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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0章 英雄總倒在黎明之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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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蒲坂城,如同鐵鍋被砸出一個無法填補的大洞一般。湯汁外泄,一片狼藉。

  那倒塌的某一段城墻,向人們訴說著齊軍“秘密武器”的可怕之處。

  李達所部神策軍精銳,從蒲坂城倒塌的缺口沖入,頓時喊殺聲震天。此時雖然不過是正午時分,卻是讓守城的周軍感覺到遮天蔽日一般的黑暗與惶恐。

  雖說有久守必失這樣的說法,可像神策軍這么不講道理的玩法,周軍上下也是活久見!

  不能夠吧,直接把某一面城墻弄塌方了,這是哪里來的怪物之力啊!簡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齊軍大后方的“高巢車”中,鄭敏敏按高伯逸的命令捂著耳朵。哪怕是這樣,也感覺到頭暈目眩,耳鳴難忍。

  從至高的位置往下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段倒塌的城墻,先是地面塌陷,帶動地基塌陷,最后那一段的城墻也完蛋了。

  力量是來自于地下的,也就是高伯逸用那些黑色棺材裝著的東西。

  將它們點燃后,所產生的效果。

  “動手前,要將四周的土夯實,因為火藥是燃爆,快速消耗氧氣,使得地基塌方。這些氣壓的原理,以前已經跟你說過了,對吧。”

  高伯逸拍了拍鄭敏敏的小手說道:“降維打擊,就是這么個意思,好比我們對付螞蟻的巢穴,你是不是覺得辦法可以無窮多?”

  “難以置信,不過…蒲坂總算是拿下來了,關中也不久遠了吧。”

  鄭敏敏長舒一口氣,她現在很想攻下長安以后,給自己放個假。趁著年輕,給高伯逸生個孩子,再來考慮一下以后的人生要怎么過。

  “要是在這里修車,應該會很刺激吧?”

  鄭敏敏看著高伯逸,媚眼如絲的說道。她很期待今天在蒲坂城的總督府,跟高伯逸干點別的大事,比如說造造人什么的,那些很刺激很愉悅的事情。

  “都說寫小黃文會寫成流氓的,我今天可算是信了。”

  高伯逸輕輕在鄭敏敏嘴唇上一啄道:“就是要跟你一起開車,那也得是長安的皇宮啊,像周國皇后的寢宮,宇文邕的御書房啊這種地方。宇文憲這廝一個手下敗將也配么?你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

  雖然是在說著葷話,鄭敏敏卻能感覺到高伯逸對自己的尊重和愛護。她輕嘆一聲道:“說得也是,第一次確實要慎重點。”

  兩人下了高巢車,往蒲坂城內走去。老遠就看到斛律光一臉激動的跑過來拱手道:“大都督,幸不辱命,剛剛先鋒派人回報,已經控制住蒲坂城內的總督府,但是暫時還沒抓到宇文憲。”

  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然而看到高伯逸氣定神閑的樣子,又感覺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從此,天下的歸屬,再也沒有任何懸念,斛律光今年還是壯年,其弟斛律羨,侄子斛律世達,也全都是身居高位。

  并且站隊無誤!

  此刻他完全有理由引吭高歌一曲。

  “斛律將軍此戰居功至偉,我這功勞簿上都記著呢。

  斛律老將軍當年一曲敕勒川感人至深,似乎今夜斛律將軍慶功的時候,也能高歌一曲祭奠斛律老將軍了。”

  鄭敏敏掩嘴偷笑道。

  “那個…若是高都督不嫌棄,末將義不容辭啊!”

  斛律光紅光滿面的說道,心中不由得高看了鄭敏敏許多。

  高洋身邊那個沒情商的薛妃就會說:聽說斛律老將軍當年就很會唱歌,不如讓斛律少將軍也唱唱,看看是不是老子英雄兒好漢?

  一句話就會得罪兩個大將。

  特么的,你以為帶兵打仗的大將是戲子么?還唱歌,你怎么不飛天呢?

  而高伯逸身邊高情商的鄭敏敏,意思就很柔和了。

  你爹當年唱歌,是為了拯救大軍,這事雖然是發生在高歡那個時候,但是高伯逸高都督是記得的。

  今夜如果你唱歌,不是當戲子一樣賣弄,而是等同于“還愿”。你爹當年唱悲歌狼狽回晉陽,現在你唱凱歌入關中,你說你該不該唱吧。

  一番話斛律光心里就很舒服。

  “鄭秘書記錄詳盡,無一錯漏,將士們都說比楊素當長史的時候要好得多。高都督用女子當長史,除了鄭秘書,我們大家都是不服氣的。高都督真是慧眼識人。”

  斛律光不動聲色的把鄭敏敏吹捧了一番,順便暗指楊素在神策軍當差時任人唯親,看碟下菜。

  “去吧,周軍似乎并無抵抗之意,但要防著他們燒毀機密文案跟庫房,斛律將軍去吧。”

  打發走斛律光,高伯逸拍了拍鄭敏敏的肩膀說道:“自從上次風寒好了以后,我覺得你腦子開竅了很多啊,剛才那番話很精彩,就是我來說也不過如此了,效果遠遠比不上你這個女流之輩說出來。”

  “真的?”聽到這話鄭敏敏心花怒放,恨不得把高伯逸抓到某個沒人的地方猛親一頓。

  “可不是真的么,你又沒有被攻略的價值,討好你我還能長塊肉?”

  兩人調笑了一番,心情都很輕松,畢竟,蒲坂破城了,周國已經沒什么好擔憂的了,哪怕是入關中的突厥人,此刻也已經喪失先手優勢。

  南面的陳國,各種問題,又丟了荊襄跟兩淮,不足為懼。而周國現在門戶大開,已經是死亡倒計時。

  齊國國內,高伯逸已經完全掌控了鄴城,晉陽,幽州,三大主力軍。而淮南那邊,王琳也能鎮得住場面。

  遷都洛陽之日,就是君臨天下之時。

  鄭敏敏在軍中一直忙于文案,很大一部分,就是關于如何安排遷都洛陽的事宜,包括安置功臣,封賞功臣,都是打算在洛陽安置。

  高伯逸內外兼修,每一步都很精準,目標明確。

  鄭敏敏由衷愛慕這個男人,飛蛾撲火一般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內心的決然和沖動,跟她平日里溫溫弱弱的樣子極為不同。

  “高都督!”

  “高都督!”

  “高都督!”

  高伯逸走一路,都有齊將校士卒恭敬行禮。

  高都督,永遠的神,無所不能,戰無不勝!

  不知道城里誰喊了這句。

  聲音逐漸匯聚成一團,響徹云霄,在蒲坂城內形成共振,似乎走到哪里都能聽到萬歲二字。

  這一刻,高伯逸也不由得感覺自己“天命所歸”。

  蒲坂都拿下來了,周國還會遠么?皇帝還會遠么?

  正在這時,兩個穿著齊軍軍服,看起來很像是周敷所部的士卒,悄悄舉起手里神策軍制式連弩,在瞄準鄭敏敏。

  誰的人?

  高伯逸眼角余光看到了,心中大為驚駭。

  如果說是周軍那不稀奇,可是這兩個是神策軍的人,居然瞄著鄭敏敏而不是他高伯逸。

  那就很有問題了。

  “小心!”

  高伯逸一把抱住鄭敏敏將其撲倒,背后中了一支箭。這種箭是連弩箭,威力不太行,中了只要不是要害,沒有性命之憂。

  “來著不善啊。”

  高伯逸并無特別疼痛的感覺,因為弩箭的力道大部分在紙甲上,又是后背頂著,明天就能活蹦亂跳。

  “追!”

  竹竿提著劍就走,身后跟著好幾個親兵。

  今天的事情發生突然,真不能怪他們。

  “阿郎!你怎么了?”

  鄭敏敏嚇得俏臉煞白,輕輕推開高伯逸。對方面色烏紫,鼻血將鄭敏敏一身灰袍都染紅了。

  “箭有毒啊!來人,叫軍中醫官來!快點啊!”

  鄭敏敏抱著高伯逸,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天上飄過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陽。

  “我這是在哪里呢?”

  高伯逸感覺自己身體的輕飄的,浮在一個似水又非水的湖上。

  他面前是一張木頭做的棋盤,上面黑棋大龍已成要探底,卻是被白棋一刀斬斷。

  “這是……”

  高伯逸愣神期間,卻是看到自己對面有一個打坐的僧人,慈眉善目,正是陸法和無疑。

  “陸大師,還真是巧啊。”

  高伯逸訕笑道。

  “死人復生,還能攪動天下,高都督,貧僧一直看不透的人就是你呢。”

  陸法和微笑著說道。

  哪壺不開提哪壺,高伯逸無言以對,只能報以微笑。

  “今日本應該是你殞命之日,可是,已經死過的人,又怎能再死呢?

  高伯逸是不是真的高伯逸,如夢如幻,如法如電,哪怕是神仙,亦是不敢斷言真偽。”

  陸法和睜開眼睛,看著高伯逸說道:“不如在此看貧僧下棋如何?”

  他開始和棋盤上不知名的白棋下起來,神情極為專注。

  蒲坂城的總督府臥房內,高伯逸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入紙,跟剛剛死去的人并無二致。

  除了有極為微弱,幾乎感受不到的心跳脈搏以外。

  “這種毒來著西域,無藥可救。但是箭頭上量比較小,又只是粘了一點點,所以……在下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樂觀點說,或許明日就能醒來了。要是悲觀點說,在下還是什么都不說比較好。”

  “大哥,給醫官在都督府里安排一個房間住下,從現在開始,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鄭敏敏冷靜下令道。

  這時刻,她居然還冷靜得下令?

  竹竿詫異的看了鄭敏敏一眼,微微點頭,站在了臥房門口。

  “李將軍,高都督只是暫時昏迷了,不能見客。一切軍令我來代發,對外宣稱高都督養病不能見外人,但一切如常。

  此事非同小可,萬萬不能聲張。”

  鄭敏敏肅然說道,嚇得李達如小雞啄米一樣點點頭。

  “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斛律光在內。你今夜就帶人守住這里,在高都督醒來以前,永遠都不輪換。”

  李達被鄭敏敏的決然嚇了一跳,老實說,他自己的膽子比眼前這個女流之輩要小多了。

  李達走后,竹竿皺著眉頭低聲問道:“若是主公一直不醒的話……”

  “那我就一直等著。”鄭敏敏的態度非常堅決。

  “時間長了以后,這事情沒辦法保密。”

  “那你就當我是個能生孩子的高伯逸好了,我絕不許阿郎的基業毀于一旦!除非我死了!”

  鄭敏敏的表情,是竹竿從未見過的,有一種精神病人才有的執著。

  就好像后世某人的伴侶去世,他就是死都不信對方離開了自己。

  有種完全不講道理一般的堅持。

  總督府的柴房,已經變成了“審訊室”。通過一些小手段,鄭敏敏已經套出話,這兩人是關中人,家在長安附近。

  但更多的事情,他們就咬死不松口了。

  “看來,你們都很忠心啊。”

  鄭敏敏那雙原本清純的大眼睛,變得雙目無神,像是呆住不動一般。

  她拿出一把劍把玩著,正是高伯逸的佩劍“白云劍”。

  鄭敏敏力氣不大,所以拿著劍就很像是小孩搬重物一樣,顯得有點不穩當。明晃晃的劍身來回晃悠,真害怕把誰砍到。

  “啊!!!”

  其中一個刺客慘叫起來。

  鄭敏敏直接高舉寶劍,從他肩膀上砍了下去!

  不是刺,也不是挑,而是像劈柴一樣,直接砍了下去。

  獻血噴了穿著純黑袍子的鄭敏敏一臉。

  “高都督就是我的一切,你們要對付他,就是要我的命知道么?”

  鄭敏敏冷冷的說道,舉起劍,朝著剛才那個此刻的頭顱劈去!

  她似乎根本就不是想殺人,而是單純的泄憤!

  “士可殺,不可辱…”

  那此刻發出虛弱的嘲諷聲。

  “我乳你碼!”

  鄭敏敏破口大罵道。

  “我要殺了你,殺你爹媽,殺你妻兒,殺你后人,還要掏你們家祖墳,殺你們家親朋好友!

  我要讓你們家片甲不留!啊啊啊啊啊啊!”

  鄭敏敏舉著白云劍朝著綁在柱子上的此刻瘋狂劈砍,就跟殺豬一個樣。

  她也不再詢問對方究竟是誰指派的,一個勁的拿劍砍人!哪怕對方已經死了,她都依然沒有停下來!

  旁邊那個“幸運”的刺客已經嚇傻了!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鄭敏敏把沾滿了鮮血的劍放在這位刺客脖子上,冷冷的問道。

  此刻好像有一個魔鬼附身在眼前這個漂亮女孩身上。

  “動手吧。”

  刺客十分硬氣的閉上了眼睛。

  “李申是吧,聽說你哥哥還在周國朝廷當官,對了,你還有個可愛的侄子吧。

  等我們攻入關中以后,他們就沒有了,你記住我說的話。”

  “嗯,你家在長安城外還有田莊,對了,你好像是來自宇文憲家的皇莊的,那么…和你有關的所有人,齊軍入關中以后都殺了吧?夠不夠買的忠心?不夠那我再加碼吧。”

  鄭敏敏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用劍身拍了拍刺客的臉。

  “我可以加到你不能承受為止。”

  “宇文憲,是宇文憲安排我們埋伏在城里,找機會射殺高都督,弩箭的毒藥,也是宇文憲提供的。”

  刺客終于忍不住招供了。

  “公孫大哥,按這張名單上的人,入關中后,你去處理了吧,雞犬不留。”

  鄭敏敏從懷里摸出一張紙遞給竹竿說道。

  “妖女!賤人!你耍我!”刺客拼命掙扎,卻無法掙脫繩索。

  “沒有啊,人反正是要死的,早死一點晚死一點有區別么?放心,公孫先生的劍很快,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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