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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憂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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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箭之威  戰鼓震天,山越的六萬大軍從北、西、南三個方向開進了海鹽縣城下數百米的地方。

  劉備、戲志才和黃忠三人并肩站在城上,凝神看著城外。

  “戲先生,這些山越士兵不急著扎營,反而不斷的吶喊布陣,到底有何用意。”劉備皺著眉頭問道。

  “山越此舉意圖有二:其一,若我軍有心欺他遠來疲敝而出城奇襲,見此當有退心。其二,此皆非老疲之旅,如此以奪我軍威,也可為其主力贏取扎營時間。”

  “忠有一事不明,還請戲先生指教。”黃忠扭頭向戲志才問道。

  “黃將軍但言無妨。”

  “先生早間曾言道‘讓保汗全軍扎下營盤再圖之’,忠不才,嘗聞‘軍半渡而擊之可勝’之言,卻不知先生何以讓保汗安然扎營?先時山越未能列陣之時,若黃忠引一哨人馬自城中殺出,此刻必可煞山越兵馬之氣焰。”

  這一番話雖然說得十分客氣,但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黃忠是在責怪戲志才貽誤戰機。

  “黃將軍,你看山越大軍之陣形為何?”戲志才先不回答黃忠的責難,以手指向山越軍隊。

  被戲志才這么一說,劉備和黃忠才注意到城下的山越軍隊來往縱橫的隊形十分奇怪。黃忠還好一些,劉備重來沒有學習過陣法,只覺得一頭霧水。

  “山越軍所列陣形看起來形似掛勾,實為兩個長蛇陣形所成,此陣之名為‘勾陣’,脫胎于雁形陣,為山地軍隊常用之射擊陣形。此陣移動之時極為迅速,只略遜于鋒矢陣形,且因攻擊之時只及一點,故一旦有兵將陷入此陣之中,則左右皆箭,避無可避。以此為守,雖敵數倍于己,亦不足懼。山越軍馬未到城下便以列好此陣,我軍若貿然沖出,則城門之處恐怕已伏尸處處。”

  劉備和黃忠這才明白過來。劉備頗感興趣的問道,“如先生所言,此陣便無破法不成?”

  “自伏曦置數以為陣,有河、洛并濟,此先天之陣,后人多托此意,亦常有新陣問世。但說到有陣無法可破,志才不曾聞也。”戲志才笑著搖頭。

  “如此,這陣又如何可破?”劉備對這個話題非常的好奇,因為他想到了數十年后諸葛亮設計出來的八陣圖,以“天、地、風、云、龍、虎、鳥、蛇”各分一陣,最后在白帝城抵住了陸遜的追兵。

  “此陣若只防守一面來敵,則堅不動搖,但此陣背翼薄弱,若有兵馬同時攻其身后,則須臾可破。”

  “戲先生又何以知道山越會以此陣固其營盤?”黃忠心里已經服氣了,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

  “黃將軍有所不知,山越偏處嶺南,所居皆為山地。因此用兵布陣,多與山地關聯,不是此勾陣,便定是關切四下防守的沖軛之陣。我等只困于一城之內,沖軛之陣定是用不上,故我料定山越定以此陣而待我軍。”

  “不聞先生之論,備實也有心趁他營盤未穩之際沖他一沖。”劉備笑了笑。他這話既是為黃忠剛才的責備話作個轉圜,同時也是一句大實話。

  余杭和海鹽兩縣攻占的實在太容易了,讓劉備和大部分的兵將多少產生了一些盲目的自信心。如果山越這次攻來得不是比漢軍多上將近四杯,劉備肯定會第一個提出出城決戰的想法。

  “軍侯無須焦急,明日山越若還以此陣攻城,則志才定要保汗不死也丟三分氣。”戲志才眼睛一瞇,微微笑了起來。

  三人正在說話,忽然聽到城下鼓聲雷動,一支大約三千人的清一色騎兵隊伍出現在劉備等人視線里。這三千人皆著青色札甲,手持長槍,騎姿從容安逸。令人驚異的是,這三千騎兵前進的步伐非常協調,顯然都是精通騎術的御者。這樣的一支隊伍一進入視線的外緣,立刻牢牢抓住了每一個人的注意。

  “為何山越會有如此可怖的一支騎兵?”劉備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情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事確實匪夷所思,”戲志才也緊鎖眉頭,臉上也不復有剛才那種從容不迫的神情。“山越多山嶺,民眾多擅長攀援之技,故其兵向來只以步兵為主,只在南城等地有些許騎兵。不想今日才知山越騎兵居然有如此規模。”

  從那支騎兵開始出現,黃忠始終一言不發,眼睛只是死死盯著那支騎兵。劉備扭頭看見,不覺就是一愣。“黃將軍莫非見過這支騎兵不成?”

  “若黃忠辨認無誤,此三千騎兵皆是鮮卑兵馬。”黃忠忽然開口說道。

  “鮮卑?”劉備和戲志才聞言都是一愣。“黃將軍何以判斷此乃鮮卑騎兵。”劉備脫口問道。

  “不瞞軍侯,我黃家三代為將,先祖嘗調守晉陽。后因我祖性情暴躁,得罪上官,因此被罷,由此返居荊州。祖父在時,嘗與我父談及鮮卑控馬之法,忠因此得聞,故而識得此騎隊乃是鮮卑兵將。”

  聽說黃忠單憑控馬的方法就判斷這支騎兵是鮮卑人,劉備和戲志才都很感興趣。劉備又問道,“這鮮卑的控馬之法與別處有何差異?”

  “我中原并且南方各族控馬無外乎韁與跨策動馬匹,以沖前為列,各地皆講究雙腿如扣,響應馬腹,韁繩前帶,以策馬項。北方各族卻多只以韁繩控馬,較其南方及我中原控馬要簡潔許多,故有‘疾行如風’之稱。我朝廷唯飛將軍能學此馭馬之術。”

  “為何我朝兵將知此差距,卻還不能改良馭馬之法?”戲志才對這個很不理解。

  “我中原不比北方,將官或可少年學得馬技,兵士習馬戰則須在營中。因此兵士騎術始終不及北方各族。”

  “那鮮卑控馬又有何獨到之處?”劉備其實最關心這個問題。

  “鮮卑人控馬,手中有無韁繩皆不足謂,只因其人控馬單憑雙腿力度,戰馬與兵士默契非凡,故其騎兵在北方各族之中可稱冠。適才我觀那支騎兵前進之中手臂始終不動,而戰馬隊列不散,方知道這些兵士純以腿部控馬,因此知道是鮮卑兵將。”

  “軍侯,如此我軍可憂。”戲志才皺眉道。

  “先生此言何意?”劉備心中一驚。自戲志才到他帳下以來,第一次聽到他主動說出這樣一句“喪氣”話,就算之前為齊景鄉山點將傷腦筋的時候也只是云淡風輕的點過。

  “軍侯,我等出丹陽之時,因料山越兵馬多用南方戰陣兵械,故未曾準備長矛拒馬此類應付騎兵之物。我觀這隊騎兵人不疲馬不驚,意態安舒,乃是一支精銳。以我軍之戰力應付此兵馬,只怕不堪沖擊。”

  城頭上一片死寂,三個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因為戲志才一句話點到了問題的重心。

  雖然說精于騎射的北方騎兵對南方的作戰主要是在秋冬時節(因為秋冬時節秋高馬肥,大地堅凈,利于騎兵驅馳),但是海鹽城周圍并沒有太密集的水網,再加上熹平六年春天已見端倪的大旱征兆,所以地理環境對于這支騎兵的影響并不是太大。

  當兩軍麾兵交戰的關鍵時刻,忽然殺出這樣一支攻擊力強大的騎兵隊伍,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想像的出結果會出現什么情況。

  保汗居然毫不掩飾他手中有這樣一個秘密武器,難道他在妄圖“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果這是保汗自己的想法,那么這個山越王還真不是一個易與之輩。就算這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做法,但是只憑這一支隊伍的出現,對海鹽城中漢軍士兵的士氣打擊之大也是無可估量。

  難題一個接著一個,劉備忽然之間覺得,這海鹽城已經不是如他想的那般好守了,至少說,現在在沒有辦法應付這樣一支騎兵隊伍之前,將大軍派出城的結果和送死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區別。

  “依志才之見,莫若倚城市以待,只需雨季一到,則我軍可保無憂。”良久,戲志才輕輕嘆息到。

  劉備知道戲志才這句話多少有些安慰的意思,可是誰能做老天爺的主?他正在搖頭嘆息,忽然發現黃忠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凝視著城下山越大軍的戰陣,就如同一只蒼鷹發現了獵物一般。

  循著黃忠的眼神看去,劉備看見城下的山越大軍正在翻陣,而一個身披魚鱗鐵甲的將官正騎在馬上指揮兩端的士兵變陣。那將官距離城頭大約四百來步,這個距離對于城頭上的人來說可謂“鞭長莫及”。

  黃忠緩慢的托起雕弓,從箭囊中取出一支箭,兩只眼睛緩慢的瞇縫起來。劉備心念一動,知道黃忠動了殺機。

  城下的那個山越將官還在原處指揮,茫然不知死之將臨。

  黃忠牙一咬,雙臂一較勁,將弓拉得如滿月一般,忽然手指一送,箭脫弦而出。

  劉備只覺耳邊一聲清越的弦響,幾乎就在同時,城下那名將官身體忽然一震,似乎被定住一般,手臂停在空中,動都不動。眾人仔細再看時,一只雕翎箭已經扎穿了他的身體。

  這一箭如同電光火石一般,沒有絲毫的征兆,城樓上下的士兵就象是著了魔一般一起呆呆的看著那具馬背上的死尸。過了半晌,山越兵士忽然意識過來,驚恐的向后退去,陣形再也不復齊整。

  一箭之威,一至于斯!

  “黃將軍,速帶五千兵馬,出城破敵!”戲志才知道機會轉瞬即逝,立即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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