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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鄴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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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皆啼笑皆非的看著袁熙在那里耍活寶。

  單聽袁熙說話的內容,這位袁譚少爺仿佛和甄宓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剛才的沖突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可是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這個袁熙真是打蛇順竿爬。

  不過這袁熙嘴巴夠滑的了,左一句“妹妹”,右一句“愚兄”,弄得人生氣不得,叫人為之氣結,換了別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豈料這一套到了甄宓那里全然不起作用,這年幼的美女連看都未看袁熙那張滿是討好的臉,點頭道:“即使如此,還請袁公子讓到一邊,上面還有奴家的一位朋友在苦等。”

  袁熙的眼珠一轉,嘻嘻笑道:“相請不如偶遇,不如這樣,今天妹妹在這里的消費均有愚兄來負責,再陪妹妹喝上三杯水酒,算是給妹妹賠罪如何?”

  聽得周圍人均大搖其頭:這個袁熙還真是個狗皮膏藥一樣地憊懶人物,甩都甩不掉,真不知道袁紹是怎么教導這兒子的。

  甄宓性情很好,但并不代表她帶來的人和她一樣雅致寧逸,甄宓身后轉出一個身穿紫色武士服彪形大漢,臉上一條猶如秋天被西風吹僵、跌落在地的毛蟲、泛著紅色的刀疤在微微抖動,顯然是因為袁熙的糾纏而煩躁不已,此時已經須發皆張、眾人看他神情威猛,一見就知是身手不錯的武將,這大漢沉聲道:“小姐,攔路的狗太多,讓我為您開路!”

  此語一出,除了還在嘻皮笑臉的袁熙沒有反應外,袁熙身后的眾人無不臉色一變,紛紛冷笑。其中以三名長相酷似、一看便是三兄弟的武將尤甚。

  甄宓不置可否,顯然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給袁熙一點教訓。即便袁氏家族乃是蜚聲海內外的名門望族又如何?在冀州,甄氏家族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一人。即便是袁紹親來,若是招惹了甄氏,不給面子的時候一樣不客氣,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小的袁熙?

  那大漢見得到了自己主人的默許,悶哼一聲,提起一對拳頭,大踏步地向前,下盤沉凝有力,身上更散發出陣陣殺氣,叫人望之生畏。

  周圍的人一見要動手,紛紛撤后,生怕傷到自己,開什么玩笑,無論是叫袁熙的人打了,又或者被甄氏的人傷了一樣沒地方說理去。

  趙云見狀,長長吐了口氣,他已經被袁熙的涎臉怪語弄得不耐煩起來,若不是和自己無關,自己早就沖上去對這袁熙飽以老拳,把袁熙打成豬頭三了。

  袁熙沒有想到甄宓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說動手就動手,不禁大感錯愕。

  這也難怪,袁熙在自己父兄的地盤上一向是飛揚跋扈慣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別人畏懼他父兄的勢力,唯有忍氣吞聲,久而久之,袁熙哪里會把別人放在眼里,他雖然知道這里并非是自己的地盤,但自己是袁紹二公子的身份并沒有變,更何況現在在冀州已經有不少人暗地里投向了他的父親,所以即使知道甄氏家族在冀州的龐大勢力,袁熙還是未把對方放在心上。

  他此次到鄴城來原是奉了袁紹的命令別有所圖,若是能和甄氏順利聯姻當然更好,但若是頗不順利,他還有另外的一套方案可令甄氏最后屈服,他原本沒有把甄宓放在心上,自小在脂粉堆里長大的袁熙什么樣的女人他沒有見過?更何況甄宓年齡尚小,會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要不是為了袁氏家族的利益,袁熙還真是懶得動彈。

  誰知一見甄宓,好色的袁熙便被其迷得神魂顛倒,不知身在何處,原本欺她是個小女孩,可以輕易哄騙,沒想到這個甄宓面對自己的任何招數都是同一個態度,讓他如同老鼠拉龜般無處下手。

  現在更弄到要動手的地步,當然袁熙現在也可以選擇讓開,但這口氣卻令一貫橫行無忌慣了的袁熙咽不下去,可若是動手,又怕得罪了原本就不打自己放在心上的心中玉人,當真是騎虎難下。

  那大漢轉眼間便來到袁熙的身前,臉上煞氣逼人,沉聲道:“公子請讓開!”

  袁熙的眼中閃過怒火,自己身份何等尊貴?即便是冀州刺史韓馥見到自己也需客客氣氣地,哪里受過這等閑氣?一伸手便推在了那大漢的胸口上,惡狠狠道:“你是什么東西,敢來管本公子!”

  那大漢沒想到袁熙會先動手,不防備下竟被推開了小半步,大感沒有面子,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把袁熙扒拉到一邊去。卻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人擋在了袁熙的前面,迅捷無比的攥住了那大漢的手腕,那大漢還未明白怎么回事時,自己的手肘一麻,緊接著肩膀一沉,小腿上又被人踢了一腳,馬上撲倒在地,要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肩膀已經被對方卸掉,更是疼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偏偏忍住一言不發,一派硬漢本色。只是用怨毒的眼神仇恨的瞪著使自己身心俱傷的罪魁禍首。

  打人的瘦高漢子卻毫不在意,眼角都未瞧那大漢一眼,仿佛剛才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這人其貌不揚,除了個子高一些外,其他方面可說是乏善可陳,不過卻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精神氣質,就好像一根銳利的釘子把鋒芒透過一張任何人都想要坐的椅子靠背似的。

  甄宓眼中閃過不悅,才要說話,就見那打人的瘦高漢子昂然開口道:“甄宓小姐勿要生氣,這事情與我家公子完全無關,只是身為公子的屬下不能見到公子受辱于奴隸人之手罷了。小姐要怪罪,只管沖我來便可,小的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這番話言之成理,說得甄宓一怔。心中的不悅反倒因為這漢子的一番話減少了幾分。

  趙云卻把嘴湊到郭嘉的耳旁,悄聲道:“這漢子身手不錯,不是一般的人物,依我看來,即便是武安國將軍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郭嘉大感驚訝,沒有想到趙云會對這個細高漢子評價這么高,武安國乃是青州少有的猛將,除了太史慈、趙云和許褚可穩勝他之外,就是高順和管亥也不敢說自己的武藝在武安國之上。

  看來這個大漢不簡單,在袁紹軍中地位不低。

  耿武和閔純在一旁卻有幸災樂禍的感覺,袁熙如此不知進退,簡直就是把甄氏向自己的敵人方向逼迫,這對于兩人來講當然是好事情。所以這時候應該出面干預的兩人反而在一旁靜觀其變。

  不過由于人群疏散的原因,不知是誰先發現了耿武兩人,叫了出來:“看,竟然是別駕大人和長史大人來了!”

  耿武心中暗罵一句多事,心知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清了清嗓子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圍了這許多人?還不快與我散去!”

  他一發話,眾人萬般無奈地向四面八方走開,不過還不時地看向甄宓的絕世容顏。

  甄宓雖然年紀小,但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家中曾經見過耿武和閔純,見到兩人在此,心中一喜,知道今日當可避開袁熙這麻煩,點頭道:“耿武大人,閔純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一出場,袁熙方面馬上氣氛就不一樣了,那大人的大漢瞪起眼睛看向兩人,眼中厲芒閃動,其中充滿了深刻的殺機,仿佛有什么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般,袁熙身后其他幾個武將打扮的人也無不如此。

  不過郭嘉卻注意到站在袁熙身邊的一個長著四方臉卻和他那瘦小枯干的身材絕不和諧的中年文士在見到耿武和閔純時身子向后撤了一撤,顯然是在刻意地把自己藏起來,那即是說耿武和閔純認識這個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郭嘉覺得有趣極了,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卻沒有看到那秀美絕倫的甄宓一雙流轉的美目定在了他的身上。

  袁熙沒想到自己運氣差到這等地步,居然會在此時遇見冀州別駕和長史,氣急敗壞地看向耿武,高聲道:“冀州別駕又便怎樣?”轉過頭來對那高瘦漢子道:“高覽,你應當知道怎么做吧?”

  “高覽?”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有人發出低低的呼叫聲。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趙云,趙云皺眉道:“原來是他!”看到郭嘉疑問的樣子,趙云解釋道:“河北乃是百戰之地,所以名將輩出,單就在我常山,與我武功相若的就有現在袁紹處為將的顏良文丑兩人,這個高覽雖然稍有不及,但身手絕不會比韓馥處的張郃遜色。在四人之下,便是韓馥的族侄韓猛。這幾人無一不是以一當百之輩,不可小覷。”

  郭嘉聞言神色凝重,看向這個高覽,看來袁熙此來圖謀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閔純聞聽袁熙的說話,冷哼一聲,心中對袁熙目中無人的態度不滿到了極點。

  豈料高覽并沒有聽從袁熙的吩咐,而是轉身向袁熙施禮道:“公子,小人隨公子出發前,曾奉有夫人嚴令,只負責保護公子的人身安全,現在想要對公子不利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還請公子就此罷手。”

  原本要發怒的耿武和閔純聞言一怔,沒有想到這個高覽居然敢公然違抗袁熙的命令。

  郭嘉卻皺起了眉頭,因為高覽的這種行為等若是在說袁熙并非是這一行人中的指揮者,他們的行動還有幕后指使人。從剛才開始,郭嘉就覺得這事情不對勁,袁熙的行為過于胡鬧,絲毫沒有藏有其他陰謀的味道,不過這樣只會把事情弄糟,畢竟甄宓已經對袁熙非常的不客氣,甚至不惜暗示自己的手下武力解決袁熙糾纏的地步。

  這架式令郭嘉大感錯愕,與自己想象中一環套一環、迫使甄氏就犯的場景大相徑庭。

  不過高覽這一番話就說明了說有的問題。

  想想也是,袁熙這付二世祖的模樣怎可能辦大事呢?到鄴城來與甄氏聯姻以便把整個為冀州的世家大族均拉向自己一方,這任務十分的艱巨,單靠一個不成氣候的袁熙,似乎有點過于開玩笑了,就算是袁紹蠢到了家,也不可能辦出這么荒唐的事情,把關于整個冀州攻略的事情交給一個除了對女人的身體外沒有任何經驗的毛頭小子去打理,這一直是郭嘉覺得奇怪的事情。

  看來在袁熙的背后還有一個高明的謀士在出謀劃策才對!

  袁熙愕了一愕,沒有想到高覽會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想要發作,卻又說不出話來,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唯有惡狠狠地瞪了耿武和閔純一眼,帶著眾人揚長而去。那刻意避開耿武和閔純的方臉文士鬼鬼祟祟隱藏其中。不過那高覽走的時候卻有意無意地看了趙云一眼,其中充滿了驚異和敵意,顯然是看出了趙云的高明處,而趙云則報之以從容自若的友好微笑。

  齊景林這高陽酒樓的老板當然是做足了戲分,點頭哈腰嬉皮笑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恭送著袁熙離開這里,一付市井小人的模樣躍然紙上。

  看得不少人暗罵“勢利”。

  郭嘉卻心中喝彩:這才是青州軍中、被太史慈一手訓練出來的第一流的探子,看著齊景林八面玲瓏的生意人的嘴臉,郭嘉大嘆這齊景林當真是裝龍像龍。

  耿武卻因為袁熙的惡劣態度而氣得臉都白了,脾氣更急的閔純就要出言呵斥袁熙,卻被郭嘉一手拉住,示意沒有必要生氣。

  閔純看著袁熙遠去的背影,憤憤然道:“豈有此理,居然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里,難道視我冀州法度如無物?”

  郭嘉搖頭道:“現在局勢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靜觀其變豈非更好?”

  耿武冷哼了一聲道:“奉孝言之有理,不過我實在看不上那高覽的囂張氣焰,若不教訓一下,還不以為我冀州無人?”轉過頭來看向趙云道:“有子龍將軍在,一個小小的高覽又何足道哉?”

  趙云一笑,不置可否。心道我又不是你冀州的武將,沒有郭嘉的命令何人可指使得動我?

  閔純卻對耿武搖頭道:“你動動腦筋好不好?若是子龍將軍出手的話,那么郭嘉先生一行人的身份豈非就暴露給袁熙方面的人了?”

  耿武呆了一呆,顯然未考慮到這問題,郭嘉卻搖頭道:“子龍出不出手現在都已經無關緊要,以袁紹在鄴城的勢力,難道還會沒有人告訴我們在這里嗎?”

  耿武和閔純聞言點頭,后者贊道:“還是奉孝想得周到,遠勝我等。”

  郭嘉淡然一笑。

  一直盯著郭嘉看的甄宓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聽幾人說話,雖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卻知道自己今天可以脫身完全是借著眼前幾人的力量,怎能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呢?

  見三人說話告一段落后,才盈盈而拜道:“小女子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連忙回禮,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個十歲的女孩而有絲毫的怠慢,畢竟這甄宓代表的是整個甄氏家族。

  甄宓說笑間便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她希望能請耿武和閔純能夠給她一個答謝的機會,耿武和閔純早就想要結交甄氏,無奈甄氏家族有自己的中立原則,對兩人一直不假顏色,現在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兩人豈能浪費?

  甄宓點頭,又轉過身來向剛才因為和高覽動手而受傷在地的那刀疤大漢走去,親自探視傷口,還一副擔心的模樣,更輕聲軟語地安慰他,令那大漢感激涕零,生出肝腦涂地以報的效死念頭。

  在甄宓排出的專人的攙扶下,這大漢眼中含著熱淚離開了高陽酒樓。

  眾人見甄宓小小年紀卻辦事得體,無不交口稱贊。郭嘉更是對其刮目相看。

  這時,甄宓一雙可令天下所有男人都為之失魂落魄的美眸再一次落在了郭嘉那俊美的臉上,輕聲細語道:“這位耿武大人口中的奉孝先生也來好嗎?”

  郭嘉那從不動容的臉沒來由的一紅,點頭答應。

  甄宓眼中喜色一閃即逝,低頭說了一聲“請”,在此時已經回來的齊景林的帶領下率先登樓。

  眾人見一場熱鬧已經散盡,便一哄而散。

  郭嘉等人談笑風生,便往樓上走去。

  只是幾人卻未注意到,在這高陽酒樓的一個角落里,兩個人盯著他們的背影不放。

  一個是十八九歲、身形剽悍、滿臉的干練之色的青年,而另一人則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這少年令人一見難忘,有一種把九萬里山川河岳說有的造化神秀集于一身的文采風liu氣質。

  此刻這可迷倒萬人的文秀少年卻癡迷的看著甄宓的背影,喃喃道:“天!曹植何幸,竟可得遇人間洛神,此生何求?”轉過頭來對那青年道:“曹純哥哥,你說呢?”

  曹純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奉孝?子龍?這不是太史慈方面的人嗎?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算了,自己還要趕路到徐州去和孟德和會合,到時候由孟德費神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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