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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欽差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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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揚州的官道旗幕日,黃卓漫天  黃塵漫天是因為侍衛們正在群毆葉家二公子。

  “扁他!給老子使勁的扁!”方錚氣焰非常囂張,做官以前,他本是京城的紈绔子弟。人稱京城“方太歲”做了官后,由于怕失了體面,囂張跋扈的性子才稍有收斂,今日被人瘧端冤枉,方錚骨子里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绔性子又開始抬頭,官道邊,方錚高高擼著袖子。全然不顧官員形象,氣急敗壞的指使著侍衛們痛揍葉二少。

  葉敏之知道方錚的身份,他也很明白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他甚至明白得罪了欽差。葉家將會是個什么下場,幾乎人人都認定欽差這次下江南準備找個不開眼的世家開刀立威,葉二少爺好象生怕欽差方大人找不到借口似的,瓷嘛二楞的主動送上了門。

  明白歸明白,可葉二少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鐘愛的女人被人仗勢奪走,自認為已經是個男人的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所以他仍然不顧后果的追來,并且與方錚發生了沖突,結果很顯然,胳膊,真的拗不過大腿”,

  不過葉二少倒也算是條漢子,在侍衛們砰砰乓乓的拳打腳踢中,仍在破口大罵:“方錚!你這狗官!奪人妻女還仗勢欺人,我杭州葉家跟你沒完!”

  韓亦真扯著方錚的袖子急道:“方大人,快住手!杭州葉家與我韓家乃多年世交,你此舉將陷我韓家于不義!”

  方錚氣得在一旁直跺腳:“我冤吶!我他媽冤死了!誰奪你妻女了?你丫滿蘇州城打聽打聽去,我和韓家小姐比青菜豆腐還清白,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系”

  韓亦真聞言羞怒道:“你你閉嘴!”

  葉敏之滿身傷痕。喘息著抬起頭,對方錚的解釋充耳不聞,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然后他望著面容清冷的韓亦真,目光中的癡情如同烈火一般灼熱。

  “小妹,你”,你真要嫁給這狗官么?你我認識十余載,兩家一直交好,莫非我對你的情意。你從沒看在眼中?”葉敏之嘴角滿是血跡,聲音嘶啞道。

  韓亦真面容緊繃,冷冷道:“葉世兄。你今日之舉,委實孟浪了,男女姻緣,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從未許過親事,我韓家也未曾收過你的聘禮,我韓亦真仍是未嫁之身,世兄何出“奪人妻女。之言?”

  葉敏之怒道:“可我是真心愛慕你,而這狗官憑什么?他家中已有正妻,仗著他有權有勢。卻還想納你為妾,你跟著他會幸福么?你把我對你的一腔情意當成什么了?”

  韓亦真一甩袍袖。冷聲道:“葉世兄,我從小就只把你當作兄長般看待,你對我有意那是你的事,我卻不能勉強自己對你有意,世上之事。不是付出了就一定能的到回報的,至于這個欽差大人,他也不像你所說的那般不堪,這件事情是個誤會,家父已修書至杭州葉府。信上已將此事說得清清楚楚,你還是回去問問令尊大人吧。”

  方錚被葉二少一口一聲“狗官”氣得渾身直哆嗦,劍眉一豎便想叫人繼續扁他,但他看了韓亦真一眼,見她面無表情,可目光中卻露出幾分委屈之色,方錚重重嘆了口氣,滿腹悲憤之情頓時化為烏有。

原本以為是一出男女糾纏的言情劇,沒成想演變成一場爭風吃醋的鬧劇,實在是大出方錚意料之外,方錚覺得自己在這中間無端端做了回小人,惡霸的角色,偏偏人家根本不信他的解釋,這日子過得真憋  “住手住了!收拾收拾,讓這家伙滾蛋,老子還就不解釋了,愛咋咋地!”方錚哼了哼,一甩袖子,再也不理葉二少,轉身就走。

  眾侍衛聽得方錚下令,紛紛住了手,然后惡狠狠的瞪了葉敏之一眼,回到隊伍中,方錚大手一揮,欽差儀仗繼續前行,長長的官道上,黃尖漸漸散去,葉二少鼻青臉腫,不停擦拭著臉上的灰塵和血跡,他無力的躺在官道中間。俊俏的臉龐極度扭曲,顯得分外猙獰,與方才顧盼風流的模樣判若兩人。眼睛死死盯著欽差儀仗消失的方向,目光中露出令人遍體生寒的陰冷怨毒光芒。

  “方錚,你會付出代價的,我發誓!”

  拉車的馬兒加快了腳步,趕上了方錚騎的馬,一車一丐在官道中并駕而行。

  韓亦真掀開了馬車窗戶的簾子,看著方錚騎在馬上,一臉委屈憋氣的樣子,她不由輕輕一笑。笑容如春日的花兒般綻放,令人驚艷心動,可惜方大少爺沉浸在委屈中,絲毫沒有注意到。

  “方,方大人,此事,,是家父沒考慮周全,讓方大人受委屈了,民女代家父賠罪。”

  唯一能理解方錚委屈的,大概也只有韓家這位三小姐,同為當事人。緯亦真當然也知道韓竹欲與方家結親,而方錚卻拒絕了,理由是不忍辜負家中妻子。

  得知方錚拒絕的理由后,韓亦真還是小小的感動了一回,位高權重,聲名顯赫的少年臣子。為了不辜負妻子而拒絕納妾。這樣的男子不能說沒有,但至少也是鳳毛麟角,很是難得,韓亦真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

  當然,一碼歸一碼。佩服他對妻子有情有義的同時,韓亦真仍然很不認同此人言行如無賴潑皮般的作風,所以她也一直未給他好臉色看。

  方錚騎在馬上。側頭斜睨了她一眼,氣哼哼的道:

  誤會嘛,當老子倒霎吧。子曰!“人不知而不訕。引君子乎。我覺得吧。我現在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君子,不過我發誓,這輩子只做這一次君子。君子這職業,一般人做不來的哎,我怎么老覺得君子和冤大頭這兩種職業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說,孔老夫子定義“君子。的時候,該不會在說反話吧?老頭兒夠損的啊”

  韓亦真噗嗤一笑。接著發現不妥,又板起臉,道:“方大人,此事是不是可以不追究了?”

  方錚一楞,接著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畢竟韓家與葉家是世交,若真要追究葉二產對欽差不敬之罪,勢必會造成韓葉兩家翻臉成仇,這是韓亦真所不愿看到的。

  方錚咧嘴笑道:“算了,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那家伙估計是個被家里人寵壞了的主兒,我何必跟他計較?”

  韓亦真略感驚奇的抬起頭,透過狹窄的車窗,看了方錚一眼,目光中的含義有些復雜。

  方錚見她看著自己,不由笑了笑:“韓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那種絲毫不講道理的人,不分青紅皂白,誰得罪我我就滅誰的那種惡霸型官員?”

  韓亦真沉默不語。

  她還真是這么認為的,畢竟自從認識方錚以來,他所言所行給她造成的印象,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他做事情很專橫。連皇帝的圣旨都沒請,就自作主張將江南七府的知府全部抓了起來,他也很貪婪,江南七府的知府們送給他的金銀珠寶裝了好幾車,他面不改色的全部笑納。同時他還很無賴,公然輕薄于她,事后卻矢口否認,完全不認蜘…

可今日他卻輕易放過了襲擊侮辱他的葉敏之,這倒真的讓她感到驚  要知道他是欽差大臣。是代表天子的,其身份自是尊貴無比,葉敏之雖出身世家,可他仍只是個白身,一介平民,平民襲擊侮辱欽差,這罪名若真要追究起來,足夠可以令葉敏之死個百十回了。方錚如此輕易放過他,確實出乎她意料之外。

  “方大人,你真的寬宏大量,不計較葉敏之冒犯你的事了嗎?”韓亦真睜大眼睛瞧著他。美目泛起幾分動人的神采。

  方錚笑道:“我沒那么偉大,他罵了我,我也打了他,這事就算完了,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韓亦真咬了咬下唇。難得的現出嬌俏的模樣:“可是你是堂堂欽差,不覺得官威受損么?”

  方錚不屑的撇嘴道:“狗屁官威!老子從來沒把這破官兒放在心上。要我做我就做。不要我做拉倒!我不像別的當官的肚子里那么多彎彎繞,你罵了我。我打了你,行,這事兒就解決了,做人做事別搞得那么復雜,遇事說事。能解釋就好好解釋,不能解釋就開打,別拿所謂的官位身份來唬弄人。在真正的英雄好漢面前,身份根本唬不了人,在那些孬種面前抬出官位身份,只能說明我把自己降到跟孬種一個檔次了,

  方錚嘿嘿一笑:“所以說,吵架打架動不動就抬身份出來嚇唬人,這種行為跟小時候打輸了架哭著找大人告狀一樣沒品。像我這么追求高品位生活的翩翩美男子,怎會干這么沒品的事?”

  韓亦真深深的看著方錚,目光不經意間散發出異樣的神色,抿著嘴笑道:“方大人。民女今日才發現,原來你也并非一無是處。看來一個人再是卑劣。總還是在他身上找得到優點的”

  方錚俊臉瞬時黑了下來:“哎,你這夸我還是損我呢?我怎么聽著這么不順耳呢?”

  韓亦真終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如花兒般艷麗脫俗的笑顏,如同陰霾中透射出來的一絲陽光,令方錚情不自禁的一呆,接著大流口水。

  弗亦真一見方錚一臉豬哥模樣,頓時將笑臉一收。冷聲道:“登徒子,你在看什么?”

  方錚恢復了表情,騎在馬上一本正經道:“我在深深的思考,就這么放過葉家二公子,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韓亦真驚道:“你還想怎樣?”

  “我覺得吧,葉家肯定是有錢人家,葉敏之身上也肯定帶著不少銀子”反正打都打了,要不,再搶他一回?”

  “你,,你無恥!”

  “我怎么無恥了?我一大家子要養活,這個要買珠寶,那個要買房子,婦良缺錢亦”

  “總之你很無恥!”

  “公然侮辱欽差大人,要扒掉褲子打屁股的哦”

  “你,混蛋!”

  欽差儀仗走了三天,終于來到揚州城下。

  遠遠寥見那巍峨高聳的城墻。方錚輕輕舒了口氣。

  如果不出意外。這揚州城將是他巡視江南的最后一站,只待將泰王抓捕回京,將其余孽清剿殆盡,此行下江南的任務就算順利完成,回了京城向胖子辭官。從此帶著妻兒老小逍遙世外,漫游天下。無拘無束做他的華朝首富兼紈绔少爺,遠離朝堂的勾心斗角和是是非非,他的人生才算是完美了。

  儀仗即將快到城門時,城門的景象卻令方錚大吃一驚。

只見揚州城門緊閉,無數百姓在城外徘徊叫罵,一隊隊巡城的衙門捕快和衙役手執鐵鏈鐵尺,如猛虎下山般,對百姓肆意打罵呵斥,不時從人群中揪出幾個壯年漢子,問也不問便將鐵鏈往其脖子上一套,城墻根下,倒跪著一排身戴鐵鏈的漢子,他們一個個面有忿色。卻垂頭喪氣的跪在那里  方錚見狀驚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溫森派人去了解情況,緊閉的城門忽然間打開,一名知府模樣的官員急步走出城,向方錚的儀仗走來!他的身后,跟著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官員,他們神色頗有幾分惶急,行走間也不見官員該講究的從容氣度。

“下官揚州府新任知府徐壽,率揚州大小官員,拜見欽差方大  在徐壽的帶頭下,一干官員盡皆向方錚拜了下去。

  方錚網張嘴打算發問,卻聽耳邊傳來一聲稚嫩的哭喊:“爹,爹!你們憑什么抓我爹?”

  側頭望去。城門口,一個六七歲大的孩童正死死抓著一名漢子的手,漢子脖子上套著一條鐵鏈,正被衙役們像牽狗似的往城墻根拖去,孩童抓著他爹的手死死不松,邊哭邊朝衙役大聲責問,并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身邊的百姓:“各位叔叔大嬸們,求你們救救我爹吧,我爹他是冤枉的”

  衙役們脾氣不好,見孩童哭喊,惹得他們心煩,于是一個耳光朝孩童抽去,孩童踉蹌著摔在路邊,仍然大哭不止。

  方錚見狀勃然大怒,喝道:“住手!”

  身旁的侍衛早就氣得義憤填膺,聞言急忙飛身上前,一腳將施暴的衙役踢飛,衙役慘叫一聲,身子倒退著撞在城門的銅釘上,喉頭蠕動幾下,吐出一大口血,終于萎靡的到了下去,足見侍衛下手多重。

  正在肆意抓捕百姓的衙役們見狀驚呆了,急忙撒手扔開了手中的鐵鏈和鐵尺。然后紛紛跪在塵土里,嚇得頭也不敢抬。

  方錚冷冷的注視著這位揚州府新上任的知府。目光中的寒意令徐壽不自覺的冒出了一層冷汗,跪在地上的身子也開始不住的抖了起來。

抬眼掃視了一圈城外或坐或站著的百姓們,見他們都用懼怕的目光看著自己。方錚只覺得面上一陣發熱,那感覺比被人抽了一耳光還難沉默良久。方錚騎在馬上甩了甩袖子,冷冷丟下兩個字:“進  說完方錚便當先策馬緩緩朝城門行去,理也不理猶自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徐壽和揚州城的大小官員,馬蹄飛揚,轉眼便消失在城門內。

  欽差儀仗跟著方錚浩浩蕩蕩進了城,只留下徐壽和揚州府的大小官員,在漫天的黃塵中,深深將頭伏在地上,不敢稍動。

  揚州的欽差行館安排在瘦西湖之畔的綠蔭館內。

  瘦西湖景色怡人,以清秀婉麗之風格獨異于江南諸景,成為文人雅士們爭相游覽并以詩頌之的天下名湖。

  綠蔭館位于小金山西麓,緊鄰瘦西湖,館前為青石廣場。四周白石圍欄,欄下建有水碼頭,停泊畫航漁船,風景絕佳,令人心曠神怡,由此可知,徐壽為欽差安排的住處,還是頗費了幾分靈巧心思的。

  可方錚卻沒心情欣賞這些怡人的景色,他現在滿腔怒火,眼睛漲得通紅,平日里慣來笑嘻嘻毫無正經的俊臉,已被怒火所掩蓋,面色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潮紅。

  “啪!”

  進了行館正堂。眾人還未坐定,方錚便氣得狠狠一拍桌子,眾人一驚,嚇得又趕緊站直了身子,沒一個人敢坐下。

  徐壽緊跟方錚其后,見方錚發了脾氣,嚇得渾身一抖,急忙在前堂正中面對方錚跪下。

  “徐大人。你上任揚州知府幾天了?”拍了桌子后,方錚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了滿腔憤怒。

  “回”回大人的話,自從揚州前任魏知府被大人抓捕之后,吏部緊急調派下官赴揚州上任,頂上知府一職,如今已是第十日了。”

  “十天了?”方錚古怪的一笑:“才十天呀,看來徐大人真是天生當官的好材料。官威正隆呀,十天的功夫,便將這揚州城鬧得雞飛狗跳,天怒人怨,徐大人,本官應該嘉獎你才是,”

  徐壽飽讀詩書。自是知道方錚這番話是反話。不由渾身冷汗淋漓,把頭伏在地上,不敢再發一語。

  方錚閉上眼。將頭靠在椅背上,嘆道:“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在做官以前,是京城里遠近聞名的浪蕩子,我干過很多缺德事兒,打架罵人,偷雞摸狗,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兒都干過,可惟獨有一件事我不敢干”

  方錚睜開眼。挺直了身子,目光定定的望著徐壽,一字一句道:那就是欺負百姓!”

  徐壽聞芊一顫,冷汗順著額頭滴下,落到地上,浸成一團汗清。

  韓亦真站在方錚一側,聞言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看他,目光中泛起幾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神采。

  “我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惟獨卻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什么水可載舟,水亦覆舟的大道理我就不跟你們講了,我只告訴你們,我們當官以前。也只是個普通平凡的老百姓,跟城外那些見了官老爺就下拜磕頭的百姓們沒有任何區別。”

  盯著大汗淋漓的徐壽,方錚悠悠道:“徐大人。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你讀的書比我多,肯定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告訴我,你對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大肆凌虐,是何原因?若說不出個究竟,對不住了,徐大人,今日我便要借你項上大好頭顱,去平復百姓們對官府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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