟的施救,但他始終如死了一般安詳。

  我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白天黑夜發呆,很多人在我旁邊對我講話,但我不知道他們說什么,現在除了醫生的話,其他人的話我一概聽不進去,不明白,也記不住。

  伊莎貝拉公主整頓衣裙,坐在我旁邊,她對我笑笑,笑得高貴優雅。我木然的望著她點點頭。

  “寒夜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我懂,“真的嗎?”我望著她,滿眼渴望。

  “當然,”她又笑,“因為他惦記著一些讓他放不下的事情。”她看著我,笑盈盈的。

  我討厭這種說法。好像他要死了,但憋著一口氣用來安排后事,完了就可以撒手人寰。我不喜歡這個公主,她看似純潔高貴,實則驕奢陰險,我討厭她看我像看一只寵物的眼神。所以我選擇了沉默,我可以繼續裝傻,因為在所有人看來,我的確很傻。

  然后,這位尊貴的公主站起來,伸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笑笑,離開。

  走進寒夜的病房,周圍一堆機器,不停地報告著他的生命狀況,他安靜地躺在中間,甚至頭發都紋絲不動。

  我也坐下,圍在他身邊,像他身旁的機器,忠實的守著他,他動。機器的屏幕就在閃爍,我的心也在閃爍,他停止了,機器上的信號就消失了。如果有一天,他給我的信號消失了,我會怎么樣?

  暮色壓下來,病房的燈是幽暗的,這種色調真的很適合離別和死亡,很多鬼電影里,鬼都是在這種氣氛中現身的。

  “雪……”昏暗中一個沙澀的聲音低低地突兀出現。

  “啊——”我驚叫了一聲,想鬼鬼就到了!不,不是鬼,是寒夜的聲音!我忙看向他的臉,依然平靜,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難道是我幻聽了?

  各種謠言在空氣中漂浮,各路媒體聞風而動,各種投機家草木皆兵。但是,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乘的,韓樂翔還是韓樂翔,如韓樂翔的辦公大樓,屹立于韓樂翔的藍天,剛健挺拔。我如一個全副盔甲的士兵,持槍執盾,守護在韓樂翔的大門外。

  韓樂翔傳媒的許多工作,我逐漸交給侯羽箭去打理,韓樂祥集團總部的工作,由岳冠山主持。我大部分時間守在昏迷的寒夜身旁,看似癡迷。實則掌控著整個韓樂翔的大局。

  韓樂翔是黨寒夜畢生心血所在,雖然這樣說有點悲涼,但我必須承認這是事實。它代表著中國人的創業神話,是中國人在經濟領域與西方謀求平等的一把利劍,它是在斬斷橫亙在發達和不發達國家之間那張歧視和不公平的網的戰役中的先鋒。這把利劍應該在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手中揮舞拼搏,最終成就我們的東方神話。

  所以,我能理解黨寒夜縝密思維中包裹的那顆赤膽忠心,如果這把劍有一刻曾經落在我手中,我必不能辱沒使命,那怕只有白駒過隙的一瞬間,我也會竭盡全力。

  黨寒夜回到海都的第十五天,凌晨零點,我在睡眼迷蒙中看到他的嘴唇似乎張翕。我的神智倏然清醒,聽到他低低的聲音:“雪,雪,雪……”

  他是在叫我,還是在描述他昏迷前眼前雪崩的景象?

  “先生?”我輕輕地叫他。

  他終于半睜開眼睛,似乎看到我了,然后又陷入沉沉的夢里。

  我按了呼叫,醫生們全部趕來,會診了大半夜,毫無收獲,白天補覺去了。

  上午十一點。黨寒夜悠悠轉醒,我知道他一定會沒事的,我掩飾不住的喜悅,但是他很疲憊,似乎經歷了幾世的輪回劫難。

  我的天空灰云褪盡,清澈明朗,一切開闊起來。

  以后幾天里,黨寒夜每天都會有五到十分鐘的清醒,但是精神不好,我感覺到,有些東西在他身體里慢慢褪去。或者準確的說,是他在放棄什么東西。我的驚恐和不安又慢慢升起來。

  周六的早上,他醒過來,突然說想吃東西,我立刻打電話給韓樂翔酒店做。他說明天召集韓樂翔董事會成員在他病房開董事會,還要公司重要高管列席,還要請兩名公證員,還要把他的律師請來。

  我不知道開董事會要公證員做什么,但我一一照辦,但他說請他的律師來,我怕了。

  即使韓樂翔酒店如何努力盡快做出寒夜要吃的飯,但梁美紅親自送到病房時,黨寒夜剛剛睡去。

  我能感受到這位職場白骨精內心的失望,也能看破她努力掩飾的愛意,她深深愛著這個昏迷中的男人,即使知道沒有未來。

  第二天,被通知開會的人一大早就趕來醫院,但是等到日已偏西,黨寒夜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夜幕降臨,我不忍讓大家再等下去,剛剛要請大家回去,他就醒了。

  “先生,你醒了?”我輕輕地問候。

  他無力地望望我道:“他們都來了嗎?”

  “嗯,”我點點頭,“都等在門外,我去請他們進來。”

  他閉上眼默許,休息,我去請人。

  在醫護人員的小心監督下,眾人陸續進了病房,雖然貴賓病房足夠大,但也被擠得水泄不通。

  我伏在寒夜耳邊輕聲道:“先生,大家都來了。”

  他微微緩緩地睜開眼。

  所有人屏住呼吸,很多人眼睛里已經存滿淚水,不久前還神采飛揚,和大家一起談笑風生的朋友、領導、同事、頑強男人,現在,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堆現代化機器圍繞的病床里。

  滄海桑田。世事變故,莫過于此。

  “阿箭。”寒夜輕輕叫了一聲侯羽箭。

  侯羽箭忙擠過去,站在他旁邊。

  黨寒夜看了看侯羽箭,又閉上眼睛,很久才低聲道:“帶著嗎?”

  侯羽箭匆忙從內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黨寒夜的眼前。他沒有睜眼,只說:“交給薛之雪。”

  侯羽箭鄭重地雙手奉上,我忙雙手接住,心中狐疑萬千,從來沒有見過侯羽箭如此正經過,這信封很輕。

  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個信封,猜測,揣摩。

  寒夜不讓大家如此費心機,說道:“打開。”

  我看了一下信封,牛皮紙的信封,封得十分完好,是用漿糊粘住的,似乎已經封了很久,封皮上什么都沒寫,再普通不過的一封沒有封面的信封。

  我也不吊大家胃口,直接將信封撕開,從里邊取出一張紙來,薄薄的一張信箋,四折平疊。

  “念。”寒夜命令道。

  我將這張紙拆開,拿倒了,正過來,再看,兩個字的標題。這兩個字映入眼簾、傳入腦海的瞬間,我的心驚了,巨翻騰,苦水將心徹底浸透,我不準他寫這兩個字,他不需要,他不會有事……我下意識地搖著頭,徹底,徹徹底底亂了心。

  “念。”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念,為什么?你為什么?為什么?

  我的唇顫抖,眼淚爆發。

  “遺……囑……”

  我聽到人群心的翻騰之聲和忍不住的抽泣聲混在一起,我的心海在堤岸沖蕩。

  “我的全部財產贈與韓樂翔娛樂傳媒現任總經理薛之雪女士……”

  “不——不——”我再也讀不下去,淚雨滂沱,心海決堤,濕透了那頁單薄的信箋。

  黨寒夜微微輕嘆一口氣,用一種難以名狀的愛憐的眼光看著我道:“認我做爸爸吧。”然后閉上眼睛,沉沉地,沉沉地又一次陷入他的世界。

  “不——我不——”你的東西沒人要,你別想撒手不管。

  我將手里那張單薄的紙頁撕扯的碎爛,再碎爛,隨著我的眼淚,飄灑了他整床滿地。你不要管,雪花也會碎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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