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大種子還是小種子,本屆法網的八強之戰除了王一男是個生面孔外,對其他七人,幾乎所有的觀眾都對他們耳熟能詳。
甚至對他們每個人的一些生平瑣碎,風流韻事,都能如數家珍。
四分之一戰中最讓人關注的一場比賽,無疑是王一男這匹賽會的最大黑馬,與賽會二號種子費德勒之間的對決。
然而,在當晚公布的四分之一決賽簽表中,這場最令人矚目的一場比賽,卻出現了王一男因傷病退賽的消息。
其實即使沒有這張簽表,別說運動員自己,就是每個觀眾都知道這一輪次的對決情況。所以王一男缺席四分之一決賽的這條消息,就成了這張簽表上最有價值的一條信息,同時也是一條最大的新聞。
簽表上四分之一決賽的對陣情況是這樣表述的:
四分之一區,索德林(瑞典,23號種子)對達維登科(俄羅斯,10號種子);
四分之二區,穆雷(英國,3號種子)對岡薩雷斯(智利,12號種子)
四分之三區,德爾波特羅(阿根廷,5號種子)對羅布雷多(西班牙,16號種子)
四分之四區,費德勒(瑞士,2號種子)——輪空(華夏選手王一男因傷病退賽)……
因此賽會2號種子費德勒不戰而勝,順利晉級半決賽。
而此時的王一男,卻還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
“他的體質非常好。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因為精神和體能的嚴重透支,才導致的暈厥……”
一邊看著護士們把王一男推進病房,一邊聽著翻譯轉述著主治醫生的話,在醫院走廊里的黃教練和楊咪都是愧疚不已。
“最近他是不是參加了太多的比賽?”
當翻譯把主治醫生這句話轉述完畢的時候,黃教練不知是羞愧還是怎么的,整個人一直低著頭,憋的是滿臉通紅。
他這位老資格的教練,還是一個長輩,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只是一心想著,讓王一男如何盡快提高技戰術能力,如何獲得更多比賽的勝利。
竟然把一個職業運動員最重要的身心健康問題,全部自動忽略掉了。
也可能是在他眼里的王一男,從未發生過什么傷病狀況,甚至連頭痛腦熱的狀況都極少有。
當然,這有可就是職業與非職業的距離。
也有可能是因為王一男剛剛步入職業賽場,三人組都還沒有完全適應與轉變過來。
聽到主治醫生的這句問話,黃教練這位老人家似乎才恍然大悟。
最近這二十幾天,王一男幾乎是天天在比賽……
從貝爾格萊德公開賽的三場資格賽,到進入四強后的三場正賽,總共是七場比賽;緊接著從圣波爾滕公開賽一路打到決賽又是五場比賽;馬不停蹄連軸轉地到了羅蘭加洛斯,頭晚上連覺都沒睡好。第二天開始又是連續四場比賽……
短短的二十幾天時間里,王一男竟然連續打了十六場比賽。
而最后這場比賽,還是打了四個多小時將近五個小時的紅土。
除了貝爾格萊德公開賽到圣波爾滕公開賽之間休息了五天,其后從五月十七日的圣波爾滕開始到五月二十八日的羅蘭加洛斯,這十二天內,每天都要打一場比賽,就從未間斷過。
王一男是鐵人嗎,顯然不是。
僅從年齡上說,還差五個月多才滿十七歲的他,甚至還是個孩子。
八分之一決賽,和羅迪克之間的那場比賽結束后,王一男只是換了下衣服就來到了新聞發布會的會場。
新聞發布會后,他又專門接待了來自國內的諸多媒體的采訪。
期間甚至還和楊國偉那幫留學生,以及部分華裔觀眾,簽字留念并合了影。
這一番折騰過后,又是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了。
要知道,此前王一男可是剛剛經歷了,他從未經歷過的將近五個小時的五盤艱苦大戰,還是紅土賽場。
等王一男回到酒店剛一進入房間,身心的突然放松后,他就一下子癱在地毯上暈了過去。
黃教練內疚不已。
楊咪更是如此。
在王一男所有比賽賽事的安排上,自然是以黃教練為主的。
而在對外公共關系活動的所有安排上,則自然是由楊咪這個經紀人來一手安排的。
除了比賽后例行的新聞發布會,沒有極特殊情況不可更改以外,其他的活動其實都可以由楊咪根據具體情況來決定另行安排的。
然而,他們這兩人,似乎都忽略了王一男一直以來從體能到精神上所承受的一些東西。
也可能是王一男一向不把自己身體的狀況不當回事,在他們兩人面前永遠是樂哈哈。
他們也還像以往一樣,任由王一男自己來決定……
然而,職業賽場畢竟和以往的任何賽事都不同。
球員一旦步入職業領域,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健康和精神狀況,都將由他自己的團隊來負責。
很顯然,無論是黃教練還是楊咪,遠遠沒有真正適應,他們目前所該扮演擔負的職責角色。
對他們這個三人組目前該履行的職責,尤其是他們二人的職責,還存在著非常大的缺失或漏洞。
無論是他們經驗的缺乏,還是意識的不足。
很顯然,王一男已經是拼盡了全部身心的最后一點力量,才堅持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
然后就只有暈倒,只有來到醫院了。
這個三人組團隊的真正磨合,也似乎才剛剛開始。
然而這個真正的開始,竟然還是以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來實現的。
楊咪和黃教練正萬分歉疚地在走廊和醫生交流王一男狀況的時候,卻見阿娜伊萬諾維奇走了過來。
伊萬看向楊咪的眼神,似乎是在問王一男是否在這個病房。
于是楊咪就走了過來,陪著伊萬一起來到了王一男的病床前。
楊咪給伊萬搬了一把椅子,讓伊萬坐了下來。
隨后她就又出去了。主治醫生交代的話,還沒有說完。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王一男醒了。
他是被尿憋醒的。
昨晚開始的時候,他是真正的短暫暈厥。
到了后來,在極度疲勞狀況下,他其實就是在昏睡了。
昨晚的晚飯都還沒來得及吃,他還沒來得及洗澡換衣服,就先臥倒了。
到了醫院后,就一直在給他掛葡萄糖。
掛了大半夜的葡萄糖,任你如何酣睡,也該起來放放水了。
王一男剛一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張臉,竟然就是伊萬諾維奇。
“你醒了?好些了嗎?”
伊萬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手搭在了王一男的額頭上。
“你怎么來了?”
“知道你生病了,就來看看你。畢竟我倆以后還有工作需要合作。”
王一男嘴上禮節性地客套著,可他這心里已經急死了。
他就要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