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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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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在晚香館干了幾天。日子倒是過得很平靜。

  姑太太身體不好,一天里倒有大半天功夫是臥床休養的,閑時也會跟女兒說說話,或在佛前念念經,就算出門,也是往老太太的院子去。老太太與太太、大少奶奶幾乎每日都會來看她,也常常帶些好東西來。當中有些吃食,姑太太通常只嘗一兩口,便都賞給丫頭婆子們了,春瑛也沾光嘗了幾道山珍海味。其他那些衣料、書本、藥材之類的,青姨娘和霍小姐商量過,便只留下能用的,把那些顏色素淡的輕紗綢緞都賞給丫頭們了,自己只穿細布衣裳。

  青姨娘又從外頭買了幾大匹粗布進來,讓丫頭們做成布袋,預備施給寺廟。春瑛等一干從侯府調來的丫環,都得了這個差事,每日里除了小丫頭要做些灑掃,再偶爾傳話遞東西,便只需要干這個活。

  春瑛好吃好喝,又不用澆花掃地。上頭主子們的吃喝穿戴以及房間的打掃布置通通不用沾手,除了每天輪班到茶房里都煮幾壺丫頭婆子們喝的茶水,便只需要和十兒一起縫布袋,說說閑話,日子過得十分清閑。遇上姑太太和表小姐有差遣,上別處送點東西,又總是兩邊都有打賞,私房錢又存起來了。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行動上不太自由。青姨娘管著館中眾人,任何人出去都要經過她的同意,一般除了使喚到別處送東西傳話以外,丫頭們就得不到出門的機會了。春瑛兩次想要去老太太的院子尋姐姐秋玉,都沒獲得允許。其他人來拜訪姑太太和表小姐時,她和其他丫頭又總是被派上一兩件差事,等事情辦完了,人也走了,因此,雖然三少爺來過幾回,她卻連一句話也沒跟他說上。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來看女兒時,秋玉跟著來了,又尋機會找到房間里來,春瑛還沒跟她說上幾句話,青姨娘便聞訊而至,說是要和侄女兒們好好聊聊。

  春瑛心中暗暗猜度,她要想跟秋玉說話,有的是機會,其實她是在提防自己傳遞消息吧?這么一想。春瑛就覺得沒意思了,明明是清白的,何必叫人誤會?便不再想辦法出去或是跟來人說話,每天只安心做自己的活。

  時間一長,她又覺得晚香館的生活雖然悶了些,還是很悠閑的,上頭沒有大丫頭克扣打罵,其他丫頭婆子又很少生事,錢照拿,活輕松,這樣的日子可比在浣花軒強多了,如果行動上能再自由些,她寧可不回三少爺那里去。

  聽到她這么說,十兒嗤笑:“我就知道你這懶丫頭,定會打這個主意!想也知道,咱們在這里侍候的是小姐,有什么可爭的?若是府里的小姐,還可以多討好討好,掙個體面,將來得個好出路,可這親戚家的小姐。侍候好了不過一句夸獎,侍候得不好,也只是交回太太手里吃頓板子,將來該干嘛干嘛去。在親戚面前爭閑氣,不但丟了侯府的臉,自己也要吃虧,何苦來?”

  春瑛想想,果然是這樣:“那我還真希望表小姐在府里住得久些呢,讓我們也多清凈幾天。”

  十兒瞥她一眼:“你想得倒美,你當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就是好事?我方才說了,這是親戚家的小姐,咱們不管侍候得好不好,將來的前程都是定不下來的。浣花軒再鬧心,咱們也是侍候過小侯爺的人,說出去臉上有光,別人自然不敢小瞧,可長年留在這里,等年歲到了,不過是被管家隨意配人,哪有什么體面?若是貪圖如今的清閑,就忘了日后,將來有你哭的。”

  春瑛心中一驚,但很快又淡定下來。她將來總是要想法子脫籍出去的,只要等到周念回來……

  她偷偷看了十兒幾眼,又有些不安:“那……那該怎么辦?表小姐會在府里住多久?等她走了,咱們……會被調到哪里去呀?”

  十兒撇撇嘴:“自然是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不過,若是院里還有空缺倒好。若沒有,咱們就只能象你先前那樣,閑在家里等時機了。萬一到了年紀,還沒法回院里去,就只好認命……”她看了春瑛一眼,掩嘴笑道:“不過,這要看咱們侍候的這位表小姐,是不是真的會走……”

  春瑛眨眨眼:“什么意思?”

  十兒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太太好象有意聘這位表小姐當咱們的三少奶奶,老太太和侯爺也是贊成的,如今只看姑太太的意思,因表小姐還在孝中,正經議婚要在除孝之后,不過據人說,有七八分能成。你想,要是表小姐真成了三少奶奶,咱們這些跟著侍候的人,自然是體面得緊。”

  春瑛的腦中迅速浮現出“紅樓夢”三個字,立時便對這門婚事不看好,但面上并未流露出來,只是問:“你確定嗎?我覺得……表小姐未必愿意呢。”不然也不會這么提防侯府。

  十兒輕拍她一下:“傻子!三少爺有什么不好?門第兒、根基、長相、人品、學問、性情……又是親上加親,這幾日我冷眼看著。表小姐雖然淡淡地,又重規矩,待底下人卻并不嚴苛,她當三少奶奶,豈不是比外頭不知底細的千金小姐們強一百倍?咱們以后,可是要看主母的臉色過日子的,若是個刻薄的主兒,咱們還怎么活呀?”

  “我……不是這個意思……”春瑛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三少爺不是賈寶玉,表小姐的性情也跟林黛玉不太一樣,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他們說不定會很相配,可是現在……三少爺的父母對表小姐的家產似乎有企圖,三少爺本身意愿不明,而表小姐的敵意卻相當明顯,他們哪里還有幸福可言?

  十兒還在那里感嘆:“我覺得這事兒興許真的能成,你沒瞧見浣花軒的人近日常來請安么?從那個曼如,到底下的容兒、小凌,一個也沒落下,除了露兒只在頭一天來過一次,其他人都來了好幾回呢。姑太太身子不好,她們便只拜見表小姐,還總是說好話。若不是想要提前巴結,她們何必來得這樣勤?連老太太屋里的琉璃和太太屋里的芍藥,也不過是每天奉命來一回罷了。”

  這小道消息傳得倒快!

  春瑛想起前幾天來過的曼如,皺了皺眉:“曼如自那天回去后,好象就沒再來過了?”

  “那倒是,不過在你進來前,她可是一天來兩回的。我看得出表小姐都有些不耐煩了,只是看在三少爺的面上不好趕人罷了。活該!曼如這丫頭,一肚子壞水,我就等著三少奶奶入門后折騰她呢!”

  春瑛低下頭,慢慢地縫著布袋的系帶,只是不說話。曼如會怎么樣,她一點都不關心,可是,原本還以為到了一個平靜的院子,結果卻是浪口風尖……

  院里傳來陣陣喧嘩聲,似乎又有人來了。春瑛已經習慣了這種情形,連頭都沒抬。十兒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然把手里的針線丟下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手里已經拖了個人,卻是久違了的露兒。

  春瑛忙起身問好:“露兒姐姐,你怎么來了?快請坐!”露兒溫柔地笑著,往床邊坐了,拿起她們做的布袋瞧幾眼,又問了問她們在晚香館的起居。才道:“聽起來你們過得不錯,這就好,且安心當差吧,不必想太多,三少爺不會虧待你們的。”又轉向春瑛:“三少爺說了,原本是打算調你回去的,只是曼如回了太太,說是三少爺年紀大了,浣花軒丫頭太多,打算裁掉幾個。他怕你才進來便又被革出去,就給你找了這個地兒。你先干著,日后再說別的。”

  春瑛心里的疑問有了解答,忙開口應了,又問三少爺好。露兒笑了笑,沒正面回答,只是拉著她倆人坐下,瞥了門外一眼,才正色道:“我今兒來,原本只是有事稟報表小姐一聲,順道來看看你們,有一句話,要說給你們聽,是三少爺特地囑咐的。”

  春瑛和十兒見她說得認真,便也收起笑臉,垂手聽訓。

  只聽得露兒道:“在這晚香館里,有各個院子派過來的丫頭婆子,人多嘴雜,各人也有各人的心思。但你們是三少爺跟前的人,需得認清楚誰才是主子,若有人叫你做些古怪的差使,你們應當心里有數,別盲目聽從,遇到事彼此多商量,不要輕舉妄動,知道么?”

  春瑛暗暗吃驚,三少爺這話的意思是……叫她們別參與進去嗎?看來他對霍家的家產并沒有企圖。她悄悄松了口氣,乖乖應了。

  十兒小聲問:“露兒姐姐,若是……南棋姐姐或玉蘭姐姐叫我們做事呢?”這兩位都是太太院里的二等丫頭,南棋還曾經是一等,論身份資歷都在她們之上,要是正經發話,她們可不好拒絕。

  露兒笑了笑:“這有什么?她們又不是你們的主子,難道你們手里就沒活要做?實在不行,先問過表小姐或青姨娘的意思。若是發現她們有異動,就想法子傳話給三少爺。”她按了按兩人的肩:“總之,別丟了三少爺的臉。”

  十兒掃了門外一眼,湊近了露兒耳邊問:“姐姐,三少爺的婚事……是不是真定了表小姐?近日來請安的人可真多。”春瑛聽了,也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道:“聽說曼如以前也常來,就是這幾天來得少了。”

  露兒淡淡一笑:“曼如?胭脂近來正跟她淘氣呢,每日都要吵上一架。三少爺都嫌煩了,吩咐曼如,一天沒吵完,就一天不許進上房。”

  “胭脂?”春瑛都快忘記這個人了,“她還在浣花軒呀?我好象隱約聽誰說過,侯爺沒收房的一個美人被配出去了?”

  “那是胭脂她姐姐。”十兒道,“就是太太院里那個叫桂花的,配的還是位監生老爺,真真好福氣!我看胭脂心里大概不是滋味呢,最近大半年的脾氣是見漲呀。”她偷偷笑道:“也難怪,她們當初進府時是四個人,如今除了她,都有了主……她年紀也不小了,興許是心急呢,有句話是怎么說的?‘妾身不明’?”

  露兒白了她一眼:“瞧你說的什么話?這是女孩兒家該說的?叫人聽見,倒笑話我不會教人呢!”

  十兒往春瑛身后一躲:“是我不對,我原忘了,姐姐跟她是一樣年紀……”

  露兒臉一下漲紅了,咬牙擰上她的臉:“小蹄子,我叫你胡說!”春瑛笑著攔她,又暗示十兒快跑,急得露兒直跺腳。

  她們在這里打鬧,卻沒看見,門外人影一閃。錦繡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正屋,來到霍漪身旁,彎腰在她耳邊稟報一番。

  青姨娘坐在圓桌對面,抬頭聽了一會兒,神色一松,笑道:“瞧,可是我說的,那兩丫頭原是本分人。”

  霍漪笑了笑,盯著手中的帳冊,若有所思:“她們是本分了,可其他人卻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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