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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平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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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的書信令大帳中的眾將長長出了一口氣,半個月來這種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的隱秘行軍令一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青州諸將心中氣苦不已,現在經過高順對太史慈書信中一番意圖的解釋,眾人已經意識到連番的大戰就在眼前,這使得好戰成性的青州眾將興奮不已。

  高順看著眼前面帶笑容的眾人,意氣風發道:“既然大家已經明白了主上的大概意圖,那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進軍的路線。”

  眾人紛紛聚攏到沙盤前,看向這立體感極強的方位圖解。

  徐盛用手指著其中一塊地形復雜,山川河澤遍布的地方笑道:“這個張燕和于毒果然不是易與之輩,在任城郡這不大的地方干的風生水起,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高順點頭道:“這張燕的確不簡單,和其他黃巾軍的余黨有著天淵之別,此人統帥能力極強,行蹤飄忽不定又悍勇善戰,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依我看來,此人本領不在宣高之下。”

  杜遠這人一向張揚,能看得入眼的人只有區區幾人,不過他對臧霸卻是敬畏有加,聞言皺眉道:“高大哥是否言過其詞呢?”

  廖化一拍杜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小子不要頭不抬眼不睜地急著下結論,這個張燕的厲害那是有其彪炳赫赫的戰功作證的,中平二年,張燕的義父張牛角陣亡,這人成為黑山軍新一代的領袖,在冀州這里連場大戰,殺的官軍叫苦連天,渤海之戰,慘烈空前,最后黑山軍撤退,說好聽了,那是大勝,其實還不是張燕另有所圖的結果,中平三年,這個張燕馬上就攻占了鄴城,你說他厲不厲害?”

  一番話說得杜遠閉上了嘴。

  廖化又看向了眾人道:“說起來這位張燕和我等這些曾經投身于黃巾軍的人有很大的淵源,對他自是了解很多,不說別的,就說他在張牛角死后,隨機應變,自認張牛角為自己的義父,這份機敏就深可敬畏。”

  眾人點頭。杜遠人不服氣道:“那還不是曾經敗在過袁紹的手中,連袁紹那蠢蛋都可打敗他,我們怕什么?”

  廖化啼笑皆非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師弟,拿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高順卻搖頭道:“杜遠你說錯了,我聽元儉剛才的一席話就知道這位張燕將軍的作戰風格乃是主上曾經說過的‘運動戰術’,這乃是張燕最可怕的地方,但可惜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根據地,無可否認這是其致命傷。”

  武安國這時插話道:“高帥所言極是,沒有一個立足之地,軍隊的各種消耗根本就無法得到保障,這人世間沒有一支軍隊可以在沒有糧食和民心的支持以及兵員的補充下長久的支持一場戰爭。張燕或許在戰場上是一把好手,但沒有治理地方的人才就決定了他的失敗。”

  高順贊賞道:“武將軍說的好!”繼而用手指著殺盤道:“現在張燕駐軍在任城郡,此地地形復雜,我軍不可深入,否則必會給張燕拖住,可是任城郡地少人稀,各方面給養均成問題,所以張燕才會這么急著到東郡去,不過現在大公子已經聯合鮑信和張邈重兵屯集濟陰郡的城陽、成武、單父三地。”

  徐盛點頭道:“大公子這步棋走得倒是中規中矩,出人意表呢!”

  杜遠連連點頭贊同道:“文響這話說得極是,大公子上了戰場比我還急呢!總是恨不得沖在最前面。”

  高順不置可否道:“這主意未必是大公子的手筆,主公說過,鮑信不可小覷,才智和眼光未必會比曹孟德差多少,當然說到領兵打仗的話那是瞠乎其后,不可和曹孟德同日而語。”

  廖化細細地看了一遍眼前的形勢,道:“大公子這步棋的確漂亮。張燕要進入東郡只能從濟陰郡和現在我軍駐扎的東平國通過,實際上我們現在和大公子已經護成犄角之勢,張燕要到達東郡實在不易。”

  杜遠皺眉道:“可是我實在不明白,大公子為何不出兵山陽郡,在金鄉、昌邑、方與等地一帶布防?難道不怕張燕從沛國一帶流竄嗎?”

  高順解釋道:“那是因為現在徐州有我臧霸大軍在剿匪,雖然都有可能從徐州跨到兗州來,這對于張燕來說過于危險,更何況再向南的話就是豫州,那是袁術的地盤,袁術手下猛將精兵極多,不好招惹,張燕怎會南撤去觸袁術的霉頭?”

  徐盛接過話頭玩味道:“北有我高順大軍,東有我臧霸大軍,南有袁術的虎狼之師,唯有西面的劉岱看起來最弱,即便聯合了鮑信和張邈,劉岱在張燕看來也是烏合之眾。若是大公子屯兵山陽郡,那會正中張燕的下懷,因為從任城到山陽不必經過長途奔襲,而且地形也對黑山軍有力。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身在富城,短時間之內無法救援大公子,張燕巴不得速戰速決呢!還不死戰大公子,從金鄉打開缺口,長驅直入東郡?那時,濟陰郡、陳留國、梁國還不都是黑山郡的囊中之物?”

  高順點頭道:“張燕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大公子放棄山陽,重兵布防濟陰郡,那是極有道理的,因為黑山軍無法在任城郡立足,早晚會向大公子進攻的,以逸待勞豈非更好?不過我也說了,這主意不可能是大公子這急脾氣的人所能想得出的,所以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大公子就會忍不住搶先動手,向任城郡挺進。到那時,就是我等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武安國點了點頭,看向高順,咧嘴笑道:“看來高帥已經成竹在胸,不知道高帥要出兵何方,既可救了大公子,還可迎頭痛擊黑山軍,并且迫使黑山軍敗走濟北國,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呢?”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因為這才是這場戰役的關鍵,要令袁紹方面誤以為己方是為了追擊黑山軍才向北挺進的。與袁譚屯兵樂安郡全無關系。

  高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描淡寫地把手落在了沙盤上,指點道:“我們去山陽郡的巨野。”

  鄴城。

  車馬巔簸,郭嘉和趙云的肩頭在別有韻律的搖晃中碰碰撞撞。

  此時的鄴城風云驟起,形勢瞬息萬變,郭嘉當然不可能和墨姬顛鸞倒鳳。只剩下耿武閔純和魏攸留在高陽酒樓胡混,麴義則和另兩人以出兵在即,軍中事務繁忙為借口早早告辭。

  這一頓飯表面上看當然是香艷無比,但其實意義非常,郭嘉現在已經徹底的明白了袁紹的圖謀,這令郭嘉可以從容的制定各種對策。

  看著微笑不語的郭嘉,趙云皺眉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可令先生這么高興?”

  郭嘉笑著把自己的分析所得一點不落的告訴給了趙云。

  趙云聽的眼放奇光,對郭嘉道:“先生不準備提醒一下耿武和閔純嗎?”

  郭嘉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我們此來冀州的目的是為了阻止袁紹在冀州立足,而非救助冀州,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主上可借機吞并冀州,只要冀州沒有被袁紹占領,當然是越亂越好。”

  趙云皺眉道:“可是袁譚加上麴義其力量不可小覷,主上只是單槍匹馬在平原郡,未免太過兇險。”

  郭嘉傲然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高順大軍現在已經開始向北轉移,麴義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主上行事一向謹慎,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孤身一人到平原郡去,當然我會向主上和高順將軍各修書一封,說明眼前的形勢的。不過子龍你要記住,我們的任務乃是冀州利益的爭奪上,現在冀州的兵力被抽空,袁紹有明顯有對付甄氏的方法,我們不可不防!”

  趙云點頭道:“趙云明白。”

  郭嘉,點了點頭,又道:“我看我們的人馬還是暫緩進城的好,現在有甄氏借助韓馥防御鄴城,反而十分安全,倒是我們人馬在外面行動會方便一些,城內的事情自有齊景林照應。”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兩人愕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外面為兩人駕車的御者揚聲道:“閣下是什么人,有何貴干?”

  趙云才要掀開窗簾向外看,就聽見外面有人說道:“里面是郭嘉先生和趙云將軍嗎?小人乃是甄府的管家,我家張夫人有請,請移步到敝府一敘。“

  趙云和郭嘉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去找甄氏,人家反倒找上門來。

  平原郡。

  酒過三巡,眾御者還未喝過癮,就被叫了回去。原來招待龍星的酒宴已經結束。眾御者忍不住喃喃罵著。邵二唧唧歪歪道:“真他娘的邪門,今天這幫酒囊飯袋轉了性子不成?居然喝的這么快?老子還未喝過癮呢!”

  太史慈心中暗笑:一定是龍星不耐煩,以自己趕了夜路十分疲勞為名,早早催著散了,當然表面上也跟著眾人大罵。罵歸罵,眾人還是忙著驅車到不遠處的太守府,俱各拉著自己的主人各回各家。龍星顯然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太史慈說,可是卻又害怕待會回到住處后,在陳逸派出的人的監視下,他一個高官與一個御者走得太近引人懷疑,正想不出辦法來時,卻見眾御者滿身酒氣而來,不由得高興起來,知道自己待會可如何名正言順的叫太史慈進屋商量大事了。

  待太史慈和龍星到了陳逸給安排的住處后,龍星裝模作樣地把太史慈留在了自己的屋中,聲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叫做史嚴的御者,“太不像話了,身為御者居然喝酒亂性,若是酒后駕車撞了行人怎么辦?大人我的一世英名豈非全都會在你的手中?你給本官留在這里反省,若不作出保證,你就別再為我駕車”云云。

  這一頓罵在外人聽來簡直是狗血碰頭,那些想要進屋服侍龍星的下人沒有一個進屋去觸霉頭,各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殃及池魚,要想監視龍星,那就更談不上了。

  太史慈低著頭,一付痛心疾首的悔過模樣,心中卻樂開了花,真是難為這個龍星,居然這種主意也能想出來。最后強忍著笑,但卻兩肩微微聳動,從后面看當然是一個大男人被罵到抽泣,實則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的古怪。

  漸漸地,龍星的聲音低了下去,只是偶爾還會揚起聲調,顯得依然怒氣沖沖,外面的用人丫環時時聽見龍星的叫聲,“你還敢頂嘴!”“要不是有你哥哥的面子,我會和你多費唇舌到此時?”

  這些人在不明所以下,當然更不敢靠近龍星和太史慈所在的屋子了。

  屋子內又是一番光景,太史慈早就已經坐下,蹺著二郎腿,一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一邊和龍星說著話。

  比較忙的是龍星,這家伙一面忙著向太史慈匯報自己的觀察所得,一面又要時不時地高聲叫罵兩句以便迷惑屋外可能存在的敵人。

  太史慈饒有興趣的看著龍星表演,失笑道:“龍星你還真是會做戲,若是你現在還是一名小卒的話,也一定是個不錯的探子。”

  龍星先是高聲罵了兩句,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主上莫要取笑,我就是盡力而為而已,要說演戲好,哪還得說是管統那家伙。要不是主上告訴我他是在裝病,我就完全被他給騙過去了。”

  太史慈淡淡道:“他裝不裝病不是問題,有陳逸在前面通風報信,在世先有準備的情況下,是個人就可以弄得像模像樣的,更何況這管統背后還有一個許攸大謀士為其出謀劃策,那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龍星精神為之一振,才要說話,想起一件事情,又勃然高聲罵了幾句,然后低聲道:“主上怎么知道背后搗鬼地會是許攸?”

  太史慈笑著把從眾御者嘴里聽來的事情告訴了龍星。后者拍案叫絕,過于激動,結果把茶碗碰到了地上,清脆聲起,龍星先是一愣,旋即破口大罵起來,在外人聽來,好像是他怒極摔碗的聲音。

  太史慈待龍星不罵了之后道:“現在看來,這個管統稱病實際上是為了給許攸作掩護才是真的。”

  龍星點頭道:“主上分析的有理,表面上這個管統生病,那些平原郡的大小官員自然會絡繹不絕地到管統府看望,這樣,許攸當然就可以在管府不動聲色地發布一系列命令,當所有人都以為平原郡的大小事務都有陳逸主管時,實際上平原郡的大部分權力已經落到了按照操控一切的許攸的手里。”

  太史慈對龍星有點刮目相看道:“龍星你進步了,分析起事情來有條理多了。”

  龍星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道:“主上過獎了,要是這些年龍星沒有一點進步,那不是活回去了?”頓了頓道:“主上,恕屬下之言,通過探望管統和剛才擺宴置酒,為我接風兩件事情就可知道,現在平原郡已經鑄件的落入到了袁譚的掌控中,我們在這里多留無益,倒不如馬上令王豹將軍出兵平原,蕩平一干叛黨,對抗袁譚得了。”

  太史慈搖頭道:“沒有必要這么做,第一,現在這么做了名不正言不順,陳逸等人并沒有任何的罪行落在我們的手中,若是貿然動手,天下只會說我們殘暴;第二,敵人還沒有全部現身,現在動手,與我們預期的效果相差很多。”

  龍星皺眉道:“那我們留在這里又能如何?什么都做不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太急躁了,仔細想一想,我們在這里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龍星大惑不解,看著太史慈,太史慈喝了一口茶,笑道:“龍星你是不是應該叫罵兩聲了?”

  龍星聞言,差點沒有掉到桌子底下去,心說主上也太能開玩笑了吧?不過主上說得也對啊,龍星又對外面吼了兩聲,才把目光可憐巴巴的投向了太史慈,希望太史慈可以解開他的疑惑。

  太史慈吊足了胃口,看著龍星的樣子,笑容露的更大了一點道:“龍星你現在是平原郡最大的官員對不對?”

  龍星點頭,可是這有什么用呢?只怕沒有一個人會聽他的調動。

  太史慈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道:“今天龍星你進城的時候已經做得很好,指責平原城軍心渙散,我們不妨由此處下手,先把平原郡的軍隊把持到自己的手中。”

  龍星遲疑道了:“好是好,可是這可能嗎?平原郡下的軍隊想必已經盡在袁譚的掌握中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好好想一想,袁譚現在還以為我此刻在兗州協助劉岱剿滅黑山軍,那么袁譚為何不趁我不在青州之時動手呢?難道等我剿滅了黑山軍,袁譚在進攻我青州?”

  龍星恍然道:“主上所言極是,袁譚既然想要以平原郡為進攻我青州的跳板,那么他必須要完全的控制平原才可以,袁紹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動手,只能說明在平原郡,有勢力并不愿意歸順袁譚。”

  太史慈點頭,沉聲道:“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可在平原郡大展拳腳。”

  頓了一頓道:“哼,只要我掌握了這股勢力,還怕陳逸和許攸他們在平原郡翻出天去?”

  龍星目瞪口呆地看著胸有成竹的太史慈,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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