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辰逸離開后，林瑤和沐文曦也沒有久留，她們在寫字樓底下的停車場道了別，便走向各自的車子。
沐文曦拉開車門，正準備上車，忽然轉過身，喊了聲，“林瑤！”
林瑤詫異地回眸。
沐文曦滿懷歉意道：“那個……我沒想到崔辰逸會說那些。
按照正常思維，同學準備創業，就算不支持也不用這樣打擊人。
不知道他哪根經搭錯，你不用在意他說什么的。”
林瑤“噗嗤”一笑，“沒那么嚴重，你不必這樣。”
林瑤想要做一番自己的事業不是一時興起，她是在工作的過程中，在和供應商以及客戶打交道的過程中，發現如今的銷售模式存在著種種不足。
比如需要汽車剎車管的客戶，往往也需要各種開關、繼電器、濾清器……以及許許多多的其他零件，完全不同的產品，不可能在一家供應商那里找到。
即便是同一種產品，不同車型的所用的往往也是不同，客戶下一個訂單，可能需要很多家供應商配合才能完成。
這對于華國貿易公司而言，這或許不是太復雜，對于國外客戶而言卻是一個極其繁瑣而復雜的過程。
所以，她真正要做的是，將她掌握的優秀供應商資源整合起來，并且逐漸擴大范圍。
林瑤有信心，她手上的產品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齊全，終有一天，這些優質產品會成為聞名世界的華國產品。
她不像崔辰逸以為的那樣，準備一個人完成所有這些。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首先她要聯合一批華國供應商，國外合伙人也在積極物色中。
林瑤覺得她的這些構想沒有問題，問題在于具體如何實現。
在這種時候，她迫切地需要智囊來為她解決這些疑問，原本她以為崔辰逸會是合適的人選，現在看來，其實不是。
從崔辰逸進門到離開，不過十來分鐘，林瑤根本來不及將她完整的設想說完，崔辰逸就撂下一句“比你的商業構想靠譜！”而后一走了之。
既然道不同志不合，就只能另外想法辦法。
寫字樓底下的停車場，林瑤望著依舊一臉歉意的沐文曦，不禁失笑。
“我知道崔辰逸為什么會那么說，他有那樣的想法很正常。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和我有一樣的想，至少有一些朋友是認同我和支持我的，就已經足夠。”
沐文曦笑著捋了捋被風吹散的長發，說道：“我和崔辰逸的看法不同，你的公司成立初期不用太多人手，你的辦公室也是自己的，我覺得你開公司很穩妥，至于其他的，也一定可以逐步實現！”
“借你吉言！”林瑤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帶著濃濃的自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沐文曦眉開眼笑地說道：“那你一定要加油！”
目送沐文曦，林瑤也坐進了自己的車子，白色的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很快匯入車水馬龍中。
誰知林瑤剛到京都苑，蔣明淑打電話就來了，她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疲倦，“喂？你在忙么？”
說起來，林瑤自從那天蔣明淑不告而別，她們就沒有聯系過，一晃已經幾個月過去了。
林瑤把車停好，拉好手剎，這才問道：“還好，有什么事嗎？”
蔣明淑略微遲疑，問道：“你能陪我喝一杯嗎？”
林瑤下意識地想要回絕，可是蔣明淑的狀態和平常不一樣，而且她的背景一陣嘈雜。
“你在哪里？”
半小時后，林瑤在吳山下的571pub找到了蔣明淑，她獨自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悶酒。
不過，當林瑤看清蔣明淑手上拿著的“酒”時，她松了口氣，雪花。
啤酒本身度數低，就算她多喝幾瓶也只會喝撐而已，不會喝醉，總算她的理智還在。
林瑤對于酒巴這種地方沒什么好感，實在不明白，蔣明淑為什么會喜歡來這里。
蔣明淑發現林瑤后，示意她也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不了。”林瑤雙手插兜，“我就在這里等你把酒喝完，然后送你回家。”
蔣明淑拿起酒瓶，正準備再喝，忽然又把酒瓶放下，蹙眉道：“你那樣盯著我，怎么喝得下去？”
林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淡淡道：“喝不下更好，走吧。”
“哎，我就不該找你來。”蔣明淑原本就不喜歡喝酒，被她一噎，頓時失去了喝酒的興致，她長吁短嘆了一陣，忽然問道：“你開車了嗎？”
如果不是擔心蔣明淑出什么狀況，林瑤不會來這里，她根本沒有打算陪蔣明淑喝酒，所以她的車子就在酒巴外面，“嗯。”
認識六七年，她們難得有默契了一回。
車子緩緩行駛在杭城街頭。
蔣明淑一反常態，沒有嘰嘰喳喳地抱怨這抱怨那，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窗外。
林瑤疑惑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喝酒，以及為什么來這里喝酒。”
蔣明淑沉默良久才道：“梁凱文訂婚了。”
這是林瑤預料之中的事，蔣明淑不愿意嫁給梁凱文，多的是姑娘要嫁給他。
蔣明淑明明早就對梁凱文動了心，卻一直不肯承認。
林瑤那時不是想讓蔣明淑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巴著梁凱文不放，只是希望她能夠正視自己的感情，不要過早地將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
如果她曾經努力過，就算最后沒在一起，也不會那么遺憾，可惜她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事到如今，再和她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林瑤不打算落井下石，何況她早就說過，不再管蔣明淑和梁凱文的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蔣明淑遲疑了一陣，說道：“他訂婚是他的事，和我沒什么關系，我只是……”
只是什么？
蔣明淑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林瑤問她，“你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放不下他嗎？”
“你胡說什么？”蔣明淑一聽這話，陡然抬高了嗓門，氣呼呼道：“我和他什么事都沒有！怎么可能放不下？你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和他不可能，所以我對他沒有那樣的想法。”
好吧，林瑤承認，她可能想多了。
可她不明白，蔣明淑要是對梁凱文沒有什想法，人家訂不訂婚和蔣明淑有什么關系？
林瑤不解，“那你這么晚找我來是為了什么？”
蔣明淑又是一陣沉默，“梁凱文回廈城后，原本我沒覺得這有什么，沒人整天纏著我，反而覺得一身輕松，挺好的。可是，前幾天，他訂婚的消息在公司里傳開了，現在，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林瑤能理解，畢竟她經歷過更糟心的情況，“有人針對你嗎？”
她可以想象，梁凱文在奧蘭多肯定有不少愛慕者，他當初追蔣明淑追得那么高調，人家再反感蔣明淑也只得捧著她。
現在梁凱文和別人訂了婚，那些人少不得會幸災樂禍。
“那倒沒有。”蔣明淑輕輕嘆了口氣，“只不過，大家對我的態度都格外冷淡罷了。”
冷淡？
蔣明淑作為一個底層員工，如果不是因為梁凱文，怎么可能會有那么人捧著她？
她只是被打回原形了而已，奧蘭多的員工沒人針對她，可見都還是挺有素質的。
林瑤坦言，“梁凱文訂婚了，所以當初因為梁凱文而討好你的人，現在不討好你了，這很正常。”
蔣明淑苦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心里還是很難受，都想辭職了！”
林瑤當然不支持她為這辭職，“杭城只有一個奧蘭多，我勸你慎重。”
蔣明淑現在的問題實際上并非全因梁凱文的訂婚而造成，她一直是個沒什么上進心的姑娘，也一直將自己定義為底層員工，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憑什么讓人家看得起她？
蔣明淑不以為然道：“我當初要是沒進奧蘭多，說不定現在混得更好。”
蔣明淑一開始是全班過得最滋潤的，畢竟她進了奧蘭多。
現在卻不算多好，很多沒能成功留杭，返回家鄉工作的同學，已經成為業務部門的擔當，有些腦子靈活的同學甚至已經開起了外貿公司。
所有人都在進步，只有蔣明淑原地踏步，但這并不是離開奧蘭多就能解決的。
她大學畢業三年又六個月，一直做著內勤的工作，沒有其他的工作經驗，離開奧蘭多能過得更好嗎？
如果她不能改變自己，那么她離開奧蘭多也只不過是換個地方，換了一批另外的人瞧不起她而已。
林瑤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想離開奧蘭多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提前做一些準備。”
蔣明淑顯然不認為自己找工作會有什么問題，“什么準備？”
林瑤替她分析道：“首先你得確定自己將來要做什么，然后為了得到那份工作，你需要具備什么樣的資歷。不然，以你現在的情況，只能找一家不如奧蘭多的公司，做同樣的工作，那有意思嗎？”
當然沒意思！
蔣明淑離開奧蘭多不是為了賭氣，而是為了更好的前程，她脫口而出，“我不做內勤了，我要做業務！”
不想做業務的外貿不是好內勤！
林瑤贊許道：“如果你想做業務，首先，你的外語水平需要提升一下，如果會小語種，待遇會更好，還有大專學歷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
蔣明淑完全沒有想過這些，她愣愣地反問，“你的意思是，我為了找一份新工作，還得先去考個本科學歷，還得和你一樣去報幾門外語？這沒幾年時間不可能搞得定吧？”
林瑤不支持蔣明淑離開奧蘭多，就算蔣明淑真想提升自己，也不需要離開奧蘭多，顯然蔣明淑想離開奧蘭多是有別的原因的。
具體原因，既然蔣明淑不想說，林瑤就不會再去問。
蔣明淑從來就不是個能聽進勸的人，林瑤不可能也無法逼著她聽自己的。
她能做的，只是在蔣明淑頭腦發熱的時候，幫著冷靜分析利弊而已，“單純找一份新工作當然沒有這么復雜，我說的是，如果你想要找更好的工作，如果你不介意找一份不如現在的工作，怎么樣都可以。”
這一次蔣明淑并沒有急著反駁，而是思索著林瑤的建議，最后她不得不承認，林瑤沒說錯。
“行，我再考慮一下，反正年前我是不會走的。”她補充道：“就算為了年終獎，我也不會做這種不理智的事。”過了年就不一定了。
林瑤建議道：“你不用急著離職，可以先找找看。”
對于不離職，先找好工作再說這一點，蔣明淑笑了，“你以為我傻啊，我提前辭職的話，還要去找房子租。我肯定會等找好新工作、新的住處再辭職的。”
那就成了，林瑤有九成把握，只要蔣明淑去人才市場看看，她就會打消離開奧蘭多的念頭。這么一來，所有問題全都不再是問題。
林瑤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松了口氣，“你心里有數就行，我等下送你到路口。”除此之外，她也沒什么可說的。
胭脂里小區離吳山不遠，說這些話的功夫，她們已經到了。
下車前，蔣明淑沉吟道：“其實，我找你去571pub喝酒，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而是因為，忘塵結婚了。”
“忘塵？”
林瑤的心，像是拂風掠過草原，霎時喧囂起來。
很多塵封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很多不解之謎也都水落石出。
蔣明淑和如沐春風走得近，只因為如沐春風和忘塵的關系最為要好，只要和如沐春風在一起，她就可以見到忘塵？
所以，蔣明淑始終不肯接受梁凱文，是因為在她心里已經有了忘塵？
原來她不是在矯情，而是已經有了真心喜歡的人，哪怕其他人再優秀，對她再好、再癡情，她都無法再敞開心扉。
虧她還勸了蔣明淑那么久！
可見凡事不能自以為……
林瑤很想將自己之前所說的話，全都收回！
蔣明淑的事，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林瑤回到家中，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
期末考束就是寒假了，這就意味著林瑤有一陣子不用上課了，她打算按照崔辰逸的建議，找專人來替她注冊公司，省時省力。
如果能在年底前將的公司注冊完成，那么她開了年就能招兵買馬！
初期只需要招幾名文職，幫她接聽電話和整理數據，確實如沐文曦所說，并不需要投入太多。
她可以積累一定的資金，為未來進一步開拓市場做準備。
然后……
林瑤打算，等到她將年底前的貨出完，就請大家吃個大飯，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和簡雯、李仁海他們聚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