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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天下第十一卷第五章 銷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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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張夫人此刻已經不再是那可以顛倒天下眾生的魔女,在初秋習習的涼風中反倒更像是純潔的精靈。

  是什么令這女人有了這種變化呢?

  太史慈再一次仔細地觀察眼前的這個張夫人。

  沒有化妝,只是素面朝天,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點的裝飾,黑亮的長發無比馴服地飄灑下來,渾身的輕紗,雖然嬌軀仍然在這輕紗下面若隱若現,峰巒起伏,但是卻絲毫沒有引誘人的味道,只會惹人憐愛,讓人忍不住他她摟在懷里輕聲細語地安慰。

  若是說此刻的張夫人還有哪一點讓人想起男女之事的話,那就是張夫人那一對光著的小腳,渾圓、卻比新生嬰兒的肌膚還要光滑的腳跟,還有那十個小巧玲瓏的可愛腳趾,才會令人興起強烈的沖動,但是配合著張夫人現在這不可思議的清純,只會給人以強烈的犯罪感,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齷齪。

  但不管怎么說,眼前的張夫人和以前相比實在是判若兩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個人的性格一旦形成,那就很難改變,除非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刺激到她了。

  難道甄宓的事情給她的沖擊這么大嗎?

  看著太史慈有些發愣的樣子,張夫人的臉上居然露出小女孩兒般歡呼雀躍的笑容,拍著自己玲瓏有致的胸脯,輕聲道:“真好,沒想到一向對人家熟視無睹的太史將軍還會為妾身發呆呢!”

  看著張夫人巧笑情兮的動人模樣,太史慈的心莫名其妙地輕松起來。

  似乎提不起半點對這女人的防備。

  這個想法令太史慈大吃一驚,面對敵人自己怎能心慈手軟呢?尤其是對這個在陰謀詭計上絕對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張夫人,太史慈更加不敢等閑視之。

  正在神思恍惚間,張夫人已經向清風一般來到太史慈的身邊,翹起如同象牙般光滑細致的小腳來,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太史慈的臉上親了一口。

  那豐潤柔軟的感覺登時令太史慈清醒過來。

  當太史慈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張夫人已經向后退后了好多,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玉面微紅地看著太史慈,說不出的動人。

  太史慈心中蕩漾,臉上還殘存著張夫人那親密的味道,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張夫人看了太史慈一會兒,便回到了屋子中那張精致的小桌幾的前面坐了下來,又倒上了一杯香茶,對太史慈微笑道:“將軍的大恩大德妾身無以為報,唯有奉上香茶一杯,聊表寸心。”

  太史慈也是灑脫之人,轉眼間便恢復過來,聞言唯之莞爾,來到張夫人的面前坐下,看著那張好像集天下所有山川靈秀于一身的俏臉,失笑道:“張夫人還說是聊表寸心?美人香吻更是人間的無價之寶,今日之事若是令其他人知道了,那我太史慈這天下的公敵立時又多了一項罪名,被人誤以為騙得了夫人的芳心。”

  張夫人噗嗤一笑,只覺得太史慈妙語如珠,和他說話有說不出的舒服,呼出一口氣之后,才嬌笑道:“自宓兒的事情發生以來,妾身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不,應該說我從來就沒有這么開心過。”

  看著太史慈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明顯的言不由衷、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由得嬌嗔道:“妾身就那么不值得太史將軍信任嗎?”

  太史慈連連搖頭,大感頭痛,偏又有一種莫名其妙地甜蜜。

  張夫人白了太史慈一眼,說不出的風情萬種,然后輕聲道:“太史將軍莫要誤會我的意思,妾身之所以開心并非僅僅因為太史將軍,而是因為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覺得不必再活的那么辛苦。”

  太史慈看著張夫人,靜靜地聽她說,只見張夫人的眼睛里面露出凄迷的神色,用夢幻般的聲音對太史慈道:“我出身自冀州的張氏家族,乃是冀州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一直衣食無憂,我的父母更是對我萬般的寵愛,不會讓我受到一點傷害,我一直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可是,我一直在奇怪一件事情,每一次外人見到我,夸獎是個美人胚子的時候的時候,我的父親總是很不高興。于是我很好奇,問我的父親為什么,難道他不希望他的女兒惹人喜愛嗎?”

  太史慈忍不住接了一句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最凄慘的就是被人認為是禍國殃民的禍水,就好像褒姒,西周滅亡與她何干?那是周幽王自己糊涂罷了,可嘆褒姒不但背負了千古罵名,而且還被人像貨物一樣搶來搶去。我看尊君一定是因為已經看出夫人日后定然絕代芳華,所以心生憂慮,反倒希望夫人能夠平凡一點。”

  張夫人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點頭嘆道:“妾身還是第一次從男人的嘴里聽到這般為我們女人著想的話語,太史慈將軍果然與眾不同。”

  太史慈倒沒有多大自豪,因為這點兒道理在二十一世紀學過西周歷史的學生都能說出來,實在是沒有什么了不起,相反卻心中惻然,這張夫人看似風光無限,但是也是內心苦悶之人。一個站在高位的女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千千萬萬的女子了?

  張夫人幽幽嘆了口氣,才輕聲道:“可惜我當時不明白自己父親的心意,只是知道父母會盡量滿足我的所有要求,現在才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女兒日后嫁人后沒有好日子過。所以才讓我還是自由之身的時候好好享受人生,多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十二歲的時候,便因為自己的容貌,名字傳遍了冀州,漸漸地更傳到了其他的州郡,慕名而來王孫公子不計其數,他們都希望娶妾身為妻。可惜他們都鎩羽而歸,其中并不乏令青春年少的我心動的人,可惜家族利益斷絕了我的一切選擇,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命中注定就會失去一個女孩子一生中最寶貴的權利,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支配自己的婚姻。”

  “后來我便在家族利益的驅使下認命地嫁給了我的夫君,也就是宓兒的父親,我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喜歡過他,但是他對我真的很好,也許他是我在太史將軍救回宓兒之前這輩子唯一感激的人,我為他生下了幾個兒女,但是最愛的還是宓兒,因為在宓兒身上,我仿佛看見了自己,從宓兒出生的那一刻起,看著她漂亮得異乎尋常的臉蛋兒和眼睛,我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走上我的老路,尤其是大相士劉良說她有皇后之命之后,我就更加堅信這一點,因此,我便向我的父母疼愛我一樣,疼愛宓兒。想要讓她在時日不多的童年里過得開心。”

  太史慈默言不語,看來這個張氏家族還真是很有眼光,要知道甄氏家族雖然是冀州的豪強,但是在學術上并非是傳世大家,和袁紹的袁氏家族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按照張夫人的美麗,其實張氏家族的選擇可以更多,但是張氏家族卻偏偏選擇了甄氏家族,這分明是看到了東漢政權不穩,亂世將至,在亂世中,誰可以控制糧食,誰就可以大聲說話的狀況,所以才會舍起了那些華而不實的追求者,把張夫人嫁給了甄宓的父親。

  張夫人也不看太史慈滿腹心事的樣子,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我的夫君沒有過世甚早,也許我的生活就會一直波瀾不驚,做一個美麗但平凡并且賢慧的妻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夫君在宓兒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只留下了我們孤兒寡婦,我的大兒子又在很早的時候便因為生病而夭折,那時儼兒還小,宓兒更在呀呀學語。更令人心寒的事情是,夫君一死,甄氏家族中的人馬上開始謀奪我夫君作為甄氏家族家主的產業,完全當我們母子幾人不存在,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會有什么活路?”

  “人都說,人是被逼出來的,我死了沒有關系,我的宓兒不能沒有人照顧,若是沒有我這親娘,我幾乎不敢想象以宓兒的美貌在他長大之后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活下去。”

  “我的美貌使甄氏家族中出了名的,所以只要我愿意,幫助我的人會很多,但我知道,那些男人不過是垂涎我的美色和身體,更以得到我為人生最大的快樂和榮耀,所以我不會讓他們輕易地得到我的身體,我始終和他們若即若離,每次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抽身而出,令他們心癢難耐,更挑動他們之間因為我而相互競爭,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爭著向我獻媚,就會滿足我越來越多的要求,逐漸地,我掌握了家族族兵的操縱大權,又連續做成了幾回大買賣,在甄氏家族中逐漸地確立了威信,然后開始打擊自己在家族中的敵人,消滅異己,才真正掌握了甄氏家族的大權。”

  太史慈聽她在說到爭奪甄氏家族權力的時候說得輕描淡寫,但卻知道那其中一定蘊含著無數兇險和刀光劍影,也真難為這個女人怎么挺過來的。

  也許過去的事情令張夫人十分壓抑,所以她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之后,才又說道:“一個人站得越高,看的就越遠,當我站在甄氏家族的最高位置上,我才發現,自己要面對的敵人遠比在家族內的敵人更多,更強,辛氏家族、荀氏家族、崔氏家族、高氏家族、關氏家族、耿氏家族,實在是太多了。而甄氏家族卻只有我一個人,根本就是獨立難支,我那時就知道,我要擴充自己的實力,所以甄氏家族的生意不再以糧食為主,更加入了商業經營之中,我冀州西靠并州,東臨青州、南通司州,既可以和并州的大商人合作,又可以把青州各種海上的新奇之物源源不斷地運往內地,而司州更是全國達官貴人的所在之地,那商業上的利潤是驚人的。”

  “有了大量的錢財,我才組加了龐大的甄氏家族的族兵,原本只有一萬多人的族兵,到太史將軍zhan有冀州之后,已經變成了五萬人。”

  太史慈聞言眼中神光閃閃:這個張夫人真的是商業奇才。

  張夫人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叱詫風云的時候,神采飛揚道:“那時候我已經確信沒有誰能夠動搖我甄氏家族。”

  頓了一頓,才對太史慈道:“知道碰見了袁本初和太史將軍你。袁本初的聲望無與倫比,我無法抗拒,但是此人好大喜功,我可以多加利用,但是面對太史將軍你,我卻沒有半點成功的希望,從上一次郭嘉先生的事情我就知道太史將軍不是我可以抵擋的。”

  太史慈看著張夫人,苦笑道:“張夫人不必妄自菲薄,所以英雄難過美人關,愛江山更愛美人的人大有人在,夫人魅力是無法抗拒的。”

  張夫人宛若小女孩般天真地笑了,嬌嗔道:“我就那么令你緊張嗎?我知道的,太史將軍一定不是會被我迷惑的人。”

  太史慈被這冰雪聰明的張夫人說的大感尷尬,畢竟自己對張夫人始終有一種警惕在。

  張夫人又輕聲道:“本來我還不服氣,還想找機會報復一下太史將軍,可是宓兒被劫走的事情讓我想了很多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我簡直快瘋了,幸好有是儀大人的消息,我才穩定下來,可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在我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我的宓兒,更想起來了這半生中的打拼都是為了宓兒,一旦宓兒失去了,一切對于我來講毫無意義。”

  “于是我幡然悔悟,原來我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現在我別無他求,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快樂就好。我,對于權力的爭斗已經累了,再也不想去爭奪了。”

  太史慈這才明白為何今天的張夫人會這般不同尋常,不過太史慈卻不會這般輕易地相信別人,面對張夫人的這般表白,自己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不過太史慈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直到現在為止,這個張夫人還沒有利用自己的意思,光是這一點,太史慈就已經對張夫人的印象大為改觀了。

  張夫人看著太史慈沉思的樣子,嫣然一笑道:“若是換了以前,我一定會在揣摩太史將軍此刻在想些什么,到底對我有沒有好處,但是現在卻不會了。”

  太史慈大感奇怪,不由得問道:“夫人何出此言?”

  張夫人大膽的看著太史慈,那目光火熱得差點可令太史慈對之冰冷的心融化掉,張夫人輕聲道:“太史將軍,自從宓兒被救回之后,再加上前一段時間我一個人到青州去散心,看到的青州政治種種風貌,我才發覺對于我來說,太史將軍根本就是一個強大而仁慈的存在,就好像我的父母一樣在我犯錯誤的時候包容我,我那么利用郭嘉先生,太史將軍并沒有殺掉我,反而還在生意上給了甄氏家族種種幫助,那就是說我完全可以相信太史將軍,因為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強達到對甄氏家族和我母女二人毫不感興趣的人,而且這個人還值得完全信賴。”

  太史慈此刻已經完全明白了張夫人的心態。

  張夫人柔柔道:“我不想再當太史將軍的敵人,也不想在勾心斗角,因為我知道太史將軍會很好的保護我們。這或許就叫zuo愛民如子吧!”

  頓了一頓,張夫人又道:“可是,太史將軍知道為什么到了此刻妾身還只是稱呼您為太史將軍而不叫主上嗎?”

  太史慈此時正因為張夫人的話百感交集,聞言也是一愣,這的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旋即警惕起來:難道要和我講什么條件?

  看著太史慈詢問的目光,張夫人微笑道:“因為我還不能確定太史將軍能不能保護我的女兒。只有能夠保護我的女兒的人才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主宰。”

  太史慈有點不理解。

  張夫人看著太史慈輕聲道:“我只是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的女兒不再走我的老路,可以讓我的女兒隨心所欲地選擇自己配偶。”

  太史慈的心放了下來,這件事情自己還是能作主的,畢竟青州的法律在。

  張夫人看著太史慈輕松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太史將軍要想清楚,我的女兒可是有皇后之命在身的人,雖然我不相信,但是架不住人云亦云,太史將軍日后會不會把宓兒許配給當今圣上呢?”

  太史慈聞言一楞,這才明白張夫人在擔心什么。

  說實話,這一點自己還真的不敢保證,畢竟政治很難說,若是日后需要緩和和漢獻帝的關系、給外界一個自己和漢獻帝和睦的印象的話,把甄宓這有皇后之命的人嫁給漢獻帝絕對是個好主意。

  太史慈有點猶豫,當他抬起頭來看向張夫人時,卻發現張夫人滿眼的期待,心頭一熱,斷喝道:“好!我答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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