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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只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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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著重臨壓迫性極強的微笑,更是面對著那柄出鞘一寸,卻殺機沸反的長劍,顧判卻并不緊張,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以平靜淡然的語氣反問道,“你,還記得靈媒魔種之法嗎?”

  “未曾記得。”

  “那你還記得千羽之湖嗎?”

  “亦不記得。”

  “業羅秘境呢?”

  “并無印象。”

  “那么,羽千玄呢?”

  重臨眼神一動,緩緩抬起了頭。

  顧判心中猛地一跳,身體瞬間繃緊。

  他剛要暗自感慨終于找到了切入進去的突破口時,卻聽到重臨有些疑惑的聲音慢慢響起。

  “羽千玄,這是一個人的名字嗎?”

  “沒錯,對這個名字,你是否有印象?”

  “沒有印象。”

  重臨再度垂下視線,注視著寒光依舊的一寸出鞘劍刃,開口時語氣也變得比之前冰冷了許多,“吾的時間不多,所以你最好能開門見山,不要在無關緊要的事項上面猜來猜去,這既是對吾的敷衍,也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雖然在這個地方,吾也難以取人性命,但卻可以讓你知道,什么才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罷了罷了,看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顧判長嘆一聲,不再開口反問,直截了當說道,“你已經死了。”

  “吾已經死了……”

  重臨低語著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面上并沒有什么驚訝不信的表情,反而流露出來一種可以算得上是釋然的神色。

  沉默許久后,他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悠悠嘆息道,“如此看來吾并沒有猜錯,所以說吾果然已經死了啊。”

  “那么,你可是知道,吾是因何而亡?”

  顧判虛握住雙刃戰斧的斧柄,深吸口氣道,“實話實說,令你身死這件事,和我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吾明白了,吾是死在了你的手中。”重臨點點頭,語氣依舊平靜淡漠。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顧判聽了這句話,忽然感覺自己的牙似乎有點兒疼,也許是剛才硬啃了一根骨棒,所以導致了牙齦有些腫脹,絕對和重臨的一語道破沒有直接關系。

  不過既然重臨都已經這么說了,他也就只好將剛剛編排好的業羅傳人、亦師亦友、臨終托付等等一系列故事拋之腦后,轉而以一種更加平靜成熟的心態來面對如今的情況。

  “因為你在見到吾第一眼的時候,下意識地便做出了可攻可守的戒備姿態,吾也感覺到了些許一閃而逝的熾烈殺機,所以說你應該是認識吾,而且吾等之間的關系也絕非師友,而是生死仇敵。”

  “原來如此。”

  顧判對此深以為然,“許多人說喜怒不形于色很難做到,以前我挺有自信,但是現在我卻是信了。”

  重臨道,“有些感慨,你可以等吾走后慢慢去品味體會,現在吾只想知道,吾到底是誰。”

  “你是重臨,準確來說,你應該是重臨被分割封鎮出來的神魂碎片……那些讓你感覺到無比痛苦的,關于劍斬蒼穹的記憶,就是你被分離封鎮的最主要原因,也是神魂碎片的本源所在。”

  “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咔嚓!

  出鞘一寸的長劍再次閉合,也將那道令人目眩的光芒與森森寒意盡數封鎮到了劍鞘之中。

  重臨閉上了眼睛,伸手捏住眉心,似乎是在緩解著愈演愈烈的頭痛,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言語。

  顧判則趁著這段時間,用最快速度開始記錄今夜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為了節省時間與紙張,他不得已寫得相當潦草,還用上了許多自創的密語,即便如此也累得自己頭暈眼花、手腕酸麻。

  主要還是因為今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獲取到的各種信息也太過豐富,不一一記錄下來的話,將會是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

  “吾,想聽一聽關于重臨的事情。”

  忽然間,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傳入顧判的耳中,還帶著濃濃的虛弱感覺。

  顧判唰唰唰將最后一段話寫完,看了眼外面的夜空,點點頭道,“可以,不過今天已經很晚了,等會兒我還需要睡覺,所以給你留下的時間不多,只能是撿些重點的地方說與你聽。”

  重臨點點頭,隨意在地上盤膝而坐,“可以,你抽重點講,吾洗耳恭聽。”

  整理完畢思緒后,顧判便開始了講述,不過他并不是平鋪直敘,而是在其中添加了屬于自己的思考推演,乃至于感情色彩,從大道乾坤到洞天之境,再到初圣業羅立教,三圣破境自封,業羅秘境破碎,弟子門人身死,重臨出山尋找隱藏在層層黑幕下的真相……

  最終一直講到了靈媒魔種秘法,大魏京城叛亂,千羽之湖一戰,重臨力竭而亡,等等等等。

  一番話講完,顧判只感覺有些口干舌燥,便凝神靜氣,開始汲取夜幕下的淡淡水汽補充自身。

  重臨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依舊在地上盤膝而坐,猶如一尊沒有思想也沒有感情的雕像。

  仿佛顧判剛剛所講的根本就不是他曾經的經歷,而只是一個陌生人的陌生故事。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一點點更深。

  顧判難以抑制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握緊了雙刃戰斧的斧柄。

  他已經開始感覺到有些困意襲來,所以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在抵擋不住陷入沉睡前,將眼前的這位用斧頭砍死,這樣他才能睡得安穩,睡得踏實。

  至于還有許多其他尚未想明白的事情,他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了,就交由明天的自己去為之驚訝困惑,苦思冥想好了。

  咔嚓!

  一道寒光在屋中驟然閃過,卻又在半途中戛然而止,被一柄沒有出鞘的長劍擋了下來。

  重臨抬起頭,看著剛剛收回斧頭,準備再次蓄勢劈砍下來的顧判,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道,“在這處地方,你是殺不死吾的。”

  “能不能殺死暫且不論,但至少能讓你在我面前消失一段時間。”

  顧判一邊說著,便又是一斧重重砸下。

  長劍再次橫于身側,擋住了斜劈下來的一斧。

  在巨大的反震力量作用下,重臨在地面上平移出數尺距離,嘭地一下撞在了床沿。

  他沒有出劍反擊,甚至沒有起身,只是轉過頭又問了一句,“吾想知道,你為何非要殺吾?”

  “其實我也不想動手,但沒有辦法,你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了不恰當的地方,只能如此罷了。”

  顧判想了片刻,很是認真地道,“在我的家鄉,有這樣一句古話,那便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所以我出手,不為別的,只求自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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