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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8 博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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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簡滿肚子話被吳瀾的態度給噎了回去。35xs

  他沒想到吳瀾會連著兩次都這么干脆利落地承認愛錢這件事。

  畢竟在秦國,無論是貴族,還是士大夫,甚至是庶民黔首,在錢財一事上總體而言都是比較含蓄的。

  當然,擺明了立場追逐利益的人肯定是有的,而且不在少數,那便是入了市籍的商賈。

  而商賈,如前面所說,在耕戰為本、重農抑商的秦國,地位極低。

  商君新法中的《墾令》甚至極為直白地提出“商賈少,則上不費粟”的觀點。

  這句話做一個簡單粗暴的理解,就是商人們都是于國無益的米蟲,商人少了,國家浪費的糧食也就少了。

  仲簡也是因為看到吳瀾對胡庸的重視,才會突兀發問。

  這也算是一個試探吧。

  策馬緩行,沉默片刻后,仲簡再次開口:“商賈者,不事生產,囤積居奇,販賤賣貴,雖然斂財速度極快,但,終究不為主流所接納。”

  話里的“主流”指的自然是廟堂君臣、將死未死的老世族、新近崛起的軍功貴族、掌握知識與教化的士大夫。

  吳瀾當即明白了仲簡沒有挑明的意思。

  這是在勸他要自矜身份,如果他想順利得到秦公和秦室公族的認可的話,就不要和商賈之流混在一塊,以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觀點太過偏執,吳瀾不會接納。

  但對仲簡的好意,吳瀾選擇了正面回應:“多謝仲簡先生提點。”

  “你好自為之。”

  仲簡也聽出了吳瀾的弦外之音,那就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如何做事,我自有分寸”,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兩腿用力一夾馬腹,稍稍提了些速度。

  此時尚早,街道上人很少,因而馬隊出城的過程很順利。

  出了倉城就是平坦的官道,路況變好,敞開了跑的馬隊的速度比昨天還快上三分。

  饒是如此,從倉城至咸陽,也還需兩天的時間。

  吳瀾心里暗暗叫苦,在這個沒有飛機、高鐵、火車、汽車的世界進行長途轉移,真的是一件能把人骨架都顛散掉的苦差事。

  “我一定要搞出彈簧,搞出避震馬車!”

  曉行夜宿趕了兩天路,在離咸陽不遠的一處驛站歇腳休息時,感覺自己的屁股已經由兩瓣變成了八瓣的吳瀾做了這個決定。

  即便投入再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也在所不惜。

  這時,之前沒進驛站直接被仲簡派去報信的隨從回來了。

  他附在仲簡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35xs

  “出發。”

  仲簡聽完,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他的隨從們自然謹遵他的號令,麻溜干脆走出驛站。

  剛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屁股稍稍舒緩了一些的吳瀾暗罵了一聲,也無奈地跟著動身。

  驛站的驛卒們非常靈醒,立即把栓在馬廄里吃著精草飼料的馬匹一一牽出來,交還給仲簡、吳瀾一行人。

  馬隊再次出發,卻過咸陽而不入,劃了道弧線,直奔藍田大營。

  吳瀾看著左邊視線盡頭的那座雄城,雖不知道仲簡為何突然更改目的地,卻也沒多問。

  既來之,則安之。

  秦國、咸陽,是別人的主場,吳瀾客場作戰,前期自然要茍一茍,待摸清楚局勢,再露出獠牙不遲。

  藍田大營顯然已經得了通知,驗過仲簡的身份后,便放行了馬隊。

  進入藍田大營,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整齊有序的營地布局,一列列軍容嚴整的士卒,漫天的喊殺聲和幾如實戰的城池攻防演練,都在告訴吳瀾同一個訊息。

  戰爭,就要來了!

  不過這暫時和吳瀾沒有關系。

  他現在關注的,是什么時候能見到娘子。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都快四個月沒見,一百一十四天,算起來都有三百四十二秋了。

  娘子現在是砲車都尉,應該就在這座軍營里吧。

  好想立刻出現在她面前說想她!

  在吳瀾的無比期盼中,馬隊終于在一處明顯是新開辟出來的營地轅門前停下。

  不過吳瀾沒看到秦玥兒。

  在轅門處等候的,是一個身著全副甲胄、膀大腰圓、魁梧壯碩的大漢。

  “砲車軍乙部校尉司馬錯見過郎中令,請郎中令恕末將甲胄在身,無法全禮。”

  那大漢見了仲簡,立即迎上前,抱拳一禮,神情恭敬說道。

  郎中令是秦國九卿之一,掌殿中議論、賓贊、受奏事、宮廷宿衛之事,秩中二千石,位僅在三公之下。

  仲簡剛從燕國返秦,便擔任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可見秦公對他的看重。

  “砲車都尉何在?”

  仲簡點了點頭以作回禮,隨即問道。

  司馬錯回道:“都尉聽聞郎中令到訪,本欲親自迎候,奈何軍中事務繁多,正在主帳開會,無法抽身。都尉吩咐末將,若郎中令至,立即延請入帳,不得有誤。”

  頓了頓,司馬錯看了吳瀾一眼,核對過相貌特征后說道:“都尉請這位先生同去。”

  “嗯。”

  仲簡揮了揮手,道,“帶路吧。”

  說著,他轉頭吩咐隨從們,“你們在轅門外等候便可。”

  “喏。”

  隨從們齊齊應了,將馬匹牽至一旁。

  仲簡和吳瀾則隨司馬錯進入營地,直奔主帳。

  剛一靠近,吳瀾便聽到帳內傳出的爭論聲,甚為激烈。

  “我乃砲車軍都尉,軍中一切大小事務,皆由我說了算!”

  這個聲音是吳瀾日思夜想的娘子秦玥兒的。

  “櫟陽公主好大的威風,如此跋扈行事,是想將我給架空了嗎?哼!我乃秦公親自任命的砲車軍甲部校尉,砲車軍甲部所屬軍士,必須優先聽從我的指揮!”

  這個聲音,吳瀾很陌生,從來沒聽過,卻沒來由地討厭之際。

  “嬴羽校尉,注意你的身份,注意這里的場合!在軍中,沒有櫟陽公主,只有砲車軍都尉。”

  聽到這句話,吳瀾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嬴羽?

  不就是那個留下狂言的“貴人”公子羽嗎?

  秦公居然把他任命為權勢極重的砲車軍甲部校尉,令其統領一部兩曲軍士。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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