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隊的待遇確實不高。但是你要知道就連魯尼在青年隊的薪水也不過一周八十英鎊,和你一樣。”
“魯尼是誰?”伍德一臉迷茫。
唐恩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伍德不是球迷,平時如果不關心足球的話,也確實不會聽說這個英超新鮮出爐的天才球員的名字。2002年8月17日,十六歲的魯尼初次代表埃弗頓出戰英超,隨后在10月19日和阿森納的比賽中打入全場唯一入球,那是他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聯賽進球,終結了此前槍手三十輪聯賽不敗的紀錄,從此名震英格蘭足壇。說來也巧,兩年之后的2004年10月25日,剛剛十九歲的魯尼又在和阿森納的比賽中打入致勝球,那是他加盟曼聯之后打入的第一個聯賽入球,這次他終結的是槍手四十九輪聯賽不敗的英格蘭頂級聯賽連續不敗紀錄。
“呃,是現在炙手可熱,以后必將加盟豪門球隊,賺很多很多錢的埃弗頓天才小子,他和你一樣大。”唐恩覺得這樣給伍德說,他才能夠將自己和魯尼聯系起來。“你知道他現在一個星期能賺多少錢嗎?”
伍德當然不會知道。
“我也不知道。”唐恩咧嘴嘿嘿笑,“你知道他以后一個星期能賺多少錢嗎?”
伍德搖頭。
唐恩想到了他曾在網上看過的一個笑話。背景是魯尼剛剛和曼聯續約,有一家中國財團開價八億五千萬英鎊收購曼聯。當然現實中曼聯老板格雷澤直接拒絕了。這個笑話就是假設如果中國財團收購成功,那么會發生什么:魯尼擔心自己要求的十二萬英鎊能否兌現,于是自作主張的跑去找中國財團大老板。那個老板坐在椅子上,嘴里叼著中南海,對魯尼說:“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周薪拿十二萬英鎊,要么拿一百二十萬人民幣。你好好想想吧。”魯尼用他那小腦袋瓜算了半天,最終選擇了拿一百二十萬人民幣。從此以后,魯尼都要關注人民幣的升值情況,再也不去看脫衣舞表演也不去酒吧鬼混了,都在看著中國股市的情況,生怕影響到自己的周薪。弗格森看到魯尼現在變如此老實,拍著腦袋追悔莫及:“早知道當初就給貝克漢姆的工資發人民幣了,那樣他就沒時間去追辣妹了。”
這當然是一個笑話,不過唐恩倒是記住了那個數字:十二萬。
于是他對伍德伸出兩手,一手比一,一手比二。“十二萬……英鎊。”
伍德眼睛都瞪圓了。“你怎么會知道?”
“猜得。”唐恩當然不能說我來自四年半之后的中國,那個時候隨便在互聯網上一搜就能知道魯尼這種超級球星的周薪。“不過小子,我只是讓你知道你以后可能拿到的周薪是多少。你在青年隊用心訓練,努力踢球,逐漸成長為一名球星,然后被豪門看上。到時候他們自然揮舞著支票本就找上你來了,再找個好的經紀人,幫你簽一些世界知名品牌的代言……我告訴你,光是收入就比你到時候的年薪還要多的多。”
唐恩并不知道喬治·伍德最后會成為什么樣的球員,也許他壓根就不能成為職業球員呢。但這不重要,現在需要給年輕人一點鼓勵和希望,讓他看到美好的未來,然后為之奮斗。接下來的事情……那就看各人造化了。
“你是打算接受現在八十英鎊一周的青年合同,然后在青年隊訓練,為日后成為大球星努力。還是繼續回去做你的搬運工,每個星期賺兩百英鎊,也許一直干到你搬不動為止,也許你中途就會丟掉這份工作。你自己選吧,小子。”唐恩說完這話,轉過身去看一線隊的對抗賽了,留了一個很酷的背影給伍德。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這里只有沃克不時響起的哨聲和球員們互相提醒的吆喝聲,以及足球撞擊發出的嘭嘭聲。
唐恩不關心伍德選什么。他給了伍德一個機會,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伍德沒有選擇留下來,而是繼續去做搬運工。那么他只是會在心里為那個美麗的母親感到惋惜,稍微同情一下。也許一個星期后他就不會再記得那對母子,因為他自己也要面臨生活和命運的挑戰呢。他不是同情心泛濫的好人,見到要飯的就會把身上的錢全都掏出來,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片刻,他身后響起了伍德的聲音:“帶我去青年隊吧。”
唐恩轉過身看著他:“這是你的最終選擇了,不會中途反悔吧?”
伍德搖搖頭。
唐恩還是不放心,于是嚇唬他:“我們會簽合同的。如果你違約,可是要付賠償金的。”
伍德點頭:“我知道。”
“那就好。回更衣室換下這身衣服,然后跟我走。”
唐恩帶著喬治·伍德穿過一線隊訓練基地,徑直來到青年隊訓練基地。說老實話,雖然唐恩是青年隊主教練出身,但是如今的唐恩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和一線隊的比起來,青年隊基地感覺更新,更現代化,連大門都是電動的。門衛也是穿制服的保安,而不是熱心的老球迷。
青年隊基地和一線隊基地一樣,被成列的綠樹環繞,四周空曠,附近沒有高大的建筑,視野極好。再往北一些,樹林之后就是諾丁漢的母親河特倫特河了。
唐恩離開青年隊之后,這里的主管換成了他曾經的助理教練大衛·克里斯拉克(David`Kerslake)。既然是自己的老搭檔了,就沒那么多禮節性的寒暄客氣。唐恩直接將伍德帶到克里斯拉克面前。
“喬治·伍德。”唐恩指著伍德給克里斯拉克作介紹,“這小子身體素質很不錯,讓他跟著你訓練,看能練成什么樣吧。”
克里斯拉克打量了一番,也很贊同唐恩對這孩子的評價:身體素質很不錯。看看他的肩膀,還有他的腿,粗壯的好似馬腿,強健有力。
他招手讓伍德過來:“小伙子,你多大了。”
“十七。”
“你喜歡踢什么位置?”
“前鋒。”因為前鋒能進球,比較容易出名,還有進球獎,亂七八糟……總之伍德貧乏的足球知識讓他認為做前鋒會很有“錢途”。
“很好,去更衣室換衣服吧,然后來訓練!”克里斯拉克發現唐恩在對自己使眼神,于是很干脆的打發了伍德,然后問道:“托尼,有什么事嗎?”
“呃……我想稍微提醒你一下,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足球菜鳥。”
“菜鳥?”
“在足球水平方面,他也許連那些只在中學里面上體育課才接觸足球的學生都不如。”
克里斯拉克看了看唐恩的表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他突然覺得頭疼起來。“托尼……”
“呃,因為他的家庭情況很復雜,比較窮……恰好他幫助了我一次。我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讓他來青年隊試試看,也許能夠成為職業球員,也許不能……總之,你稍微照顧一下他,但能不能練出來,看他自己的。”看了伍德那二十分鐘慘不忍睹的表現之后,唐恩也不愿意給自己的老搭檔帶來更多的麻煩……
克里斯拉克嘆口氣:“我明白了,我會盡力的。不過他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好,只是作為初學者,他的年齡實在是……”
唐恩點點頭:“凡事皆有例外,萬一這小子成了例外呢?”
克里斯拉克繼續嘆氣:“太渺茫了。把全部青春和精力都賭在這么渺茫的可能上……森林隊的青訓體系很出色,但能出幾個杰梅恩·耶納斯?”
“大衛,那小子剛剛經歷了一次人生中很重要的選擇,不是賭上不賭上的問題,他原本也沒有什么希望可言……”唐恩想到了在那個貧民區的生活,“他如果想要擁有希望,就必須這么干。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機會。”
克里斯拉克點了點頭:“你放心,托尼。我會盡我所能的教導他。”
唐恩笑著拍了拍克里斯拉克,“我們都是保羅帶出來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他們倆曾同為保羅·哈特在青年隊的助教。
說話間,伍德已經穿著青年隊的訓練服跑了出來。唐恩叫住他,打算最后給他叮囑幾句。他以后要專心于一線隊事務,來這里的時間會非常非常少。
克里斯拉克很聰明的選擇了回避,他回到了訓練場,繼續他的工作。
“喬治。”當周圍再無他人的時候,唐恩對伍德說,“我很清楚你的情況,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但我還是那句話:別把職業足球看扁了,否則它會懲罰你的。你在這里什么都別想,只管埋頭練。有困難的話就來找我。你母親是好人,別讓她失望。”
伍德用力點點頭。
“去吧,去訓練吧!”
喬治·伍德轉身跑向了訓練場,在那里有和他差不多大的隊友們,也有屬于他的、目前還一片朦朧的未來。這小子究竟能踢出來個什么樣呢,唐恩心里完全沒底。
看著伍德的背影,唐恩和克里斯拉克一樣嘆了口氣。盡人事,安天命,小子,看你造化啦……
接著他轉身走向和伍德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了青年隊訓練基地。
回到一線隊訓練場的唐恩被沃克告知,剛才主席先生和他的兒子來了一趟訓練場,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了大家認識。并且讓他回來之后去一趟主席辦公室。
唐恩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嘀咕開了。老頭子生氣了?只是因為他介紹自己兒子,而自己不在這里就生氣,顯然不符合一個主席應有的度量啊……
“他沒說什么事嗎?”唐恩問沃克。
沃克搖搖頭。唐恩邁開腿打算走,卻聽到沃克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主席先生的臉色很嚴峻。”
唐恩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球隊雖然足總杯輸球,但是從主席專門打電話過來祝賀上可以看出來,應該不是和成績有關。難道是更衣室的事情?唐恩知道英格蘭足球到處接傳統,可是也沒想到一個主席這么在乎傳統哇……
他忐忑不安的趕到了主席辦公室——在他這個經理辦公室的上面一層,正上方。
敲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寬大辦公桌后面的主席尼格爾·多格蒂。他身前的老板桌可比自己辦公室的那張大多了!這房間里面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尼格爾·多格蒂,另外一個就是他的兒子埃文·多格蒂。
唐恩沒想到這個“美式”英國人也在,稍微有些錯愕,臉上還是迅速堆起了微笑。
“主席先生,埃文先生。”
打過招呼,尼格爾從椅子上站起來,手里還拿著一張紙,然后向唐恩走來。
唐恩緊張看著尼格爾主席手上的紙,不會是解職信吧?他大學畢業之后找的第一份工作干了三個月就讓人給辭了,當時那個經理就是這樣拿著一張工資單讓唐恩簽字走人的。
剛剛還幫一個窮困少年找到生活的希望,如今自己就沒希望了……丟了教練工作的自己能去干什么啊?他什么都不懂啊!
主席開口了:“這是足總發來的傳真……”
啥?唐恩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被解職管足總什么事啊?
“他們希望你明天去倫敦參加一個聽證會。”
唐恩腦袋反應了過來:“是有關那場比賽后我言論的問題嗎?”
尼格爾點點頭。
雖然不是解職信,但是唐恩的心情并沒有絲毫好轉。給俱樂部惹了這么大麻煩,按照在中國的傳統,也一樣逃脫不了被球隊解職的命運。
但是接下來尼格爾的話讓唐恩覺得生命中一下充滿了陽光。
“俱樂部會全力你的,我們已經將那場比賽的錄像整理好提交給了足總。那兩個球進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唐恩再抬頭看尼格爾,主席先生一臉微笑的對他說:“準備一下,明天我兒子和你一起去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