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383.在深夜里等待,在黃泉中仰望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我不想當妖皇的日子手機版:

  “他真是個啞巴嗎?”

  “是,但看起來很特別世上怕是再無他這樣的啞巴了,嘻嘻。”

  “我也這么覺得,祝融大人,你是不是想找道侶啦?畢竟您肯定會達到天人五限,然后打破凡人命輪呢,之后千余年的時光可長著呢,沒人陪伴可不好。”

  “我呀”祝融吃吃笑了起來,她腦海里浮現出那憨厚的大木頭,那如今端坐萬泰山的佛,然后搖了搖頭,“還沒有想這個呢。”

  她托著雪腮,看著前方。

  甲板正前是端坐在核陣里的五十名的修士,而往后的閣樓里,還有五十名隨時替補上的修士。

  前方的船舷邊,則是那啞巴少年,長發灰白,隨著黑白太極的斗篷在風里動著。

  祝融沒有尋一個道侶的打算,可依然對那少年充滿了好奇,這些天她從隨行的二十名昆侖道宗弟子那邊已經了解了一些故事。

  怎么說呢。

  只能用傳奇兩字來形容。

  人間的劍帝,橫空出世的天才啊。

  極于情而一朝悟劍,妻子死去,登臨昆侖,卻不愿承認自己的過錯,在絕巔的不可道殿一坐半年,又是在無聲無息之中成就了神話,初戰便是同為神話的南蠻最強,結局卻是嚇跑了那木鹿大王。

  這般的小男人,雖然沒想著做道侶,但朋友總可以吧?

  祝融抓著葫蘆走了上去,然后趴在了夏極身側的欄桿上,天穹上的風吹著她火紅的頭發,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她吃吃地笑了笑,忽地問:“我漂不漂亮?”

  夏極無語地瞥了她一眼你都撩了我兩次,第三次還是這么撩嗎?

  于是他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祝融又一轉身,火紅的衣裙旋成了圓舞,雪白的酒葫蘆啪嗒啪嗒輕撞著盈盈一握的蜂腰,她驀然停下,眸子里帶著火焰和笑意,“那你喜不喜歡我?”

  夏極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你是很漂亮,但光我什么事?

  祝融笑了起來,她看得出這少年絲毫沒有說謊。

  那就好,通過老娘的廢物考驗了,看來不是廢物,可以正常做朋友了。

  她往右挪了幾步,夏極往右也挪了幾步。

  祝融無語:“我又不吃了你,而且要占便宜也是你占呀。”

  她繼續靠近,制造一些互動,算是為這漫長的旅程帶來一些樂子,然而她才一動,少年神色已經冷了,他右手的五指已經虛搭在了白色劍柄上。

  祝融一笑:“打架?正好無聊,這邊又都是修士,他們都是用靈寶的,沒意思就你了,來吧。”

  她抬手一招,遠處駕著的火纓槍便是迅速入了手中,遙遙指著那少年。夏極瞇了瞇眼,也是緩緩拔劍,他此去昆侖墟是要盜取太陽輝耀瓶的,自己是越不顯眼越好,他恨不得沒有人搭理他才好,但祝融這腿長無腦的女人偏偏不準備放過他。

  祝融看少年那倔強的模樣,還有那寫滿了故事的雙瞳,笑道:“有趣,不如你做我弟弟吧?我罩著你。”

  她一邊說著,一邊以真氣卻引出煮氣紅蓮焰,紅焰順著槍身蔓延,被如有生命的真氣帶著,分叉處九頭火蛇吐舌信子,指指對面少年,而凡是真氣、甚至其他氣息觸碰到這紅焰都會消失或是被削弱。這玄功與尋常功法不同,講道理,全世界就該只有祝融一人能練。

  夏極:

  他不準備出手,輕輕吐了口氣,五指放了下去,轉過身就要離開。

  祝融遠遠喊著:“喂,我出手啦。”

  她漆黑馬靴一踏甲板,半空便是一團紅影,真氣推動煮氣紅蓮,向對面少年撲去。

  少年本已轉身,但卻驟然深吸一口氣,接著一個回旋,突兀地逆沖而來。

  青鳥樂呵呵地看著。

  祝融愣了下,但旋即嬌笑起來,雪腕一抖,槍尖以及九頭紅蓮火蛇紛紛向著少年刺去。

  預料之中的碰撞沒有發生,那少年拖著灰白的長發,身形殘影般側移,踏地,速度竟再快了二十成!!

  前后的突兀造成了一種折磨人視線的位移變化,甚至會延伸出暈眩人意識以至于需要花費數念才能接受、并反應的強烈沖擊,而那把雪白的劍就在這樣的變化里似緩慢卻如光電般地出了鞘,貼著槍身,往前急行。

  他左側身子發出哧哧的聲音,那是抵御高溫的真氣正被焚燒而飛快流逝的聲音,而左側的黑色斗篷已經燃燒了起來,但他眸子安靜、專注甚至純凈,他似乎根本沒感覺到火焰。

  祝融來不及收槍,震驚之余眼神凝重了幾分,本來她只是玩玩,因為再怎么樣的神話,終究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哪里比得上她這種南征北戰、掌控南域的圣會干部??

  但這一刻,她知道自己錯了。

  這孩子的戰斗經驗太老道了。

  敏銳的不似一個孩子,而是可怕的兇獸。

  她再不想也不能想了,右手一松直接放開了刺出的長槍,左手化作殘影,在虛空翻轉,右手也跟了過來,火焰從兩掌之間蓬發而出,跟著旋轉,在劍抵達面前的一念之間,已經形成了一道火焰漩渦。這是能夠徹底燒滅真氣的火焰漩渦,而對手的攻擊,若是沒了真氣,就成了軟噠噠的攻擊,完全不需要畏懼。

  少年驟然停步。

  祝融愣了下。

  他要干什么?

  雖然想著,但祝融雙手卻沒有停止動作,反倒轉速越快,那火焰漩渦越發巨大,化作一朵綻放的紅蓮巨盾,花瓣旋轉,正對少年。

  他似在賞花,一朵面朝他而開的紅蓮花。

  他的雙手抓著劍,一個殘影般的定格便是合在了胸前,劍尖指天。

  半丈劍域撐開。

下一個定格,便是少年二度俯沖的定格,在一個剎那的時間里,他已經凝出了劍域,天外劍道的劍域。兩道定格重疊在一起,昆侖心法十三層真氣秘法的急速、再配上可以明面露在外的數百年真氣,使得夏極可以肆無忌憚地操縱速度,換做別人,便是能將一門功法修煉到傳奇之境便已是絕跡,哪里如夏極  僅僅這具軀體,便是天外劍道昆侖心法白云劍法五行玄章殘篇全部突破原本利益,臻至了可以達到的終極!

  劍域與煮氣紅蓮焰綻放的巨盾撞擊。

  劍域破了,但少年也剎那穿過。

  外面的罩子與那焚滅真氣的火焰對沖,抵消,而超高速使得火焰還未燃燒到劍域里的他。

  幾念結束,咫尺之間再容不得半點動作。

祝融感到那把劍已經抵在了她脖子上,不禁臉色變了變,近距離的面孔,讓她看清少年的模樣  一旁觀戰的青鳥目瞪口呆。

  厲害。

  她想了一會兒,想明白剛剛發生了什么事,也許細細剖析并不太復雜,但在幾個剎那里,那名為白起的年輕劍帝,簡直是如同野獸般的敏銳,一切動作竟然挑不出半點多余。

  灰白長發的劍帝與江家的祝融兩人前所未有的靠近,彼此目光對觸。

  而就在此時,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白起!”

  鬼鴉站在高空,右手掐出一道手印,一把黝黑黑光直接從他身側轟落,目標就是夏極。

  夏極左手一推,推開祝融。

剎那之間  他和祝融都變了臉色。

軟軟的還有彈性  推錯地方了。

  祝融:

  夏極:

  一個分心,夏極已經失了先機,一念的時間里,他本能地抬劍格擋,真氣狂涌而出,似是羽化飛升的仙人升騰而出。

  但畢竟失了先機,那仙人虛影只是才露半點,那如帝王睜目的氣勢才剛顯出,黑光就已降臨。

  夏極還殘留著軟感與香味的左手猛地運氣,直點那雪白的執魔之劍。

  嘭!!

  黑光直撞在劍身。

  劍作梵音般的龍吟,嘶吼著。

  短暫的定格。

  那黑光的“光”消失了,顯出一把“猙獰”的黑劍。

  劍身漆黑,如烏鴉尖喙,中脊竟如四棱劍往兩邊微微突出,這可以使得只要被劍刺中,那么傷口便無法愈合,護手無叉,卻是一顆蒼白的瞳孔,雙翼勾出一個環,形成了細柄與護手弓,使得即便不是御劍,而是運劍,也可以靈活無比,總而言之,這是一把真正的殺人的用劍。

  清脆的響聲。

  夏極手中的那柄執魔劍竟然中斷了,三分之一的劍尖落在甲板上。

  鬼鴉俯瞰著少年,指著他,淡淡道:“留著你的力氣,對對付妖魔,而不是對付自己人。”

  夏極:

  鬼鴉一抬手,黑鴉劍便是返回他手中,他甩了甩,冷聲而隨意道:“艇上名劍很多,重新去挑一把吧。”

  說罷,他直接轉身,負手離開。

  飛艇上切磋可以,但若是打斗,那就是該受到懲罰,令行禁止,這就是他的規矩。

  至于祝融,他規矩不了,所以只能規矩這個人間的劍客,就是這么簡單。

  少年低頭默默撿起劍尖,放入鞘中,然后又把斷劍放回去,他沒有去重換一把名劍,也沒有再去做任何事,他走到船舷邊,看著腳下的一望無垠的大海,這里是西海了。

  祝融沒好氣地看著他,想了想終究沒過去指責他,剛剛少年只是想將她推開然后專心對付那一劍只是沒想到推錯了地方。

  青鳥,核陣的修士,以及再遠處的自以為是跟著仙人去修仙的少年少女們都看到了剛剛那一幕,神色各異,有震驚,有感慨,有不屑,還有羨慕。

  但,少年卻是繞向了船尾,八卦斗篷在剛剛燃燒毀壞了,很快又有昆侖道宗的小道姑為他取來了一件新的。

  他有禮地微笑表示感謝,那道姑小聲提醒道:“白起師兄,這艘飛艇上云集的都是各方強者,還有仙人,我們不要和他們起爭執比較好。”

  少年再帶著歉意,微微頷首。

  那道姑道:“我們剛剛都很擔心你呢,畢竟白起師兄現在可是我們的領隊,我們要一起去異域的國度,會遇到可怕的妖魔只有白起師兄才會在關鍵時刻幫助我們吧?”

  她帶著期待,想要得到肯定,以緩解緊張。

  夏極沒有讓她失望,微笑著肯定地點了點頭,小道姑露出了微笑,雀斑也舒展開了,“白起師兄有事叫我,我叫明月。”

  太極底紋的黑色道袍烈烈飛揚著,少年裹了裹緊,好似在云端,懼怕著多變天氣的嚴寒,至于剛剛的事情,他如是沒有放在心底。

  祝融在遠處看著。

  青鳥笑嘻嘻道:“他推到你那里了。”

  祝融:

  “你說他是不是在生氣?還專門跑到沒人的地方去生氣。”

  青鳥:“我看不像,他看起來冷得很。”

  祝融:“那就是一團包裹著熔巖的冰?你看著平靜,卻是”

  青鳥疑惑道:“但是什么?”

  祝融:“沒什么。”

  仙人們永遠不會明白,在人間,劍是劍客的生命,劍在人在,劍傷人傷,劍亡人亡,劍客尚且如此,何況那少年還戴著劍帝的冠冕。

  她輕聲感慨著,“真是個小怪物呢我倒是好奇他那亡去的妻子是什么樣的人呢?”

孟婆把一雙小靴子丟在枯草叢里,赤著雪足在湖中輕輕撥弄著冰冷的水花,又摘下枯木枝做叉,獨個兒饒有興趣地尋著水底的魚,想要戳起幾條,做成燒烤  她已不喜歡吃燒烤了。

  但這會讓她想起許多年前,她與夏極返回江南時半路的情景,她抓魚,夏極烤魚,然后她湊在篝火邊,雖然黑暗里藏著可怕的燭龍,遠處還有隨時會襲擊而來的敵人,但她還是喜滋滋地看著火焰,好像一只饞著魚的貓兒。

  她不是愛吃烤魚。

  她也不是愛看火焰。

  只是因為在篝火邊烤著魚的是他。

  想到他,孟婆眸子便是都溫柔了起來。

  她輕輕呵出一口寒氣,似乎在說“又是一個人了呢”。

  月色隨湖波一泓兒蕩到了遠方。

  這是距離昆侖百里之外的月光湖。

  而百里之外的昆侖才發生了一件大事:

  蠻子似乎知曉了老道、劍仙都受了重傷,而劍帝又離開了,那木鹿大王不知為何,居然再次折返,進行了一次報復性的突襲。

  這一次突襲,逼迫地昆侖徹底開啟了封山大陣,一旦開啟,便是與外隔絕二十年,一旦開啟,那昆侖道宗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就等于拱手讓人了。

  而此番昆侖道宗,死傷慘重,真實的交戰過程無人知曉,老道與劍仙似乎被一位神秘強者壓制著,然后差點就被孟木鹿轟殺。

  而與夏極相伴過許久的女鄰居,那位百花榜第二的“午夜曇花”白水云,也是紅顏早夭,在混亂之中,被一柄普普通通的刀殺死。

  此時這事已塵埃落定,昆侖封山,江湖士氣大周士氣都降低了。

  思緒轉回。

  孟婆忽然眼睛一亮,指尖夾著的木枝閃電般戳下,枝尖貫穿了一條游過的黑魚,她提起樹枝,將魚捧起在手中,然后丟在一邊的竹簍里。

忽的,她怔了怔,因為她看到了自己雙手被血液沾滿的紅  那紅,是魚的血。

也讓她想起了數日之前,被她殺死的午夜曇花的血,那道姑其實也沒做錯事  只是她靠夫君太近了,狐媚子臉,該死。

  她忽然眉心有些疼痛,孟婆右手猛然捏緊,血水化作細珠,四射開去,剎那之后,雙指迅速并起,死寂的冰冷氣息纏繞在她指間,慢慢地點在了泥丸宮外的眉心之間。

  她緩緩調息,死寂的氣息鉆入毛孔。

  過了很久很久。

  也許還是今天,也許已是明天。

久到不知天在水中,星河在腳下,孟婆緩緩睜開眼,這一剎那,她看向被月光灑滿的湖泊,湖泊里倒映出一張絕美的臉龐,最為突出的是那一雙無情眸子  根本沒有瞳仁,而是無數的星星點點在旋轉著,好似落入了黃泉中的惡鬼在仰望著穹蒼。

  無聲無息之間,她已經突破了新的境界。

  但卻沒有半點開心。

噠噠噠  遠處腳步聲傳來。

  一道黑影被月色拉長投落,來人身高兩米,威壓十足,頭戴蒼白的鹿骨王冠,顯然是南蠻神話孟木鹿。

  粗獷的聲音響起:“喂,女人,我們南蠻王要見你。”

  話音剛落。

  孟木鹿忽然覺得心被揪住了,他看到一道死寂的身影在那女子背后緩緩浮現。

面戴神秘孟婆面具,雙眸緊閉,虛影高達百丈  雙臂垂著黑袖,袖袍遮天,擋住漫天光明,月色星輝全部消隱,袖中隱約可見渾濁的河流,不時有五彩斑斕的“寶石”直勾勾盯著他。

  那不是寶石。

  而是一顆顆惡鬼的眼睛。

  孟木鹿只覺心底一寒,本能地便想反抗,但才一動手,便是露出驚怖之色。

  怎么可能?為什么我自己的功法忘記了?

  該死,怎么都想不起來?

幾個念頭閃過,這位南蠻神話竟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雙手撐地,血液凍僵,瑟縮地看著那俯瞰他的  他已不知如何形容。

  孟婆?

  黃泉地獄?

  還是其他什么?

  他遺忘了自己的力量,成了一個凡人?!

  這這怎么可能?!!

  而此時,溫和的聲音從遠隨風飄來:

  “叫南蠻王來見我吧。”

  木鹿大王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恭敬地說了一聲:“是!”然后迅速起身,跑遠。

  孟婆輕舒一口氣,一雙細而白的小手撐著冰冷的湖地,她抬著頭,看了一整夜的天空,四周藏匿在陰影里陰兵們,永遠不會明白他們的女皇究竟在看什么。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