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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章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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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歸義王李匪所率吐蕃一路兵馬波折不斷而言,大將軍趙石所率領的中路兵馬就可謂是波瀾不驚了。

  十余萬大軍,從蕭關一路向韋州進發。

  大軍行軍速度一直不快,漫山遍野的秦軍斥候,從左近山巒戈壁中,將各處西北部族搜羅出來,或為大軍向導,或征其青壯,為大軍運送糧草,但有反抗,便揮兵平之。

  可以說,中路大軍就像一把梳子,在方圓百多里一路梳了過去,大軍所過之處,無論bǎi性還是部族,甚或是江湖匪類,多數皆不能幸免。

  當然,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大軍行程,直到六月初,大軍前鋒所部才來到韋州三四十里處……

  也讓軍中將領們頗為狐疑,因為誰都明白,此次大軍伐夏,貴在速戰速決,在冬天來臨之前,最少最少也要拿下靈州,以為大軍過冬所在。

  而按照這樣一個行軍速度,不定大軍去到靈州城下時,便一如當年,西夏人已然大軍云集,讓人無處下手了,甚至比當年伐夏還要糟糕,因為大帥并沒有讓右路種遂部和折匯部在靈州會師的意思。

  此時,許多軍中將領已經開始在dānxīn,一旦冬天來臨之際,大軍困于靈州城下,該怎么辦?

  不過在屢次軍議之時,卻少有人提及心中隱憂,這無疑是對大將軍趙石于軍中威望的最好詮釋。

  換句話說,大將軍趙石身經百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已經為大秦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其人之功績,在軍中無人可及,所以,許多人都在想,大將軍肯定是心中已有成算,行軍再慢,也是不怕的了。

  按照zhègè思路猜下去,可就有太多的猜想誕生了。比如說,西夏有權貴愿為內應,說不定到了靈州城下,不動一兵一卒,便能下了靈州城也說不定。

  又比如說,大軍陷韋州之后,輕裝急襲,不定也能打西夏賊一個措手不及。

  等等等等,可能太多了,根本就想不完。而大將軍既然諱莫如深,也就沒人愿意就此事在軍議之上觸大將軍的霉頭……

  當然。有的家伙也在心里腹誹,大將軍趙柱國領兵作戰,頗有前秦白起之勢,所過之處,皆都血流成河,而其人最早也是出身西軍,曾運糧往慶陽府,與西夏人見過陣仗。

  說不準,激ù侍又犯了殺性,想要屠盡西夏軍民,不然的話,讓大軍四處圍獵,又是為了哪般?

  當然,這樣的惡意cāicè,誰又有那個膽子說出口?不然的話,非議大軍主帥已是死罪,更何況非議的是大將軍趙石?自然,也就沒那個腦子不夠數的,膽敢將這等言語宣之于口了……

  shíjì上,比起當年三十余萬大軍伐夏,中路大軍行軍速度雖算不上有多快,但卻一直安安穩穩,沒有西夏人屢屢騷擾,糧道更是安然無憂,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要知道,當年中路大軍,去到靈州城下時,已然臨近冬季。

  又在靈州城下等待右路大軍匯合,直到冬天來臨,凍餓之下,這才為西夏人所破,所以,相比當年而言,如今的中路大軍單純以進軍速度而言,已經算是快了不少。

  不過,這么一來,可也把一些渴望沙場建功的軍中將領憋悶壞了,比如說前鋒李馳勛所部,猛虎武勝軍悍將陸相……

  作為大軍先鋒的先鋒,所部一千二百二余騎,皆為騎兵,除了哨探道路之外,還有為大軍先鋒所部掃平礙難的職責。

  這一路行來,不論村寨城池,不是望風而逃激ù侍跪地請降,并沒有見過一次真正的陣仗,而像蕭關那樣的地方,又非是他們能夠頃刻取下,實在讓人郁悶不已……

  隆隆的馬蹄聲震動著大地,戈壁灘上煙塵四起,一隊隊騎軍彪悍的身影在煙塵中隱約可見。

  此處已經地近韋州,也屬韋州和蕭關之間荒漠的邊緣……

  騎士們疾馳而至,繡著帶翅猛虎的旗幟,迎風飄揚,旗下為首一人,猛的拉住馬韁繩,戰馬長嘶而起,騎士身上鐵甲碰撞,錚錚作響。

  隨之,一隊隊的騎卒紛紛匯聚,漸漸匯聚于大旗之下,煙塵漸息,一列列的騎兵早已已成軍陣,除了戰馬嘶鳴之聲以及荒漠上的風聲外,竟無有一點人聲,不經意間,肅殺之氣已是大盛。

  老于行伍之人只要看見這一幕,一定明白,這支軍伍,也不知經了多少戰陣,才會有如此威勢。

  不錯,這些騎卒,正是猛虎武勝軍中之精銳,曾經隨大將軍趙石戰于北地,更曾隨之遠赴草原漠北,與草原勇士爭雄。

  而今,率領他們的,既非大將軍趙石,也非鎮聲將軍木華黎,而是秦州陸相。

  陸相,字首臣,祖籍秦州,因其祖父于延州鎮軍任職,而遷延州……

  說起此人來,也屬國武監生員中一位傳奇人物。

  其祖父隨軍伐夏,戰死于蕭關之下,其父少年從軍,大小數十戰,在邊寨之中頗有勇名,更與延州大族張氏聯姻,誕下陸相胸dì兩人。

  因陸相為幼子,差其兄足有十余歲,所以頗得父母寵愛,起了個陸相的名字,許是盼著他能出將入相,別在握著刀把子過活。

  可惜,在陸相出生不久,其父便戰死于金城寨,不久,其母也隨之而去。

  此時,陸相兄長早已成年,于延州鎮軍任職,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對于zhègè幼弟,夫妻兩人都當是兒子來養了。

  也遵照母親遺愿,讓幼弟自小讀書,不再想著讓其從軍了。

  陸相四歲入蒙學,因天資聰慧,頗得塾師喜愛,一家人也很是歡喜,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又過數載,也就在陸相八歲過了童生試那年……

  西夏名將李元康率兵攻秦,陸相那官至游騎校尉的兄長戰死于延州城頭,對于這一家人來說,真真是晴天霹靂一般了。

  因長兄無子,嫂子的娘家吳氏一族欲讓其嫂改嫁。

  其嫂吳氏,卻是個正經的秦川女子,生性剛烈,又兼延州左近,民風彪悍,吳氏也是自小習武之人……

  多少年過去了,陸相還記得那一日晚間,嫂嫂將其叫入屋內,輕言細語跟他說,相兒,今后你激ù侍陸家唯一的男丁了……好好讀書,別讓你兄長在地下不安,今后,嫂嫂可能就不能照看于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第二日,其嫂便削了一頭青絲,提上公公留下的那把百戰鋼刀,自去從軍了。

  因連年與西夏人交鋒,延州人家,多是如此,父死子繼,夫逝妻承,女子從軍并不值得奇怪。

  不過,對于陸相來說,八歲那年,陸家也就剩下了他這么一個唯一的血脈……

  至此,陸相心性大變,往日里溫文爾雅的少年郎,多了一股戾氣出來,整日里不再讀書寫字,而是和大多延州少年一般,開始耍刀弄棒,打起架來,也和瘋子一般了。

  一載過后,陸相的嫂子吳氏回來了,那時,秦人和西夏賊又經了一場大戰,而那一戰過后,秦人和西夏人開始議和,延州邊塞之地,也huīfù了多少年不曾有過的平靜,延州壯士的鮮血,也不再流淌不息。

  而回到家中的吳氏,也少了一支胳膊,卻滿是豪氣的拍著陸相的肩膀大笑,自己宰了三個西賊,算是丈夫報了仇云云。

  那是陸相最后一次掉眼淚,嫂子吳氏的身影在他心目中高大無比。

  不過,嫂子吳氏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給自己帶回了一個男人,老實憨厚的延州漢子,不過他的身上,橫七豎八,皆是刀傷箭痕。

  開始時,陸相還有些別扭,但嫂子讓男人脫掉衣服,指著對方背后一道橫跨肩背的刀傷說,這一刀,是因為護著她才被傷著的,如果沒有他,你嫂子早就死了,以后,他要以兄長視之,陸相心結遂去……

  要說,延州之后沒什么戰事了,這七拼八湊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不定也能好好過日子。

  不過,陸相卻回不到從前了,即便嫂子揮著棍棒打罵,也不能叫這小子再拿起書本讀書考功名。

  到得最后,還是陸相的便宜兄長看得開,勸了他嫂子幾句,延州漢子,有幾個讀書賺功名的?既然他不愿從文,不如教他些武藝,嫂子才不再多言。

  陸相知道,嫂子是怕了,陸家三代,從陸相祖父,到陸相兄長,盡皆歿于沙場,他是陸家這一代的獨苗,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是好……

  不過,陸相可不這么想,父親,兄長皆歿,連嫂子也掉了一支胳膊,他只恨,那會兒自己年紀太小,不然的話,一定要用西夏賊的血,來忌憚這些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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