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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隱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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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命懸一線  高陽王闔家更名改姓的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僅是因為高陽王闔家還活著的事情甚少人會知道,同時也因為知情的荀爽等人對高陽王處境的理解。

  不過荀爽等人還是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高陽王的兒子,那個已經任職河東校尉的華雄眼中不時流露出來的仇恨,如果劉備看見這一幕,或許可以憑借他對后事的“了解”推測出這個年輕人心中的想法,可是身在雁門的劉備卻正與鮮卑的王子和連唇槍舌劍的“和談。”

  “弘農侯可知你漢朝近來的一些事?”和連的開場白很讓劉備摸不著頭腦,這個鮮卑王子樣子看起來十分粗豪,但是剛才在帳外的表現卻全然推翻了劉備對他的判斷,現在聽他拐著彎子說話,劉備頓時小心翼翼起來。

  “本侯雖在北來途中,但于本朝之事倒也知道一二。”

  和連笑了笑,“聽聞貴國皇上于月前設騄驥廄丞,領受郡國調馬,現在朝野上下多有獻良馬至禁中,以至于洛陽一時馬貴,不知可有此事?”

  和連所說的這件事劉備倒是聽說過,但因為習慣了靈帝干的荒唐事,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是現在聽和連忽然提起這事,劉備心中不覺一驚,暗想,“雁門距洛陽路途不近,我能知道此事全仗著有朝中行文,但也只不過是四五日前才知道,這和連看起來不但知道此事,居然還能曉得京師對此事的反應,看來鮮卑對我大漢下的功夫很深啊。”他心中雖驚,臉上卻不露聲色,“王子消息倒也靈通,居然知道我朝京師之事。”

  和連呷了口熱茶,“牧法之法,春夏出牧,秋冬入廄。貴國皇上此時置此騄驥廄,倒似有將良馬深藏之意,不知此舉與狡兔死、走狗烹區別在何處?”

  和連這句話一出口,劉備、戲志才、關羽以及四個劉備的親隨一齊勃然變色。莫說是與外藩“交議”,就算是自己發個牢騷,對皇上的非議都屬于“大不敬”,按律當誅。只要和連這句話傳到大漢朝廷,劉備等人就算是百口莫辯了。

  劉備長身而起,冷聲道,“本侯告辭了。”說罷轉身就向帳門走去,戲志才等人也跟在后面。

  和連趕緊起身說道,“弘農侯切勿動怒,前言不過相戲爾。”

  “相戲?”劉備一轉身,“王子身為鮮卑大汗嫡子,若是本侯今日與王子大談大汗失德,王子會以本侯為何人?”

  “弘農侯息怒,小王年少不更事,適才出言多有冒犯,還請不要見怪。”和連笑著拱手道。

  劉備其實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想借機再煞一下和連的氣勢而已。但和連的這番告罪的話卻讓劉備一陣愕然,和連已經表現出提得起放得下,這種胸襟和魄力讓劉備十分佩服,不過劉備絕沒有想到和連還有這么滑不溜手的一面,居然可以自損自低的處理局面。現在被和連這么一說,自己倒真不好出這個大帳了。

  “王子言重了,”劉備淡淡一笑,“王子乃是鮮卑大汗嫡子,且為鮮卑之使,本侯焉敢出言怪罪,只盼王子莫要再出言相戲,本侯自然感激不盡。”說完,劉備重新坐回幾旁。

  “鮮卑與貴國屢起邊釁,不知弘農侯對此有何高見?”

  劉備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和連,“王子說到邊釁,本侯倒有一言,是為不吐不快。”

  “弘農侯請講。”

  “本侯嘗翻故章,昔鮮卑曾為冒頓所破,遠竄遼東塞外,與烏桓相接,未常通中國。建武二十一年,鮮卑與匈奴入遼東,遼東太守祭肜擊破之,斬獲殆盡,鮮卑一時震怖。建武二十五年,鮮卑請通驛使,欲交好我大漢。建武三十年,鮮卑大人于仇賁、滿頭等率部詣闕朝賀,先光武帝封于仇賁為王,滿頭為侯。永平元年,祭肜復賂偏何擊歆志賁,破斬之,于是鮮卑大人皆來歸附,并詣遼東受賞賜。以上種種,王子以為本侯說的確否?”

  和連呵呵笑道,“弘農侯如數家珍,小王若說不確豈非強辯?”

  劉備微笑著喝了口茶水,“既如此,本侯倒要請教王子,自建寧元年鮮卑濊貊攻漢以來,建寧四年、熹平元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和六年,鮮卑屢犯我幽、并,竟是不得一歲之寧。光和元年,鮮卑先犯我酒泉,再侵我幽、并,不知王子如何解說。”說到這里,劉備已經面沉如水,雙眼直盯著和連。

  和連一笑道,“弘農侯勿怒,請聽小王一言。尊侯也知上國光武皇結好我鮮卑之事,不知尊侯可知昔日結好之時,光武皇曾許‘青徐二州給錢歲二億七千萬為常’一事?上國明、章兩朝,我鮮卑寸土不犯。然自和皇起,此錢歲歲減少,我鮮卑本已不敷支用,何況近歲已再不與錢。大汗以為漢皇皆重孝,奈何如此不遵祖訓,大汗遂略做點醒而已。若是尊侯能回稟上國靈皇,將此前歷年積欠補足,并許今后不再拖欠,我鮮卑當可與上國重修舊好。”

  劉備淡淡一笑道,“王子亦知先光武帝許錢之事,卻不知王子是否知道鮮卑當時皆已歸附。既已歸附,便是我大漢臣民,天下間哪有父親不與兒子錢使用,兒子便要與父親爭斗的道理?本侯愚鈍,只是王子適才言到孝道一事,偶有所感,還請王子三思之。”

  和連仰首哈哈大笑,“弘農侯好會說笑,我鮮卑雖附上國,卻非臣子。此外,熹平六年,上國遣將軍趙苞擊我鮮卑,致使我鮮卑死傷無數,難道便是恤臣之道?”

  劉備聽完大笑不已,卻不繼續說話。和連臉泛不豫之色,“弘農侯以為小王之言有何可笑?”

  “無他,本侯只是想到以前聽來的一個笑話。”劉備笑吟吟的說道。

  “不知弘農侯想到什么笑話?”和連話一出口便后悔了,他只是一時好奇才問出口,但劉備鐵定會以這個笑話把他剛才所說的悉數反駁回去。

  果然,劉備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從前有個楚國的商人在市場上出賣自制的長矛和盾牌。他先把盾牌舉起來,一面拍著一面吹噓說‘我賣的盾牌,最牢最牢,再堅固沒有了。不管對方使的長矛怎樣鋒利,也別想刺透我的盾牌!’停了一會兒,他又舉起長矛向圍觀的人們夸耀‘我做的長矛,最快最快,再鋒利沒有了。不管對方抵擋的盾牌怎樣堅固,我的長矛一刺就透!’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問道‘如果用你做的長矛來刺你做的盾牌,是刺得透還是刺不透呢?’這個楚國商人漲紅著臉,半天回答不上來。”劉備說完,笑嘻嘻的看著和連,意思再明顯不過。

  “弘農侯莫非以為和連是那個自相矛盾的人?”和連怎么能不明白劉備的意思。

  “王子先言鮮卑非我大漢臣屬,又言恤臣之道,如此反復,不容本侯不做如是想爾。”劉備失笑道。

  “弘農侯一再出言譏諷,不知是否上國皇上之意?”和連知道要錢的目的落空了,不覺有些惱羞成怒,說話間也略帶些殺氣,大帳之中氣氛頓時森寒起來。

  “王子此言差矣,本侯何嘗譏諷,只是王子欲得我大漢之錢,總該有個名目,若是自分臣子,恪守臣節,我大漢陛下以仁義為重,自無不與之理,只是王子既言鮮卑非是我大漢臣下,卻又求財,且言恤臣之道,豈不惹人笑話?”

  劉備對和連言語氣間的殺氣似毫無所覺,這幾句話說的絲毫不留余地,擺明了不給錢。

  “好,好,好。”和連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面容一肅道,“小王雖在塞外,卻也略知大漢之事,一孔之見,不知弘農侯肯聽否?”

  “王子但言不妨。”

  “小王觀今日之漢實為天怒人怨,道途以禍。內有宦官把持權柄,外有流民徙擾,且天災頻生,若是我鮮卑會同匈奴、烏桓、山越、羌諸族因時發難,弘農侯以為尚可保乎。”

  和連這番話說的簡直是裸的威脅,在側的戲志才等人無不變色,關羽一直瞇縫的雙眼也忽而睜開,精光暴現。倒是劉備不以為杵的看了看和連,啞然失笑起來,“王子好會說笑。以本侯所知,山越因兄弟鬩墻爭奪權位,現已元氣大傷,數年之內再難對我江東有何威脅;羌人年前大敗,此時更如一盤散沙,不足為懼;匈奴單于為我大漢扶持而上,且有雄兵鎮于其側,料來不敢稍有異動;烏桓被難于年前之疫,得我朝饋醫遺藥,料想絕無反心。這數處說倒是王子空想一番罷了。至于鮮卑本族,只怕眼下也有大難將生,王子尚在此夸夸其談,誠可慮也。”

  和連被劉備一番話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偏又拿不出話來反駁,直聽到劉備說鮮卑也有麻煩,頓時忍不住問道,“我鮮卑有何事需要尊侯勞心?”

  “我聞鮮卑大汗日來抱恙,嘗托以百年之事,王子此番南來與我大漢和談,必有北攻之意,則烏桓必以死力相抵。大汗抱病,將士必有憂慮,而王子竟在此與本侯爭釁,以我愚見,鮮卑亡族之日真不遠矣。”

  “你……”和連再也按捺不住,“霍”的拔刀出鞘,他身后的武士也各執兵刃在手,“你怎敢如此?”和連死死瞪著劉備,看樣子是要呼喊帳外的兵將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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