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推開宿舍房門,將電燈打開,頓時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之前宿舍通風,大家并沒有感覺太意外。
可現在不同……
所有女工都在車間加夜班,窗戶都是關上的,整個房間給人一種難聞的氣味。
“警察同志,之前不是已經檢查過的嗎?”高小琴弱弱的問,感覺警方接二連三的來到這里,自己已經明顯感覺有些慌神。
“因為之前檢查的不徹底,只檢查了廖芳的床鋪,所以……”
看了眼其他幾人的床鋪,盧薇薇又道:“所以這次,我們想檢查一下你們宿舍其他成員的床鋪。”
“其……其他成員的床鋪?”高小琴目光一怔。
盧薇薇的一句話,顯然刺激到有些神經大條的自己了。
顧晨拍拍高小琴肩膀:“莫慌,只是想全面檢查,因為我們懷疑兇手可能是你們宿舍的成員。”
“呵呵,警……警察同志,你們在開玩笑吧?”高小琴抬頭看著顧晨,說話也開始變得結結巴巴:“我……我們宿舍,怎……怎么可能有兇手呢。”
顧晨沒說話,而是直接穿過高小琴,來到宿舍的中間位置。
此時此刻,車間主任也是一把將高小琴拉到一側,叮囑著道:“你就別攔著警察了,兇手一天不找到,廠區的工人一天都不得安寧。”
“你沒看見現在的女工下班,都是要抱團的嗎,連上廁所都不敢單獨去。”
“現在整個廠區是人人自危,各種謠言滿天飛,我看要是警方再不抓到兇手,那我估計工人都不敢來上班了。”
車間主任表面上是支持警察,可心里還是多少有些抱怨。
畢竟現在廠里說什么的都有,總感覺警察拿兇手沒辦法。
而且警方得到的線索也非常有限,這樣一直拖下去,難免會造成一定恐慌。
顧晨走到廖芳對面的床頭,利用專精級觀察力,努力用鼻子嗅了嗅。
忽然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
之前搜查廖芳的床鋪時,由于人員較多,各種氣味交雜在一起,尤其是那陽臺上的幾雙臭襪子,也給搜查工作帶來一定的麻煩。
只是當時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宿舍成員的身上,因此在檢查完廖芳的行李和睡覺床鋪后,便匆忙離開。
但是這次不一樣,顧晨從劉法醫的尸檢報告中,獲取了大量的信息資源。
而利用這些碎片化信息,經過各種組合分析,最終將殺人兇手鎖定在高小琴身上。
可以說,這次來搜查宿舍,實際上就尋找高小琴遺漏的痕跡。
一個連兇器都能弄丟在現場的兇手,你就別指望她有多精明。
顧晨利用專精級觀察力,很快來到一張床鋪面前,轉身問高小琴:“這是誰的床鋪?”
“我……我的。”高小琴深呼吸,眼神不由的躲閃起來。
顧晨收回目光,直接沿著鐵梯爬上二層,開始對床板上的行李展開搜索。
翻開各種包包,顧晨感覺那種熟悉的氣味越來越近。
可就在顧晨戴上白手套,觸及到一直藍色行李箱時,身后的高小琴竟然驚叫一聲,讓現場所有人都嚇一跳。
“高小琴,你一驚一乍的搞什么鬼?”一旁的車間主任也是被高小琴的鬼叫嚇得不輕。
高小琴縮了縮脖子,弱弱的道:“那……那里面就別搜了,都是我的一些私人衣服,很……很私密的那種。”
“對不起,所有物品都需要檢查,請配合。”顧晨并沒有理會,直接將藍色行李箱拉鏈打開。
頓時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顧晨咧嘴一笑,將幾件外套挪開后,瞬間發現一件白色秋裝上沾滿著血跡。
顧晨也沒閑著,直接將帶有血跡的白色外套,亮在高小琴面前:“高小琴,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件衣服,應該就是你昨天晚上行兇時所穿的那件沒錯吧?”
“什……什么?兇手是高小琴?”被顧晨一提醒,身邊的車間主任,頓時向后蹦開兩三步,用見鬼一般的眼神盯住高小琴。
盧薇薇和王警官還有袁莎莎,幾人面面相視,似乎之前顧晨的推斷是對的。
那個在旱廁外頭,跟死者廖芳聊天的人,正是面前的高小琴。
“顧師弟,看來你猜對了。”找到了兇手,盧薇薇難掩心中的激動。
顧晨直接從床上下來,將白色外套攤開道:“血跡還很明顯,我想待會市局技術科做檢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廖芳的血跡。”
看了眼面前的高小琴,顧晨又道:“所以那個殺害自己好閨蜜的兇手,就是你高小琴。”
“啪嗒!”顧晨話音剛落,高小琴帶著失神的目光,整個人坐在了另一張床鋪上。
高小琴站不穩,雙腿瑟瑟發抖,整個人仿佛從天堂掉入到地獄。
她抬頭看著顧晨,趕緊擺擺雙手道:“警……警察同志,我……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真的,我也不知道這件帶血的衣服,是怎么出現在我的行李箱里。”
想了想,高小琴又道:“對了,這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一定是的。”
轉頭看了眼身邊的車間主任,高小琴頓時撲通一下,直接跪在了車間主任的面前,一把抱住車間主任雙腿道:“主任,你救救我啊,我是冤枉的。”
“你……你是冤枉的?”車間主任頓時也慌了。
他看著顧晨,又看看地上的高小琴,頓時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我算是搞懵了,你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這……這怎么兇手就成高小琴了呢?”
見顧晨毫無表情波動,車間主任也是一臉疑惑的道:“警察同志,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那這件血衣怎么說?”顧晨也是將帶血的外套再次拿起。
“這……”車間主任頓時無語,他看著地上弱不禁風的高小琴,也是不可置信道:“高小琴平時在車間很老實一個妹子,她怎么可能是兇手呢,我寧愿相信兇手另有其人。”
“我說主任。”見車間主任護犢子心切,盧薇薇也是走到他面前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高小琴了?在這種事實面前,你還在維護她?”
“我……我都結婚了,我怎么可能看上高小琴呢?我就是感覺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高小琴啊。”車間主任企圖還想給高小琴求情。
可顧晨直接打斷了車間主任的說辭,對著高小琴道:“我說高小琴,你也別裝了,尸檢報告我可以告訴你,跟之前我們所看到的情況并不一樣。”
高小琴弱弱的看向顧晨,感覺自己極度委屈。
不過這種演技,或許騙騙車間主任這種二愣子尚且有效,在顧晨面前無非就是雕蟲小技,起不了多大效果。
比高小琴還會表演的犯罪分子,顧晨也見過不少,高小琴這種只能算是青銅級。
“廖芳在被害前,其實根本就沒有被侵犯,她的褲子退至膝蓋處,是因為她當時在如廁。”
“在如廁?”車間主任不敢相信,趕緊又問:“可是警察同志,廖芳的頭上被砍成那樣,可是車鎖門卻沒有被撞開的痕跡,這是大家都看到的。”
“鐵栓沒有被撞開,可你怎么就確定廖芳當時在如廁?在如廁難道不關門的嗎?”
“因為當時高小琴就站在她外頭。”顧晨也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高……高小琴站在外頭。”車間主任目光一怔,趕緊回頭看了眼高小琴,有些不可思議道:“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我可以跟你解釋。”顧晨并不會因為車間主任的疑惑而感到動怒。
相反,如果是正常人,基本都不敢相信,殺死廖芳的人,竟然是自己最好的閨蜜。
“根據尸檢報告來看,廖芳當時的頭部連中了六刀,而且從這幾刀砍下去的痕跡來看,都是平行裝,而且是居高臨下。”
“而這就能說明,為什么廖芳的褲子被退至膝蓋處,卻并沒有遭到過侵犯,因為她當時在如廁。”
“而因為門外站在老熟人把風,廖芳并不用擔心有人過來開門,所以大門內側的鐵栓,自然而然的沒上鎖。”
“但這恰恰給了兇手作案的條件,兇手將廁所門打開,將早已準備好的菜刀,直接在廖芳頭上招呼。”
“廖芳當場斃命,而兇手怕尸體被人發現,慌忙中,直接將廖芳推進了旱廁內。”
看著大家驚愕的目光,顧晨又道:“由于是晚上,大家并不能看清旱廁內的情況,因此在廖芳掉入到這種古老的旱廁中,卻并沒有被大家及時發現,從而導致尸體不斷下沉。”
“這也是為什么,大家在搜查許久之后,都找不到廖芳的原因,要不是劉法醫通過現場痕跡倆判斷,恐怕很難有決心從旱廁中將廖芳撈出來。”
看了眼面前依舊裝可憐的高小琴,顧晨說道:“你很聰明,在高小琴被害身亡后,你編造了一個閨蜜的緋聞,目的無非就是用來轉移我們警方的視線,對嗎?”
“我……”
見顧晨已經將情況說到這份上,而且顧晨的手里,現在還有帶血的外套。
事實如何,只要顧晨將外套帶回技術科檢測,所有的情況一目了然。
高小琴頓時眼淚汪汪的哭泣道:“是我殺了廖芳,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干的。”
“你……你干的?真是你干的?”先前還想提高小琴說幾句好話的車間主任,頓時,趕緊推開高小琴,與高小琴主動保持距離道:
“你……你怎么能干這種事呢?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嗎?你怎么能殺人呢?”
抬頭看了眼顧晨,剛才還強硬的跟顧晨唱反調的車間主任,見高小琴主動承認,頓時也趕緊解釋道:“警察同志,這都是她干的,跟我沒關系。”
“有沒有關系你說了不算。”王警官一把將車間主任拽到一側,主動走上前問:“高小琴,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掉你閨蜜?”
“我……”高小琴抬頭看了王警官,趕緊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我……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就因為這?”盧薇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趕緊又追問了一句:“你就以為嫉妒廖芳,就把她給殺了?”
高小琴帶著淚水默默點頭:“沒錯,我就是看她廖芳不順眼,從小到大,她總是村里和鄉里受人追捧的對象。”
“凡有好事,總是她廖芳得,我永遠只是在她身邊給她層托的東施,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恐怕這應該不是你殺掉廖芳的主要原因吧?”顧晨雙手抱胸,也是繼續追問道。
“沒錯。”高小琴并不否認道:“她廖芳什么都好,可就是不改跟我搶男人。”
“搶男人?”所有人面面相覷,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而此刻的車間主任卻是心頭一驚,整個人失魂的看了眼高小琴。
“死鬼,現在大難臨頭,你就跟我撇清關系?”高小琴瞪著高瘦的車間主任,整個人也是頗為失望道。
車間主任趕緊走到了顧晨的身后,指著高小琴唾罵道:“你特么胡說什么?我跟你可沒什么關系,你……你不要亂咬人我告訴你。”
“呵呵。”看著面前的薄情郎,高小琴頓時絕望道:“當初在床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種態度。”
“你胡說什么?你別亂咬人啊我告訴你。”車間主任此刻也慌了,指著高小琴就是一頓臭罵。
他看了眼身邊的顧晨,趕緊跟顧晨解釋道:“警察同志,你可千萬別聽她胡說,她就是怪我不替她說話,所以才想拉我下水。”
舉起右手,車間主任擺出一副發誓的姿態,又道:“我絕對跟她沒有一點關系,雖然在車間內,兩個人走的比較近,可我比較是結過婚的,我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夠了,你這個白眼狼,吃干抹凈就翻臉不認人。”高小琴此刻的臉都黑了,雙眸看上去異常可怕。
她站直了身體,目光死死盯住車間主任道:“反正我已經承認我是殺人兇手了,我現在沒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要把你這個勾三搭四的偽君子真面目扒出來。”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種人渣,到底是個什么貨色?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殺掉廖芳,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說實在,高小琴的咆哮卻是具有很強的穿透力,看著面前的車間主任在瑟瑟發抖就知道。
吃瓜的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此刻也是驚愕不已。
合著高小琴殺人,還是因為面前這個有婦之夫?
于是大家將重點放在車間主任的臉上。
咋眼一看,車間主任卻是有些小帥,雖然跟顧晨在顏值上比較,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差距的。
但是在工業區,在工廠內,這種顏值還是比較吃香的。
加上車間主任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給人一種極為親近的感覺。
但這一切,都因為一個高小琴而崩塌了。
高小琴這是要拉車間主任下水的節奏啊?
被嚇壞的車間主任,此刻也是百口莫辯。
現在自己說什么都晚了,高小琴就是要當著警方的面,將車間主任的所有罪行扒個干凈。
“當初我跟廖芳,從外地來江南市打工,跟著老鄉一起進了這家工廠。”
“我知道,從第一天上班開始,你就已經對我跟廖芳動了心思。”
吸了吸鼻子,高小琴又道:“你想追廖芳,認為我們從小地方來的,很容易追到手,可你并不知道,廖芳的追求者有多少。”
“她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男人,對于你,她根本看不上眼,更何況你還結過婚,所以你就放低了要求,開始跟我套近乎。”
看了眼顧晨,高小琴也是委屈道:“我之前并不知道這個男人結過婚,被他連哄帶騙,把自己給搭進去。”
“平時在車間,他對我關懷有加,還經常帶我去高檔餐廳吃飯,就這樣,我還是敵不過他這張騙人的臭臉,還私下給他打過孩子。”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我流掉孩子沒多久,他就開始跟廖芳勾搭在一起。”
“因為大家都知道,廠長可能要調去新廠,而老廠區,可能會交給他,所以最近跟他套近乎的人不少,就連廖芳也抵擋不過這種誘惑,開始跟他勾三搭四。”
說道這里,高小琴整個人哭得傷心欲絕,直接指著車間主任唾罵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如果沒有他,我根本不會對廖芳動手,即便從小到大,所有的好處都被廖芳占遍了,我也依然不在乎。”
“可我從小地方來江南市打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靠譜男人,還很有可能成為大廠廠長的男人,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可即便是這樣,她廖芳還要在我流掉孩子的期間,跟他勾三搭四,她憑什么搶我的男人,我不殺掉這個紅顏禍水,難平心頭之恨。”
“夠了。”見高小琴越說越激動,顧晨直接打斷道:“你的嫉妒心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勸你還是醒醒吧。”
回頭看了眼車間主任,這廝已經躲在了角落里,似乎像找個地洞鉆進去,依次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渣男。”盧薇薇沒好氣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