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玲玲看著顧晨愣了一下,她似乎也早就猜到,隔壁的周迪會全部招供。
要知道,兩人的女兒忽然失蹤,警方肯定會去調查來龍去脈。
這一點,似乎兩人之前就有想過。
因此,當顧晨將兩人帶到警局,并且分開審訊的時候,趙玲玲就猜到這點。
但是,從顧晨口中問出這些情況時,趙玲玲此刻卻又像是解脫一般。
整個人長舒一口重氣,這才緩緩點頭,主動承認道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
「我就不明白了。」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沒好氣道「報個警,說真話很難嗎?為什么要隱瞞這些?」
「我……我錯了。」趙玲玲似乎想說些什么?
可話到嘴邊,卻是欲言又止。
王警官也是氣笑著說「趙玲玲,你可真夠可以的,那小姑娘,明明是別人家的孩子,可你的占有欲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要知道,小姑娘走丟,你著急,可人家小姑娘的親生父母也著急啊,你難道就沒想過,現在小姑娘的父母,正在辛辛苦苦尋找小姑娘的情形嗎?」
「我想過,我當然想過。」也是被王警官一陣呵責,趙玲玲忽然抬起腦袋。
可剛才的激動,此刻卻又沒了底氣。
于是趙玲玲又放低語調,語氣帶著一絲謙卑,弱弱的回道 「我當然想過,這個孩子的父母,可能也在找她,可我太喜歡這個孩子了,我想讓她做我的女兒,我不會傷害她的。」
「這不是傷不傷害的問題啊,這是你把人家的親閨女,當做自己孩子的問題啊。」
「你這樣做,跟那些人販子有何區別?你就算想要領養,最起碼,人家的身份得確認一下吧?哪有誰撿到就歸誰的道理呢?」
「這萬一……萬一這孩子只是自己跟大人走丟了呢?你這把人家關在賓館,也不報警,就想著這孩子給自己領養。」
「可人家孩子的父母一旦報警,那你們就是販賣兒童你知道嗎?」
盧薇薇也是被趙玲玲的這番迷之操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盧薇薇還是要跟趙玲玲把話說清楚。
畢竟,這種性質已經超出了收養的范疇。
這也是為什么國家在面對收養孩子方面,需要許多手續進行核實,還需要對被收養兒童進行跟蹤管理。
為的就是怕這些被收養孩子受到不公正待遇。
顧晨團隊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也會接觸一些從小生活在福利院的人員。
其中也有一些犯罪人員,就是因為被人收養之后,又被唾棄,送回到福利院。
反反復復的,導致被收養孩子心理崩潰,從而在心理方面受到嚴重傷害。
更何況,在周迪和趙玲玲口中,這個小姑娘,甚至連自己叫什么?父母是誰?來自哪里都不清楚。
就這種情況,尤其需要對小姑娘的身份做進一步核實。
趙玲玲自知有愧,腦袋也是低得更下了,但卻依然嘴硬道 「總之,我沒有傷害她,我只是想要領養這個孩子。」
「手續什么的,我后續自己會補上,可是現在,孩子不見了,我……我也是著急啊。」
「這孩子要是在我手上受到傷害,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說道最后,趙玲玲鼻頭一酸,整個人開始抽泣起來。
顧晨也是長嘆一聲,提醒著說「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我問你,你對這個小姑娘,到底了解多少?」
雖然顧晨在隔壁的一號審訊室,已經對周迪做了調查,但是,一家 之言,是否有欺騙?顧晨還需要從二號審訊室的趙玲玲這里得到核實。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嫌犯在審訊過程中,都需要分開審訊。
這有一定的好處。
當兩人都不肯招供的情況下,可以利用其中一方招供為基礎,對另一方頑固份子起到分化的作用。
即便其中一方沒有招供,也可以讓另一方認為,對方已經招供,而自己卻是那個頑固分子,而受到的懲罰將會更多。
因此來瓦解嫌犯的心理防線。
還有就是,即便兩人都如實交代,可兩人到底有沒有兜底交代?有沒有故意隱瞞的情節?
這些都需要在審訊過程中一一核實。
因此,對趙玲玲的審訊非常具有必要性。
此時此刻,趙玲玲似乎也沒有頑抗到底的意思,直接主動交代道 「孩子是我們撿來的。」
「說具體些,在哪里撿到的?」盧薇薇問。
趙玲玲幽幽的嘆息一聲,繼續回道「我跟我老公,來到這里找工作,在一家飯館吃了些東西。」
「卻忽然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姑娘,嘴里不停的舔著口水,感覺很想吃東西的樣子。」
「于是,我便問飯館老板,這是他家閨女?結果老板說不是,也不認識。」
輕嘆一聲,趙玲玲抬頭看著顧晨,也是繼續解釋 「后來吧,我跟我老公看這小姑娘十分可愛,就在離開飯館的時候,買了幾張燒餅,主動跟小姑娘打招呼,并且把燒餅送給她。」
聽著趙玲玲的一番講述,顧晨也在做著同樣的筆錄。
畢竟,這樣的解釋,之前自己在隔壁一號審訊室,已經在周迪的口中知曉。
但是,顧晨需要對兩人之間的細節進行核實,于是又問 「那小姑娘怎么說?」
「小姑娘?小姑娘說了聲謝謝,然后就開始吃燒餅,于是,我跟我老公也就跟她套近乎,想問問她身邊的大人在哪里?」
「畢竟,我們感覺這小姑娘似乎是餓了很久的樣子,吃東西也是狼吞虎咽,十分可憐。」
「可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小姑娘連自己叫什么?來自哪里?父母是誰都不清楚。」
「這時候,我跟我老公才發現,這個小姑娘,可能是腦子受傷,造成的短暫性失憶。」
「可小姑娘除了不知道自己爸媽是誰?自己來自哪里?還有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之外,她好像并沒有其他太大的問題。」
「于是,我就萌生了想要收養她做我閨女的想法,于是,于是我就跟老公商量。」
「那周迪當時怎么說?」顧晨又問。
趙玲玲嘆息一聲,也是努力回想,解釋說道 「我老公當時也有這想法,于是我倆一合計,要不,先不報警,把小姑娘帶到身邊。」
「因為聽說,工地那邊也有一家幼兒園,可以把小姑娘暫時放在幼兒園照顧。」
「等我們下班之后,可以去幼兒園接她,如果這段時間沒有家長在尋找,那么,等過年的時候,我們想把孩子帶回家。」
「可你就沒有想過,警方會根據調查找到你嗎?」盧薇薇也是非常不理解趙玲玲的這種自私想法。
感覺別人家的孩子,占為己有,這本身就很自私。
但趙玲玲卻是苦笑兩聲,無所謂道「我們老家在大山里,那邊條件不是很好,而我也不能生育,聽說領養孩子,需要很多苛刻的條件。」
頓了頓,趙玲玲單手搓臉,也是哽咽著說道「可就我跟我老公這種條件,養活自己都很有問題,再領養孩子,那幾乎 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我們也問過一些機構,大家給出的建議是,等賺夠了錢,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再來申請領養。」
「可我已經等不及了,看著身邊的閨蜜,一個個都做了母親,可我卻永遠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我……」
說道最后,趙玲玲雙手捂臉,手指之間,眼淚開始嘩嘩的往外流。
王警官見狀,也是嘆息一聲,繼續說道「你的情況我們非常同情,但你的做法我們不能茍同。」
「國家之所以要設定收養門檻,也是替這些被收養的孩子著想。」
「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跟你丈夫,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被收養的孩子跟在你們身邊,能不能獲得很好的成長?你們自己有考慮過嗎?」
聞言王警官說辭,趙玲玲也是默默點頭。
于是王警官又道「你自己也承認,可你把這個小姑娘占為己有,你有替這個小姑娘著想過嗎?」
「警察同志,我……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太想要個孩子了。」
「再說了,那天一遇到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我就感覺,我跟她特別有緣分。」
「這么可愛,又沒有家人,而且在這之前,我是有跟丈夫去寺廟求簽,當時求的是送子觀音。」
「簽上說,可能我們的夢想是可以實現的。」
「可來到江南市之后,就碰見了這個沒有家的小姑娘。」
「我感覺,我跟這個孩子是有緣分的,這可能是上天賜給我的孩子,所以,我想擁有這個孩子,我想收養她。」
「夠了。」也是聽到趙玲玲有些魔怔的回答,盧薇薇也是趕緊打斷道 「你的想法,過于自私,就拿現在來說吧,你們都還沒去參加工作,只是把這小姑娘獨自一人關在房間,小姑娘就失蹤不見。」
「這要是給你們撫養,你們也很難抽出時間來照顧這個小姑娘。」
「我知道。」趙玲玲抽泣著吸了吸鼻子,也是哽咽回答 「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可我不想傷害這個孩子。」
「當我們找到工作,回到旅館的時候,發現這個孩子不見了蹤跡。」
「我們甚至不惜被你們警方誤會成人販子,也要堅決報警,尋求你們警方的力量,找到這個孩子。」
「從這一點來說,為了這個孩子,我們可以豁出去了。」
說道最后,趙玲玲也是泣不成聲,似乎是受到莫大的委屈。
顧晨見狀,也是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紙巾,直接來到趙玲玲跟前,將紙巾遞給她道「擦擦眼淚吧。」
「謝謝,謝謝你警察同志。」接過顧晨手里的紙巾,趙玲玲沾了沾眼角的淚珠,也是哽咽回道 「這個小姑娘的失蹤,我很抱歉,可我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
「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快點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我們兩個沒有資格撫養,我也依然希望,她能夠安全的回到父母身邊,這就足夠了,嗚嗚……」
看著情緒崩潰的趙玲玲,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三人,并沒有再著急的問話。
而是短暫的停頓下來,給予趙玲玲足夠的情緒發泄空間。
也是在趙玲玲情緒緩和之后,顧晨這才繼續問她「小姑娘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她來自哪里?」
「有。」似乎是想到什么?趙玲玲頓時停止哭泣,也是眼帶淚痕的看向顧晨,這才回想著說 「小姑娘說,自己是從一個紅房子里跑出來的,她說,那個紅房子里,有壞人。」
「然后呢?還有嗎?」顧晨繼續追問。
趙玲玲猶豫幾秒,也是緩緩搖頭「沒……沒有了吧,好像就說了這個,說她來自紅房子,她是從那跑出來的。」
「我們當時也不知道她說的這個紅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我們還問她,到底多久沒吃東西?」
「她搖搖頭告訴我們,她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跑出來后,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好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紅房子?」王警官雙手抱胸,也是若有所思「會不會這個紅房子,就是她家?然后,她說的壞人,莫非是因為小姑娘被父母教訓,所以離家出走。」
「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把父母稱作為「壞人」呢?」
「有這種可能性吧?」盧薇薇也是聽著王警官的一番解釋,感覺也可以這么理解。
但趙玲玲卻是搖搖腦袋「我感覺不像,這個小姑娘,好像對紅房子里的人,沒有一點好印象。」
「在跟我們接觸的時候,剛開始,小姑娘是不怎么說話的,只顧著吃我們給她買的燒餅。」
「可能也是因為吃了我們給的東西,所以對我們沒有太多的戒心,也是磨蹭了很久,她才愿意把自己的一些情況告訴我們。」
「而且,我跟我老公都感覺,這個小姑娘或許是受到許多驚嚇,導致驚嚇過度,神經有些受刺激。」
「就如我們發現她時,就感覺這小姑娘有些神志不清,而紅房子里的人,可能都不是什么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