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遠的話高飛聽懂了,任何一位都不是柳千鶴的對手,兩人合在一起,柳千鶴就不是對手。
再考慮當時的大勢,肯出手幫柳千鶴的怕是不多。最好的結果,柳千鶴受傷逃走,次一級的是重傷被俘,這種可能性不大,以凌鋒三董表現出來的隱忍狠辣,柳千鶴還是死掉更好。
“不能回驛站。”高飛搖頭說道。
“嗯。”鄧文遠應了一聲。
高飛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越權了,扭頭看向柳如云,這里作主的是柳家大小姐,就算她作不了主,無論是鄧文遠還是喬海山都比他更有資格,在他們之下,四級的供奉還有好幾位呢,怎么也輪不到他高飛操心。
雷石作出了決斷,剛才高飛也下定決心,如果能救柳千鶴……
算了,反正也救不了,就算他還活著,六級巔峰供奉層面的戰斗,不是他能伸手的,哪怕柳千鶴沒死,他也救不了。
那就只剩下照顧柳如云了,這姑娘為人不錯,對高飛也好,為了他求父親派人,這份情誼高飛認下了。
問題是,人家柳如云認不認啊。還處于朦朧狀態的男女之情,沒任何保證,又無文定之禮,名不正言不順,和高飛一個小驛長比起來,她更愿意相信誰?
易地而處,連高飛都覺得,兩位五級大供奉比他更靠譜。無論是熟悉程度、元武實力,還是眼界見識,高飛完全不是對手。
“柳小姐,你有什么打算?”根子還在柳如云身上,高飛決定先聽聽她的想法,如果人家不樂意,自己就只能另作打算,他和雷石等人陷的還不深。
“我不知道。”柳如云的聲音象蚊子叫,一點也沒有四級供奉的氣勢,這是一位被嬌生習慣養出來的大小姐,高飛有些失望。以她的性子,就算真的愿意搏一回,以后也很難相處。
“柳小姐,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必須面對現實。”高飛輕嘆一聲,這種感覺,他曾經也有,天地崩塌啊。當年高家破產,一群武師帶著人闖進高家的時候,高飛就是這副模樣。
呆若木雞,腦子一片空白,哪怕眼睛看到了,也不愿意相信。
“我聽你的。”柳如云臉色微紅,多了一點生機。
高飛愣了一下,好半晌也沒回過味兒,這句:我聽你的,到底是啥意思?
“柳小姐……”
“叫我名字。”柳如云打斷他,抬起頭正視高飛,臉頰上剛升起的一絲紅潤退去,眼神從呆澀變得清明。
“如……云小姐?”高飛不確定的叫道。
“把小姐兩個字去掉。”柳如云堅定的說道,這不是名字的問題,而是一種態度,也是試探。
“如云!”高飛正色說道,這是回應柳如云的試探。
高家破產的時候,高飛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雖然他有點小紈绔,也只是把精力錢財浪費在神匠術方向。煙華商城是煙華會主城,商行不計其數,象高家這樣的小商家,根本排不上號,高飛也沒資格去欺行霸市,強搶民女。
事實上,高飛與女人接觸的很少,最多的是自家的兩個妹妹,和對柳如云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嗯。”
“如云,鄧大人和喬大人還在呢。”高飛提醒道,第二次叫如云,明顯順口多了,看來這姑娘沒自己想象那么差。
之前高飛真的看錯了,當年高家破家的時候,高飛表現的遠不如柳如云,前后幾個月的時間,都過的渾渾噩噩,直到被派到藍三十三驛當驛長,賺錢還債,才慢慢好起來。
這才剛過三天,如果不是遇到高飛,碰觸到她心底的那絲柔軟,再加上高飛表現出來的應對讓她驚喜,柳如云也不可能這么快走出陰霾。
人要是清醒了,平時學到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從心底涌出,柳千鶴寵女兒不假,可該教的都教了,論學識見識,十個高飛綁一塊兒都不如柳如云,高飛的話他一聽就懂。
“我聽你的。”還是這四個字,態度卻截然不同,之前帶著一絲見到依靠的柔弱,而這次卻極為堅定。
高飛轉頭看向兩人,鄧文遠依舊有些消沉,喬海山眉毛一立,當時就不干了,啥意思,讓我們聽這小子的,這不扯蛋嘛。
一個小商之子,只作了半年的驛長,還只是二級武師,憑什么啊,他手底下隨便一位武師,都比高飛強。
“大小姐,請節哀,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喬叔,我沒說笑,我聽高飛的。”柳如云小臉一揚,一股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高飛訝然,想不到小姑娘還有這么強勢的一面。
這是當然,柳千鶴在凌鋒堂,話語權很大,連第三董事都很顧忌他,可想而知平時有多強勢,在父親身邊久了,柳如云得了父親的幾分真傳,上位者的氣息是長期培養出來的,不是說有就有的。
“大小姐,我們面臨的問題很多。”喬海山再次提醒道,如果不是沒了退路,他都不想和柳如云廢話,你一個大小姐,還是老實聽安排就好。可剛才柳如云表現出來的氣勢,把他也嚇到了,原本想說的更強硬些,臨時改口,變成提醒。
柳如云沒理他,飄到空中,目光掃視眾人:“諸位,我柳家遭遇大劫,目前情況不明,按之前我們看到的,這次柳家怕是很難過關。如云在這里感謝大家多年的相助,小女子有禮了。”
說著,在半空中福了福身,系在腰間的綢帶隨風飄舞,認真起來的柳如云,讓高飛詫異,或許這才是柳如云真實的一面。
面對高飛的時候,柳如云眼中更多的是羞澀、喜悅、期待……
“事情已經過去三天了,我爹沒有來找我們,也沒有派人來,這已經……”說到這兒,柳如云眼圈微紅,表現出正常小女生該有的悲傷和擔心。
“所以,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所以,到了該下決心的時候了。如果有人想要找一條更好走的路,我柳如云在此保證,絕對沒有絲毫怨恨之心,只可恨我身無長物,無法給大家提供幫助,畢竟這么多年來,大家為我柳家嘔心瀝血,披甲征戰,只有我柳家欠大伙兒的。”
高飛在心里給柳如云鼓掌,說的好啊,換他上去,肯定沒柳如云說的好,說不定在幾十雙眼睛注視下,連話都說不利索。
“在此,我以柳家小姐的身份向大家保證,選擇走自己的路,我會打下欠條,或許欠條沒有任何用處,只是一張廢紙,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柳家會以十倍百倍來回報大家的忠誠。”柳如云繼續說道。
高飛把她的話在心里繞了兩圈,不由的拍案叫絕,果然是大商之家的女孩,這心思細膩的程度,比高飛強太多了。
一張欠條,不僅代表著對大家的認可,同時也是一條后路,只要貪心,就沒人愿意說出柳如云的行蹤,這欠條肯定是一大筆錢啊,就算明知兌現的可能性不高,畢竟還有希望不是。
“最后,我再說一句,無論大家想走哪條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最好能改頭換面,最好不要經過、停留煙華商城附近,畢竟我們親如一家。”柳如云說完,從空中飄下來,身邊的那名小侍女找人借來紙筆,兩名武師幫著寫欠條。
高飛都聽傻了,這丫頭這么厲害?
幾段話,每段都表達了不同的含義,即好聽,又能打動人心。最后一句還加了一點讓人不難受的威脅,或者說是勸告。
我們親如一家,凌鋒三董能放過大家嗎?
落到地面,柳如云象換了個人似的,走到高飛面前:“高飛,我們怎么辦?”
喬海山的臉色很難看,他被柳如云無視了,雖然也無視了鄧文遠,可他知道,意義完全不同。
鄧文遠不僅是柳家家臣,而且在這次逃亡中,死了四個親兄弟,再加家鄧家人都在煙華商城,作為家臣,怕是早就死光了。
其實他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怕家人也都不在了。
“沒什么需要想的,只能去這里。”高飛隨手畫了張圖,在白云商城的位置上重重的點了一下。
這很容易判斷,兩側是藍血森林,無路可走。無論是向南還是向北,都要走幾千里路才能走出藍血森林,以他們這些人的實力,那是找死。
煙華商城回不去了,那就只能順著商道去鐵血,最近的就是白云商城。
“沒有商牌。”柳如云一針見血的說道。
商牌是由各地總商會發放的,相當于身份證明。他們身上自然有凌鋒堂柳家的牌子,可那不等于商牌,柳千鶴帶女兒出來散心,都要和商隊一起走,就有商牌的原因。
你沒有商牌,一群武師想要進商城,麻煩不會小,就算真的進城,也會受到重點監視。
沒有明確的來歷證明,到了白云城想要辦理商牌,也不是容易的事兒。花費比平時高十倍不止。原本不用在意這點小錢兒,可他們是一路殺出來的,身上沒帶多少錢,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提辦理商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