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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送子散引來還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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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聲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翻了一個身。“紫韻。怎么了?”

  烏雅氏卻不在屋內。

  他坐起來,見衛微站在那里,一身素白的喪服,把她襯托得更加嫵媚動人。即使是在宮里,衛微的容貌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沒有幾個妃嬪能比得上她,但是康熙卻對她不動情。

  有一次,烏雅氏曾問康熙,有沒有覺得衛微很美。康熙點頭贊道,確實非常美。

  “那皇上為什么不喜歡她?”烏雅氏問道,“是礙著我的面子嗎?”

  康熙搖了搖頭,說道:“朕看衛微,就像看一幅畫。畫中的女子固然美,但看畫者只是在一旁欣賞而已。若真愛上了畫中的女子,豈不是癡瘋了。”

  “不過確實有那樣的人。”烏雅氏笑道。

  “可朕不是那樣的人。”康熙笑道。

  康熙看著衛微,想起那日與烏雅氏的對話,不由得一笑。衛微回過頭來,見康熙望著自己微笑,臉紅了,趕忙低下頭。

  “奴婢該死。奴婢把皇上吵醒了。”衛微說道。

  “沒事。”康熙擺了擺手。他看見地上打破的茶壺,知道剛才的聲音就是茶壺破碎的聲音,“碎碎平安么。”

  衛微謝了康熙的不罰之恩,蹲在地上撿茶壺的碎片。

  “你主子哪去了?”

  衛微抬起頭看著康熙,一雙嫵媚的眼睛里充滿著矛盾的神情。她一臉的為難,想說又不敢說。

  “怎么了?紫韻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康熙看她這副樣子,有點擔心烏雅氏。

  “不是的。皇上。”衛微似乎是做了艱難的思想斗爭,“娘娘她……把坤寧宮的一個宮女帶到偏殿去審問了……關照不許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皇上……”

  康熙愣了一下,烏雅氏為什么要審問坤寧宮的宮女?莫非她發現了什么,所以要查個明白。不對,若是她真的發現了什么,她不過是個嬪,哪有資格管這些事,一定會稟告太皇太后或是皇太后,或者來跟朕稟告,為何要私自審問呢?不許任何人靠近?難道她有什么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尤其是朕?康熙有著被背叛的感覺。朕那么愛她,事事都想著她,從來都不對她隱瞞什么,為何她要背著朕做那些事呢?不。朕不能這么妄下結論,免得冤枉了她。朕去看看,她為何要這么做。紫韻她,應該不會欺瞞朕的。

  康熙看著衛微,她一張小臉上滿是驚恐與無辜。“朕出去走走。你把地上的碎片收拾起來吧。”說罷,康熙套上一件衣服,出了寢殿,往偏殿走去。

  走到偏殿的門口,聽見烏雅氏在里邊說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的人。萬一你說出去了,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康熙一聽這話,又想到剛才衛微所說的,不許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皇上。他頓時對烏雅氏感到失望。她果真在朕的背后做一些事。朕原以為她跟宮里的妃嬪不一樣,哪知她也變成了那種女人。

  他原想轉身就走,但想到這個宮女是坤寧宮的,說不定知道一些有關皇后之死的內幕。于是他抬腳跨過門檻,進了偏殿。

  烏雅氏把宮女萍兒帶到偏殿,讓她在這里喝杯熱茶,等康熙醒了,再讓她見康熙。她知道萍兒此次來必定是因為坤寧宮的那些是是非非,便問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向皇上稟報什么,但我知道,一定與大行皇后有關,對嗎?”

  萍兒低了頭,說道:“德嬪娘娘。此事我只能當面對皇上講。”

  烏雅氏見她沒有否認,便知自己猜的不錯,于是便關照道:“確實應該當面對皇上講。但是,你應該比我清楚,宮里面人心各異,所以你自己也得小心。等皇上醒了,我就帶你去見皇上,皇上自會有個明斷。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的人。萬一你說出去了,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康熙走到殿外的時候,只聽到了后面兩句,便以為烏雅氏是在威脅萍兒。他走進偏殿,烏雅氏款款地站了起來。

  “皇上。您醒啦。”烏雅氏笑道。

  “恩。”康熙點點頭,心想你是希望朕睡得久一點,好做你自己的事吧。

  萍兒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見康熙進來了,趕緊放下茶杯,跪在地上。

  “你是皇后面前的萍兒吧?”康熙坐了,問道,“有什么事嗎?”

  “奴婢斗膽,有兩件事,懇請皇上。”萍兒說道。

  “什么事?你說吧。”康熙見烏雅氏帶了夕顏要退下,又轉身對烏雅氏說道,“紫韻,你不要走,坐在這里,聽聽萍兒是怎么說的。”

  烏雅氏便在康熙身邊坐了下來。

  “皇上,請您收回旨意,不要把鈕鈷祿氏與孝仁皇后合葬。”她又接著說道,“還有……請皇上處死奴婢。”

  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康熙瞇著眼睛看了萍兒一會兒,說道:“你不過是個宮女。有什么資格來要求朕不要把孝昭皇后和孝仁皇后葬在一起呢?”

  “因為孝仁皇后是被鈕鈷祿氏害死的。皇上你怎么能把害死孝仁皇后的兇手和她葬在一起呢?孝仁皇后在九泉之下怎么能安生呢?”

  “你說什么?”康熙更加驚訝了。他知道赫舍里氏的死絕非難產這么簡單,但沒有想到害死赫舍里氏的人居然是鈕鈷祿氏。

  “當初皇上要立皇后的時候,因為孝仁皇后的祖父是索尼大人,所以立了她。鈕鈷祿氏一直心有不甘,她覺得自己家族顯赫,她的父親是遏必隆大人,理應立她為皇后。奴婢一直都在坤寧宮當差,負責照顧孝仁皇后。孝仁皇后難產的那天,奴婢親眼看見鈕鈷祿氏買通了太醫,往孝仁皇后的藥里面摻東西。奴婢身份卑微,救不了孝仁皇后,奴婢一直愧疚到現在。”萍兒跪在地上,眼淚涌了出來,“皇上,您難道要讓這樣的人,跟孝仁皇后葬在一起嗎?”

  “這件事,朕會考慮。”康熙皺著眉說道,“那鈕鈷祿氏呢?她是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鈕鈷祿氏。”萍兒冷笑了一下,“她是我毒死的。”

  烏雅氏大吃一驚,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敢毒死皇后。她看了看身邊的康熙,只見康熙皺著眉,但無驚訝之情。

  “萍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烏雅氏開口說道。她想起馬佳氏曾說給鈕鈷祿氏下毒,會不會是馬佳氏抓住了萍兒的什么把柄,讓萍兒頂罪呢?“皇上在這里,若有人威脅你什么的,皇上會給你做主的。”

  “沒有人威脅我。”萍兒說道,“鈕鈷祿氏作惡多端,理應該死。不知是哪個嬪妃,也恨她恨到幾點,買通了坤寧宮的宮女,在鈕鈷祿氏的茶水里下毒。”

  她說的,想必就是馬佳氏了。烏雅氏心想,馬佳氏說曾想毒死鈕鈷祿氏。

  “不知為何,那個妃嬪做了幾次,又不敢做了。但鈕鈷祿氏已經發覺了,她查出了是誰下的毒,便想報復那個妃嬪,于是她便給自己繼續下毒。”

  給自己下毒?鈕鈷祿氏也太狠心了一點,用自己的命做賭注。烏雅氏心想。

  “因為那個妃嬪不再下毒的原因,所以鈕鈷祿氏的病已經好了。她為了咬出那個妃嬪,于是便給自己下了幾次毒,讓自己看起來病懨懨的。我要替孝仁皇后報仇,所以當鈕鈷祿氏讓我把毒藥收起來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定。我要毒死這個女人。于是,我就繼續給她下毒。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毒藥里。可笑的是,她一心想弄死的那個嬪妃,因為她身體太虛,說不出話來,所以最終還是沒有把她咬出來。”萍兒冷笑道。

  康熙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個給鈕鈷祿氏下藥的妃嬪又是誰?”

  “回皇上的話,奴婢不知。”

  “不知?”康熙想了想,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應該不會欺瞞朕,“朕還有事要忙。合葬之事,朕會考慮的。你犯的罪太大了,雖說是為了孝仁皇后,但罪不可赦。你回去準備準備,朕賜你一個全尸。”

  萍兒磕了一個頭,說道:“謝皇上恩典。”

  康熙再想說些什么,看身邊的烏雅氏一臉平靜,心里想到,你怎么能這么平靜?莫非你早就知道內情。眼看著一個宮女被朕下令處死,你一點反應都沒有。若是從前,你不知會有多少傷心。可見你變了,你變得跟那些宮里的女人一樣的冷漠了。

  他站起來,一句話都不對烏雅氏說,自顧自地走了。出了偏殿,一直候在外面的李德全跟了上來,見康熙的神色不對,也不敢亂說話,只是在后面跟著。康熙走了幾步,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太過冷淡了,對烏雅氏有些愧疚,于是轉身回去,想對烏雅氏說幾句話再走。

  走到偏殿外,又聽見烏雅氏在里面問:“萍兒,你知道送子觀音散嗎?”

  “回娘娘的話,我從未聽過這種藥。”

  “你在鈕鈷祿氏的身邊待了這么久,沒有聽她提起過這種藥?”

  “沒有。我只見過還福露,就是鈕鈷祿氏給自己下的那種毒藥。”

  康熙在殿外聽了,心想這些事為何朕在的時候你不問,朕走了你才問。莫非你真有什么瞞著朕的?這個宮女是將死之人,你也沒有半分同情之心,只顧著自己審問。罷了,罷了,虧朕還對你有幾絲愧疚,覺得冷待你了,你也沒有對朕存著情,一點都不念著朕。朕又何苦念著你。他苦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烏雅氏在一本書里讀到過還福露,這種藥過去曾在宮廷或貴族之家里出現。宮廷妃嬪爭寵,貴族之家妻妾眾多,矛盾也多。還福露無色無味,就如清水一般,是一種慢性毒藥。中毒之后,漸漸的虛弱,最終死亡。那些尊貴的嬪妃們,貴族的夫人小姐們,享盡了福,最終還了福。可是這種毒藥已經失傳很久了,怎么又會出現了呢?自己當日是在納蘭性德那里看到這本書的,納蘭性德還說這本書是孤本,僅剩下這一本了,十分珍貴。既然這樣,馬佳氏是怎么知道這種毒藥的呢?萍兒說不曾在鈕鈷祿氏那里聽說送子觀音散,這么說,三阿哥那里的毒,更不可能是鈕鈷祿氏下的。鈕鈷祿氏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哪里有力氣去害別人。那么又是誰想害三阿哥呢?

  她看萍兒還跪在地上,便扶起了她,讓她坐了。“萍兒。你的罪太大了,我保不了你。”烏雅氏說道。

  萍兒點了點頭,說道:“娘娘。我知道。殺人償命,我確實該死。更何況那個人還是皇后娘娘。”

  “家里還有什么人嗎?你走了以后,我會關照別人,不讓你的家人受到牽連。”烏雅氏握著萍兒的手,說道,“若家里有什么困難,都告訴我,我會盡我的力量去幫的。”

  萍兒終于忍不住,大哭了起來。烏雅氏坐在她的身邊,想著康熙的兩個皇后,都因為宮廷的紛爭而喪命,眼前的這個宮女,也因為卷入紛爭而做錯了事,即將被處死。在這個偌大的皇宮里,多少女人枉送性命。她心里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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