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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周而復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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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基本認定了高大師就是當年的半仙,可是早上起床想起高大師道貌岸然的樣子,心里又有些拿不準,畢竟在香港操過社會的大師,與鄉村半仙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操過社會?按原文打的。)

  “我們都在與時俱進,半仙難道就不能與時俱進。”侯衛東自我調侃一句,提著包,與小佳一起下樓。

  晏春平按過侯衛東的手包,腦袋扭在一邊,招呼張小佳,道:“張局長好。”

  小佳與晏春平也熟悉,她道:“什么時候和奏結婚。”

  晏春平一邊打開車門,一邊道:“春天正在辦調動,等她調到沙州來,我們就結婚。”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小佳浮想聯翩。

  十年前,沙州和各縣都有至少兩個小時以上的車程,這兩個小時的車程就將沙州市區和四個縣分成了不同的等級,在不同等級的兩個地方的人要結婚則難于上青天,侯衛東憑著在小青林的第一桶金,這才勉強填平了沙州和益楊的等級差。

  十年后,隨著高速路建設,以及周昌全提出的一小時沙州的徹底實現,從沙州到各個縣城都在一個小時之內,益楊有高速路連接,兩地的距離縮短到了半個小時之內,沙州與益楊仍然存在等級差,不過這個等級差已經比十年前大大縮小了,沙州人與益楊人結婚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十年時間,隨著物質生活的發展,有太多精神方面的事情被改變。

  小佳開著車,又想起了好當年到小青林去探親,侯衛東這個呆瓜為了掩人耳目,還特意去開了一間招待所,十年以后,在園管局宿舍里,很多沒有結婚的戀人就已經公開地同居,不避鄰居也不避領導,大家見之也是習以為常。

  撫今追昔,令小佳無限感慨。

  在辦公室坐了一會,進來了一人,來人進門之后點頭哈腰地道:“張局長,你還認識我嗎?”

  小佳在局里一直管技術,沒有什么官架子,她笑道:“老何,我們這么多年的關系,怎么不認識,老何見外了。”她一邊應酬著,一邊暗自琢磨:“老何是公園管理處的退休職工,從來都沒有登過門,今天找到辦公室,看來是有什么事情。”

  老何在公園看了二十年的大門,平時懶散慣了,他最常說的話是:“人不求人一般高,我有幾百塊錢的工資,每天二兩煉燒酒,一碟花生米,這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他是如此說,也是這樣做,倒是過了一段逍遙日子,但是,他畢竟生活在這個競爭日益激烈的社會里,萬事不求人只是一個傳說,今天他就求到了張小佳面前。

  老何說點風涼話和調皮話還是很拿手,在他嘴里,張小佳就是那種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小女人,可是此時,他坐在張小佳辦公室里,手腳都沒有了放處,話也不知怎么說出口。

  不知所云地說了一些園林管理處的舊話,小佳終于忍不住打斷了老何,道:“老何,我們都是多年的同事,你有什么事直說。”

  老何臉上沒來由紅了紅,結巴地道:“我獨生子從部隊轉業,目前沒有找到接收單位,請張局長能不能想辦法幫著解決。”

  小佳在單位沒有分管組織人事,并沒有馬上答應老何,只是道:“你把兒子的情況寫一下,我到時給張局長匯報。”她口里的張局長是指一把手張中原,他在園林管理局多年了,是很有資格的一把手。

  聽到小佳的答復,老何有些尷尬,道:“張局長對我有些看法,所以我才來找你。”

  小佳實實在在地道:“你是老職工,應該知道單位的規矩,沒有一把手點頭,單位絕對不能進人。”

  老何這才道出了他的真實意思,道:“侯市長管著那么多部門,能不能請侯市長幫忙。”

  小佳就有些猶豫,因為她與老何確實沒有什么交情。

  老何看出了張小佳想敷衍的苗頭,他暗中取出了一個信封,里面裝了兩千元錢,又東拉西扯地說了幾句,悄悄地將信封放在了桌上報紙下,就離開了張小佳辦公室,然后,他馬上在園林管理局門外的公用電話亭子里,給張小佳打了電話,說自己放了一個信封在桌上。

  小佳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老何已經將電話掛斷。

  她這個人素來沒有官架子,還從來沒有在辦公室收過下屬的錢,揭開報紙,赫然看到了一個信封,這個信封就如一個火炭,實在灼人得緊。

  園林管理局是事業單位,老何是事業編制干部,工資比起行編要少一些,如他這個年齡的工資也就只有六、七百元,二千元錢也就是接近三個月的工資。

  小佳打定主意將這個信封退還給老何,另一方面,她也著實同情老何,晚上,她就在吃晚飯的時候將這個事情給侯衛東講了。

  “哪個老何,我不認識。”

  小佳道:“沙州公園的那個老何,你才參加工作之時,坐夜車來沙州,早上我們到公園里去,見到過這個老何。”

  侯衛東想了一會,還真想起了這個老何,道:“當初我是縣疙瘩,對所有給我眼色的沙州人都記憶猶新,老何那時聽到我在益楊工作,臉色就變了。”

  小佳假裝生氣,道:“你這個真是小氣,那么一個小細節都記在心里。”

  “我就是記住了這個細節,有什么辦法,也不是特意去記,總之就裝在我腦袋里了。”侯衛東此時早已超越了地域歧視,想起那時的心結,此時只當作笑談。

  “老何也可憐,你幫一幫他。”

  “他是公園的人,他的獨生子當兵回來,安置在園林管理局以及下屬單位,這是挺正常的事情,為什么還要我出面?沒有必要。”

  小佳這才將老何的情況講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老何既然是這種大嘴巴,最好別跟他搭上線,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小佳道:“晏春平的事你都幫著辦了,我這是第一次讓你辦事,你不看老何的面子,總得給我一點面子。”

  “你啊,總是這樣心軟,這可是當領導的大忌。”侯衛東確實是看在了小佳的面子上,準備幫著老何解決其兒子的事情。

  對于老何來說,兒子小何的工作是一件難于上蜀山之事,而對于侯衛東來說,這就是一個電話或是飯局上的一句話,很快,老何兒子就到南部新區來上班,他以前在部隊開過車,就被分到了南部新區的小車班。

  只是當老何兒子歡天喜地到新單位報到之時,肯定有另外的轉業士兵安置的并不滿意,當晏春平的女朋友春天調到了沙州交通局,肯定有另外的人沒有辦成調動,幾家歡喜幾家愁,倒是說出了人間常態。

  而且,在侯衛東被老何感恩待德之時,在春天和晏春平團聚之時,肯定有另外的人家在痛罵腐敗。

  可是對于侯衛東來說,在現在規則之下,他身在局中,只能按照固有規則來辦事,如果他廉潔得不盡人情,他也就成為了孤家寡人。

  順手辦理了春天的調動以及老何兒子的安置工作,對于侯衛東來說是小事,他最關注的還是來自陸小青、喬瘦木的投資和項目。

  這個項目如此之大,就連越來越超脫的市委書.記朱民生也關注此事,專門抽時間聽取了LY電子元件基礎建議工作匯報。

  聽完了介紹,朱民生問寧玥,道:“這個項目是怎么聯系上的,可靠性如何,畢竟涉及如此大規模的用地,得有保險系數。”

  寧玥倒是坦蕩,道:“這是喬主任推薦的項目,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把陸小青帶到了沙州。”

  朱民生深知寧玥的背景,對于她的態度就是大力支持,揉了揉肚子,道:“如果可靠,沙州市委、市政府將全力支持,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上次香港勝寶集團之事,衛東市長做得很好,避免了一場風波,這一次我的觀點是第一安全,第二才是發展。”

  寧玥是敢作敢為的女子,道:“朱書記想得很全面,我還是有制約手段,在合同上要明確項目保證金,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管他畫的餅子有多大,市政府都采用不見鬼子不掛弦的土辦法。”

  基本觀點統一之后,朱民生、寧玥就菜同出面請陸小青、喬瘦木和高大師吃飯。

  在晚安期間,由于有了心結,侯衛東就一直觀察著高大師,這一次再看高大師,有時象鄉村半仙,有時又如得道高人。

  吃完飯,大家坐在會客室里閑談,高大師恰好坐在了侯衛東身旁,他一直半瞇著眼,旁若無人的大師表情。

  等到眾人要散之時,高大師突然道:“侯市長年輕有為,前途遠大,可否聽老道兩句話。”

  侯衛東客氣地道:“請講。”

  高大師捋了捋胡須道:“第一句,禍兮福之所待,福兮禍之所伏。”

  侯衛東專心等著另一句話。

  “第二句:潛龍在淵。”高大師說了兩句話,就不肯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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