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六部 吏部外郎 第一章 了結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第四部虎膽縣令第六部吏部外郎第一章了結第一章了結  陳明遇的死,是如此的默無聲息,同時又是如此的驚天動地,當范理將此事稟告給丁晉時,正在家中喝茶的他,手一松,茶杯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可惜了!”良久,丁晉有些惋惜地說道。

  這是他的真心話,陳明遇這個人,丁晉還是比較欣賞的,雖然為人有些油滑,但也正體現了他的機變靈活,他又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公文,是第六房公認的“筆桿子”,部門中有些事務,還是缺不得這種人才的。

  可惜,這個人卻想著踩著自己的身子向上爬,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后竟落到了如此下場,丁晉心中頗為唏噓,無論如何,畢竟是同僚一場,他并沒有想用這樣慘烈的結局來報復他。

  范理有些不以為然地道:“此子刻薄寡恩、無情無義,大人何必為他嘆息。”

  丁晉搖搖頭,沒有解釋原因,又問道:“省內諸位上官如何評價此事?束大人又如何自處?”

  范理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事情太過突然,想必老賊也根本沒有應對良策,只得急急稱病告假。不過,看他那慌慌張張、如喪考妣的樣子,只怕回到家中也難心安,大家都頗為解氣啊。”

  又說道:“消息傳得太廣,現在只怕是連省外官員,都大半知道了。聽說高爽大人知悉后十分震怒。下令要嚴查此事,哈哈,看這次束老賊還不死!大人真是妙計。。。”

  說到這里,范理被丁晉嚴厲之極地目光瞪了一下,才想起此事在當初制定好計劃后,大人便曾叮囑過往后不得再提,而此刻自己得意忘形下竟然給忘記了,忙暗道:該死!該死!臉上泛起了羞慚的表情,急忙住口不言。

  丁晉嚴肅地道:“多做事,少說話。這是本官對你的要求,要是做不到這一點,以后不要再來了!”

范理急忙承認錯誤,并再三保證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丁晉這才淡淡說道:“陳明遇令史為人脅迫。雖然做了對不起某的事。但是人死為大,現在他被人逼迫而死,其情實堪憐,你代我給他家中些錢物,聊表寸  范理同樣是個聰明人,自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wap.wjxsw)附和著道:“陳令史也實可憐,為人誘惑脅迫,無奈做下了悔恨之事,卻又被對方咄咄相逼,不得已下尋此短見,真是可悲可嘆。而大人寬宏大度,不計前嫌。也讓俺萬分佩服。”

  這個家伙也學會拍馬屁了!丁晉有些好笑地接受了他的奉承,最后吩咐道:“某還是待罪之身,這些日子如無要事,不必前來,以免惹人非議。”

  范理會意,又和丁晉閑聊了會,才告辭離去。

  他走后,丁晉將此事的前后因果都想了一番,確定沒有明顯的馬腳落下后,才松了口氣。在制定計劃之前。他確實沒有想到陳明遇的反應會如此激烈。而經歷過友人大力幫忙反而弄巧成拙地事情后,丁晉對此類情況非常敏感。在朝廷對自己的處罰沒有正式下達之前,他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不過,陳明遇的死,雖太過出人意料,但是,也可能會對束元嘉造成更巨大的傷害,而這,正是丁晉希望能看到的。

  事情正如丁晉地預料,這番血腥地變故,對束元嘉的聲譽造成了無法估計的打擊。雖然,之后展開的調查證明陳明遇控訴的那些關于束元嘉的卑劣之事,大多沒有真憑實據,多是傳言而化,也沒有切實地證據能指證他有任何違法之罪。

  但是,束元嘉的名聲已是完全被毀了,人們總是同情弱者的,何況陳明遇是以死亡來控訴,所以不管有沒有被證實,人們還是選擇了相信,于是對事中的主角束元嘉更加痛恨。如果要找出現在長安城中聲名最差的官員,那束元嘉絕對能名列前茅,簡直是無人敢與之爭鋒。用范理的話說,就是名聲已臭到了“安化門”外,連長安城外的鄉野之民都聽說了“笑面狒狒”地無恥大名。

  甚至,一些閑得無聊的文人士子,還揮毫寫就了一封封慷慨激昂的辱賊文,來批評嘲諷于他;長安城的市井走巷中,也開始流傳一個個簡單的傳奇故事,里面的反派主角,多是以束元嘉為原型,有些大膽的作者,甚至將主角的名字直接冠名為束馬猴。(.8.)

  在這種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下,無論是尚書省,還是朝廷,都無法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這個時代地正統文化標準是重德多于重才,有德無才不失得一個好名聲,而無德卻難以生存。“尚書左仆射”高爽首先放棄了對束元嘉地維護,而后,天子和宰相們也要求有司盡快擬出對此事的果斷、有效地處理辦法來。

  其中,便有一些剛烈的官員要求將束元嘉明正典刑,以平息民憤。不過這自然是太過嚴酷和莽撞的意見,“刑部侍郎”王平齋便堅決反對如此草率的沒有證據便定人于大罪的做法,而在這方面,朝廷的大部分官員也不贊同此觀點,所以沒有得到通過。

  而有些官員認為既然沒有什么有力的證據,能證明束元嘉有罪,就不能降罪于他。這種意見自然又是偏向了另一個極端,雖然調查確實沒有找出束元嘉犯罪的證據,但是他德行上的虧損,比如嫉妒后進、排擠賢能、慫恿陳明遇誣告丁晉之類事,都證明他的品德有欠缺,即便不治罪。也不適合再擔任現有地職務。

  最后,還是一種折中的意見占了上風,取得了絕大多數大臣的贊同。這種意見就是,束元嘉雖查無罪證,無法治罪,但是無德之人,也不適合在中央部門擔任重要職位,于是建議撤銷他現有的職務,至于是貶謫還是徹底罷官,存在爭議。

  這種爭議體現的其實就是政治上的博弈。有可能是束元嘉的關系網、人脈網、及維護他的一些大臣和其他立場勢力之間的博弈,也可能是完全和束元嘉沒有關系、但是不希望看到他被處罰得太嚴厲的一些力量和其他力量地博弈。

  但是鑒于目前的群情激奮和束元嘉的不利處境,這種博弈不可能持續的太長,五日后,朝廷便下達了旨意:罷免束元嘉“尚書左丞”之職事官。消去他的一切爵位和散品。貶為“零陵縣主薄”,并被宣布,以后不得內召,永為外任。

  這樣地處罰,算是比較嚴厲地了,永為外任。就代表永遠不能回到長安來,除非是逢朝廷特赦,不過按照束元嘉的年紀來說,只怕這輩子,也沒什么希望了。()

  木匠做枷,枷自己,真可謂“自作自受”。

  當丁晉從友人們口中得知束元嘉離開長安城的時候。跪倒在安化門外大哭涕零,幾名隨從拉都拉不起來,不禁很是唏噓。

  他為之感嘆的,不是對束元嘉產生了什么同情憐憫之心,丁晉不會這么裝腔作勢,先前得知束元嘉將要被朝廷治罪時,得聞消息的丁晉大喜若狂,招呼了幾個友人便大醉一場,在此事上,他用不著掩飾自己的喜怒情緒。

  丁晉為之感嘆地。其實是一種類似“兔死狐悲”的心情。他和束元嘉彼此之間雖有仇恨。但是實質上,他們同是宦海浮沉人。從某方面來說,是同一類人。仕途險惡、宦海風濤,在兇險莫測的官場上,誰又能預測到明日自己是不是也會像束元嘉一樣,被永貶于荒涼僻野之地,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有人說,官場是最黑暗的地方,同時也是最明亮的地方,這點出了官場的矛盾之處,如不同地方地官場,其情形就大不相同,甚至是同一個地方的不同部門,官場的環境也不一樣。同樣的作風在一個地方可能青云直上,在另外一個地方可能就被上司打落到最底層。

  比如丁晉,以前在宇文成手下受欣賞重用,上下級關系良好;但是換到了尚書省左部,雖然是同樣的兢兢業業、認認真真做事,但是卻被束元嘉嫉恨,如果不是他嚴于律己、做事謹慎,只怕現在遭遇貶謫命運的就是他自己,所以說宦海險惡,前途莫測,一個不慎,再精明厲害的人也可能以悲慘的結局收場。

  束元嘉案被以高效率處理后,久拖不決的丁晉之事,也被一些有責任心的官員提及。其中,“尚書都省左部郎中”孔光三次上書,希望能盡快解決此事,到第三次上奏時,這個倔強正直地老頭甚至直言政事堂辦事效率低下,對諸位宰相地治公能力做了直接的批評和質問.。

  因為這個,有些好事者便關心起這位孔郎中是不是和丁晉有什么特殊關系。結果一打聽,才知道兩人之間不僅沒有他們所預想地那般親密關系,甚至可以說,兩人還有些不對付,準確點說,是孔光對丁晉有些看不順眼。()

  這位孔郎中,據說是孔圣的后人,可是無論性格,還是做事,一點沒有“圣人”的風范,為人時而迂腐、時而倔強,省內的人緣并不佳,這一切都歸功于他的性格實在太臭了。

  在丁晉剛來到尚書省的時候,臭脾氣的孔郎中頗有些看不起這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他是做了一輩子案牘工作的老官吏,素來信奉的是經驗越豐富能力越強,說白了就是資歷夠老才能入得了孔光的眼,可是這個年輕人,無論從哪一點看,都不像個經驗豐富的“能吏”。

  但是,隨后在工作中的接觸認識,卻讓孔光有些出乎意料,這個年輕人一點都沒有他印象中那些毛頭菜鳥地飛揚跳脫、虛夸不實。而是做事勤勤懇懇,很腳踏實地,同時,做出的工作也非常漂亮,即便是以嚴肅古板、要求苛刻出名的孔光,都很難挑出他的毛病,這時,孔光對丁晉的看法開始有了改變。

  可是,接觸的時間長了,丁晉身上也有一些孔光無法忍受的毛病。比如他和下屬那些身份低賤的吏員走得太近,這讓孔光很是有些不以為然:官就是官,吏就是吏,如果上下不分,尊卑逾越。這還成何體統?

  還有。孔光感覺這個年輕人雖然性子沉穩,但也不失狡猾之色。只看他不好好安于工作,卻總是想著一些親近領導、拉攏同僚下屬的手腕,就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心態不穩。雖然,孔光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丁晉所負責地工作,確實是完成得無可挑剔。可他總認為年輕人還是不安心工作,有那些閑工夫,何不將工作做得更精益求精呢?

  也因此,孔光平日對丁晉多有微詞和苛責,在他的本心來說,是因為看到一個難得的人才耽于邪路,所以要盡自己的能力規勸教導他。而在別人聽來,卻是孔郎中對丁晉很有成見,于是就覺得他們之間有矛盾。

  不過,只有孔光自己才清楚對丁晉這個人才有多愛惜。俗話說“小瑕不掩大瑜”,除了那些雞蛋里挑石頭的小毛病外,這個年輕人幾乎全身都是優點和才華。

  “泄密風波”中,孔光看了丁晉制定地“保密條例”后,曾一個人在簽押室內興奮得手舞足蹈,這還不夠,他需要和別人分享這種在自己屬下發現“奇才”地巨大喜悅之情。(萬卷屋會員上傳)于是將之推薦給“左丞”束元嘉。可惜束元嘉嫉妒丁晉,最終沒有采用此條例。后來,孔光又將之告知了盧承慶,這份保密條例才最終被“發揚光大”,成為帝國重要律法中的強力補充。

對丁晉了解得越深,孔光便越難掩飾喜愛之情,這個年輕人,最難得是,他雖然擁有狡猾聰明的本質,但是他只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耍點手段心計,而在政務上卻是光明磊落、堂堂  活了大半輩子的孔光,也見識過很多聰明絕頂的官員,而他們中地絕大部分,卻無法壓制自己的聰明,結果聰明不僅用在了小事上,也用在了政務上。心地先未光明,則治術總歸涂飾,這樣的人,即便再聰明、再有才能,對國家、對朝廷也毫無幫助,反而有大害。

  這樣一對比下,丁晉的難能可貴,就更為孔光所喜,他甚至認為,這個年輕人如果能沉住性子,再稍加鍛煉幾年,積攢了豐富的政務經驗,前途絕對不可限量,而那,就可能不是自己敢竊望的了。

  不過,在這之前,孔光也認為丁晉必須經歷一番“琢磨”,玉不琢不成器,而“誣告事件”正是對他的磨練,如果從另一種意義來說,也許對丁晉反而是好事,但是這種好事不能多磨,官場不比其他,一個官員被閑置地時間太長,那就不只是失去一點銳氣,可能人也廢了(人的價值觀和思想轉變)。

  所以,孔光強烈上書,要求盡快對此案作出結論,即使,這種結果是負面的,是對丁晉很不利的,孔光也認為必須要盡快做出定論,哪怕,以后拼著這張老臉不要,為他走動一二關系,讓他東山再起,也無所謂了。

  也許,老天也為孔光的這番大公無私的愛才精神感動,就在這時,“都事官”鄭可能為丁晉案又提供了一份重要線索,這個線索,其實就是丁晉和鄭可能二人栽種的“因”,現在結下的“果”。

  當日,在處理廢紙錢的討論中,謹慎的丁晉和做事細致地鄭可能,都認為此事雖眾人皆知、皆行、彼此心照不算,但總歸不是一個堂堂正正地例規,而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征得朝廷同意,光明正大地實行。

  于是,兩人曾寫過一個折子,上書稱這些廢紙與其浪費扔棄,不如收集定期賣掉,以獎勵官署中的優秀人員和撫慰那些貧困地低級官吏,這與朝廷、與各級官吏,都是大好之事。

  這份折子。卻最終沒有了下文,按照丁晉和鄭可能當時地想法是,這個意見沒有通過,兩人無奈之下,只得暫時暗地實行此法,而同時完善獎勵扶助措施,爭取下一次上書機會,再向朝廷建議。

  及至丁晉被捕后,鄭可能四處走動關系,希望能保他出來。在這一番活動中,鄭可能偶然從一位在“門下省”任職的朋友口中得悉,他們曾經上奏的折子,因為某些人的疏忽,還被耽擱在”門下省”。根本就沒有遞交給更上一層的“中書省”。更何況是進入“政事堂”為諸位宰相審議。

  簡單來說,“門下省”負有的是“審核”、“駁回”的權限,不僅由天子、政事堂、中書省這些上層者制定發布的命令,要經過“門下省”的“審核”,下面呈交上來的公文奏章,同樣要由“門下省”審核。審核不通過地,或是打回去讓其重新修改,或者就扔棄一邊,算是擱置了。

  但是丁晉二人的折子,根本連這個審核的過程都還沒有經歷,便被一些粗心的人,給耽擱了。后來。“丁晉案”鬧得沸沸揚揚,這些人也發現了此折子,但是這個時機再呈交上去,已是很不合適了,所以就繼續擱置。

  而此事,無意間卻被鄭可能知悉,他自然不能善罷甘休,如果折子沒有被疏漏,也許丁晉就不會有這次的無妄之災,即便折子被審議通過地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鑒于此。郁悶地鄭可能便向“門下省”有司提出了抗議。

  而“門下省”長官對此事也很重視,因為本部門和中書省是處理國家政務最核心的機構。其中“中書省”執掌軍國之政令,“門下省”執掌出納帝命,如果這樣的部門出了問題,對國家絕對是致命的威脅,丁晉此事雖小,但一葉可知秋,誰也不敢大意。

  結果,按照從下自上的各道流程一查,“尚書省應奏之事,須緣門下者,以狀牒”門下省”,準式依令,先門下錄事勘,給事中讀,黃門侍郎省,侍中審。”,原來,問題出在了“給事中”這道環節上。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地,有一名“給事中”屬下的令史,無意間將折子夾帶回了家中,結果過了幾日才發現,因為公文上都有日期,再拿回去肯定要被追究責任,而不拿回去又恐怕日后事泄了罪責更重,于是這名令史便將折子帶回“門下省”內,偷偷插入了已審核而被擱置的公文中,可是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這件事還是泄露了出去,最后被鄭可能找上門來了。

  不提這位倒霉的令史受何等處分,再說有了“門下省”的疏忽瀆職之事后,孔郎中更抓住了把柄,第三次上奏要求盡快解決丁晉之案,并強烈譴責了某些部門的效率低下和不負責任,矛頭還指向了政事堂諸位宰相。

  孔光上書后,一些諫官也嗅到了其中的好機會,抓住“門下省”瀆職之事,大做文章。

  “散騎常侍”董寶德、“左補闕”劉大夏接連上書,彈劾“門下省”眾官員治公懈怠、玩忽職守,讓“門下侍中”盧士瓊是焦頭爛額,頭疼不已,一氣之下,也不再堅持要懲治丁晉之罪地主張,選了“棄權票”,交由其他重臣去吵個熱熱鬧鬧,這事,他是不奉陪了。

  力主對丁晉治罪的堅定派盧士瓊既然妥協了,其他人和丁晉毫無利益沖突,又礙著竇剛面子,自然也就紛紛出言敷衍了事,再有“尚書左仆射”高爽或多或少護著自己人的想法下,對丁晉的處罰結論,終于在歷經一個多月后,遲遲出臺了。

  官場就是這樣,無論是多么離譜的結論,總要自圓其說地帶些依據色彩,似乎這樣就是合乎了正義、公理。

  對丁晉的處罰令同樣如此,詔旨上說:丁晉雖貪墨,但因為是屬于為公、為眾人、為貧困之士,自己分文無取,不屬于“六贓”,再者,其忠義良善之處也應贊揚,所以不須從嚴懲處。但是此作為也不能不給以一定懲罰,以免后人效仿,因此,將丁晉的散官品級降一級,由正七品“宣德郎”將為從七品“朝散郎”,并暫時免去他尚書省內所有職務,罷職侯用,以儆效尤。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