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談話之后的兩天當中沒什么其他意外情況出現,就是隨著便宜養母的命名日臨近,高庭內愈發熱鬧了。
在藍禮看來,所謂的命名日與生日其實差不多,有些細微差別,但形式是基本一樣的,舉辦宴會,歡迎所有朋友來登門拜訪祝福。
不過在維斯特洛大陸,要說七十七,或者七十還有可能隆重一些,但這里可沒有什么六六大壽之類的習俗存在,所以盡管高庭內近來愈發熱鬧,但跑過來參與慶祝的人并沒有多少身份高的,大多都是附近方便過來的一些小貴族——
封君與封臣之間的關系就像是國王與諸侯,諸侯也許對國王態度恭敬且聽從命令,卻也并非需要處處巴結,甚至在維斯特洛,暗地里想要把封君掀下馬來自己上位的也大有人在。
實際上單單河灣地來說,提利爾這個封君家族都不是實力最強的那個,直轄領地也并非最大。在藍禮看來,河灣實力最強者當屬舊鎮的海塔爾家族,不說別的,學城與教會的大本營都在人家那座城市當中,領地又非常龐大,簡直是維斯特洛一個隱藏大佬。
只不過人家低調,對權力似乎沒什么太大野心,也一向不搶封君提利爾家族的風頭罷了。
生日宴會的臨近讓城堡當中氣氛濃烈,仆人們忙前忙后的身影完全無礙于貴族們相互攀談的悠閑,期間藍禮一直在躲清靜,但總有人會找上他來交談幾句。
這些趕來的貴族們有他熟悉的,但陌生的卻也不少。
藍禮前陣子雖說在河灣地轉悠了一大圈,但拜訪的也只是河灣主要的一些貴族罷了,小貴族階級他根本顧不上。
不過關于這件事的情況明顯已經在全河灣傳遍了,于是藍禮能夠清晰感覺得到拜訪者當中有許多對自己報以敬畏或者好奇的心態。
梅斯公爵并不在城堡當中,所以在艾勒莉夫人的輔助下,高庭繼承人維拉斯親自張羅了這場慶祝宴會,盡管他腿腳不便,但不卑不亢的神態與謙遜有禮的模樣卻也仍舊贏得了其父諸多封臣與騎士們的認同。
而他的兩個弟弟加蘭與洛拉斯則跟著招待前來的一些同齡貴族們,也是忙前忙后基本見不到影子。
一時間藍禮倒是頗為悠閑,除了與數量不多的拜訪者交流幾句外,大多時間他都在為自己離開高庭而做準備。
主要還是規劃路線,高庭距離龍石島可是非常遙遠的,期間的道路也交叉縱橫多不勝數,怎么走合適是一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不過正當他身處于房間內對著羊皮地圖仔細琢磨之際,小女孩瑪格麗卻突然找上了門。
“祖母說不讓我再來找你了。”打開門將小家伙放進房間內后,這位就難過地朝藍禮說了一句,表情委屈,一雙本就水潤的棕色眼眸此時也更顯晶瑩。
“為什么?”藍禮聞言一怔。
“祖母說你拒絕了她。”小女孩哀傷地說道:“你為什么要拒絕她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藍禮于是否認。
“我哪拒絕了,你當時也在場,不都聽見了?”
“可我沒聽懂。”
“你祖母糊弄你的。”藍禮笑呵呵地回答,并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況且你哭什么?我拒絕不拒絕和你又沒關系。”
“祖母說不讓我再來找你。”小女孩委屈地回答,低垂著腦袋,一頭柔順的棕長發也似乎有點亂。
“那你現在怎么來了?”
瑪格麗聞言表情一愣,隨即眨了眨眼。
“我忘了。”
藍禮無語,遂拍了拍她腦門,道:“那現在你記起來了,快回去吧,被你祖母發現你可要挨罵。”
“我不回去!”女孩說著,小鹿一樣的眼眸復又變得晶瑩水潤了起來,鼻子也開始一抽一抽的,“祖母不講道理,我為什們要聽她的?”
“你不聽她的還能聽誰的?”藍禮道:“而且你都這么大了,怎么總是哭哭啼啼?”
“你就要走了,還不準我哭嗎。”
她邊說邊抬袖子抹了抹眼淚:“維拉斯說了,我們要好幾年都見不到你。”
藍禮聞言沒說話。
盡管不久之前還和他那位便宜養母鬧了點矛盾,但這并不影響他對高庭的感官,漫長時間下來,他早已習慣了這里的人與一切,而今快要走了,同樣也有許多不舍。
這個時代可不像是現代社會,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就能隨時隨地的溝通到親朋好友,對于維斯特洛的人而言,離別代表著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分別,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生再也見不到了。
當然,目前他們這種情況倒是沒那么夸張,但起碼來說,從小伴隨長大的人突然要走了,還是好多年都見不到的那種,小女孩平時就算再樂觀再狡猾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你可以寫信。”藍禮出言提議,“寫給龍石島,或者君臨都可以。”
渡鴉通信并不是那么方便,而且代價不菲,但起碼是個辦法。
“我不愛寫字。”小女孩聞言癟嘴。
“那就算了。”藍禮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繼續忙自己的。
對方見此抽了抽鼻子。
“我會想你的,藍禮,你臨走前能給我唱首歌嗎”
“沒問題。”
小女孩聞言臉色一喜,隨后開始靜靜等候了起來。
然而干巴巴盯著黑發年輕人在桌上地圖勾勾畫畫了半天,也沒見對方有什么動靜,她于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怎么不唱呀?”
“我還沒走啊?”藍禮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著什么急?”
“你現在唱一個吧?”
“不行。”
“唱一個吧,藍禮,他們都沒你唱的好聽。”
仰頭眨眼充滿期盼,女孩撒嬌時的表情分外有趣,然而藍禮不吃這套,反而抬手揉了揉她那梳著幾個小辮子的柔順棕發,乃至于小女孩瞬間破功。
“哎呀,你好煩人!”
她忙護住自己的腦門腳步后退。
“說不行就不行,別想了。”
藍禮呵呵冷笑著回答,轉過身繼續忙自己的,不準備理會這個狡詐的小鬼。
可能最開始這小家伙的確很傷感,但后來她完全就是在演戲,目的倒也沒什么,但這個態度就必須要打擊一下。
“小氣。”背后傳來女孩不滿的聲音。
藍禮沒理會,這位又叫嚷了幾句,沒得到回應后,她就哼了一聲,氣沖沖的走了。
“我不會想你的,你走了也不會給你寫信了!”
聽著身后摔門聲,藍禮啞然失笑,隨后將已經勾勒好路線的地圖卷起放入書桌抽屜當中,回身正準備檢查一下自己的其他行囊,另外一個小孩卻突然找上了門。
“大,大人。”這次進來的是一個小胖子,圓臉黑發,一雙小短腿配合圓滾滾的身材,看起來就像是個長了四肢的大號皮球。
面對藍禮的目光,小胖子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低頭畏畏縮縮地道:“您,您的信。”
他邊說邊用那肉呼呼的小手將一封卷起的羊皮信遞過來,哆哆嗦嗦的手臂顯得緊張極了。
難怪那藍道塔利要生氣,藍禮心想。
這個叫山姆威爾的男孩膽子實在是小的出奇,這都帶回來好些天了,穿衣跑腿甚至倒尿壺,接觸的次數不算少,可這家伙還是這種怕生的模樣,可真是……
心中感嘆并沒有影響他接過信來,攤開看去后,藍禮不由皺眉。
這封信的署名人為坎斯,是歸屬于領地龍石島內的學士,而信上寫的則是關于藍禮麾下一位封臣在一處名為蟹爪半島的地方被襲擊的事情。
這些年來,這位叫坎斯的學士每隔一段時間就寫信匯報龍石島方面的事物,但大多都是一些在藍禮看來比較無聊的事情。
唯有上次來信時,這位提過一嘴這個蟹爪半島。
蟹爪半島是個非常特殊的地方,緊鄰龍石島所在海灣,理論來說是屬于藍禮的封臣——蟹島的賽提加家族管轄。
但實際上那里一直不服管教,或者說,在拜拉席恩王朝之前,蟹爪半島其實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直屬封臣,對于坦格利安可謂是忠心耿耿,甚至一直自詡為巨龍家族的模范臣民,坦格利安失敗后,半島被賞賜給賽提加家族,但半島的人拒絕繳納稅務。
因為那里實在窮的叮當響,且遍及沼澤,沒有什么價值可言,王室也懶得理會這種事情,只叫賽提加家族的人自己解決——
結果一直到現在他們也都沒從那里收上來什么稅。
收不收的上稅這點藍禮并不在意,因為十多年了一直就這樣,但眼下蟹爪半島的人竟然敢動手襲擊,那就不得不讓他心里犯嘀咕了。
就算坦格利安有復蘇的苗頭,可現在不還沒復蘇呢么,那些模范臣民不至于如此直接吧?
誰給他們這么大的膽子?
感覺這事可能有隱情,藍禮想了想后收起這封信,然后拍了拍一直小心翼翼站在身前的小胖子肩膀,惹來對方一陣心驚肉跳。
“做好準備。”
藍禮沒理會這位膽小鬼的表情,開口吩咐道:“明天宴會一過,咱們就立即啟程去龍石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