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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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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想見,若毫不在乎,怎么會年年歲歲的親手給太微做鞋子?

  倚翠常年伴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全看在了眼里。

  “夫人,您明明想見,為何不見?”

  可姜氏還是搖頭:“不見了。”

  倚翠蹲下身來,仰頭看向她的眼睛:“夫人,您不見姑娘,姑娘回頭知道了,是要傷心的。”

  一年兩年,三年五年,整整八年過去了。

  太微如今已經長成了十三四歲的大姑娘。

  這個年紀,正是剛剛變得心思重,想得多的時候。

  倚翠輕聲勸道:“您就姑且聽奴婢一言吧。”

  姜氏垂眸同她對視著,聲音也跟著輕了:“不能呀倚翠。”

  倚翠有些急了:“怎么不能?五姑娘想見您,伯爺派人來傳了話,只要您答應,便能見面,如何不能?”

  “倚翠。”姜氏唇邊露出一抹苦笑,“這萬一,我見了俏姑再犯病,又想傷害她可怎么是好?”

  倚翠聞言微微一愣。

  姜氏因久不曬太陽而顯得分外白皙的面孔上苦笑漸淡,變作了冷冷的平靜,像是對自己發狠,咬著牙道:“我不能見那孩子!”

  她的左手拇指用力地按壓在了食指針眼上。

  有血珠不斷地沁出。

  倚翠瞧見,慌慌張張去抓她的手,一面長長嘆口氣:“夫人,您如今已是好全了,不會犯病的。”

  這些年,自從姜氏搬進了紫薇苑后,便再沒有說過胡話,也沒有傷過人。

  大夫的藥,亦早便不開了。

  祁遠章說姜氏吃多了藥,人沒精神,渾噩糊涂,不許她再吃。

  姜氏就轉而信了佛。

  倚翠是一天天看著她好起來的。

  “夫人,您好了,不會再傷害五姑娘的。”倚翠捂住了她細白的手指。

  姜氏低眉笑了一下:“你又不是大夫,哪里說得準。”

  出事之前,她身上又哪里看得出來一分癲狂?她的瘋,是嵌在骨子里,嵌在血脈里的。如果她不是瘋了,又怎么會看到那些東西?

  姜氏從倚翠手里抽回了手:“就這樣吧,你去回了伯爺的人。”

  倚翠站起身來,眼里滿是急色:“您當真不見五姑娘?”

  姜氏頷首道:“不見。”

  倚翠無可奈何,只好道:“若這樣,奴婢晚些時候再去回話吧,左右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

  姜氏低低道了一聲好,重新低頭去做她的針線活。

  可才穿過一條線,她忽然蹙眉抬頭問道:“俏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倚翠有些發怔:“您為何這般問?”

  姜氏眉頭緊蹙,細細剖析道:“俏姑近幾年從來沒有提出過要見我,她同伯爺也并不十分親近,她會求到伯爺跟前去,必然是出了事。如果同往常一樣,她怎么會突然之間想要見我?”

  “沒有道理,也說不通。”姜氏道。

  倚翠聽到這,心里已經有了話想說。

  可望著姜氏,她又遲疑了。

  倚翠跟著姜氏到了紫薇苑后,消息便不大像過去那般靈通。她如今雖然還是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但時過境遷,她的處境、身份早不能同過去相比。

  她的消息,已十分閉塞。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多少耳聞了一些太微的事。

  只是她不敢叫姜氏知道,一直藏在心里沒有提起過。

  這會兒姜氏問起,她差點便脫口而出,好險才忍住了。

  然而姜氏見她不作聲,便知她是曉得些內情的,當即追問起來:“倚翠,你老實同我講,俏姑是不是出事了?”

  倚翠遲疑來遲疑去,猶猶豫豫的,到底心一狠,牙一咬,張嘴說了:“五姑娘前些日子,叫老夫人動用了家法,是沈嬤嬤親自下的手。”

  姜氏吃了一驚,膝上的針線鞋面,嘩啦落了一地。

  她急切地問道:“為什么?俏姑做了什么要老夫人動用家法?”

  祁家的姑娘,靖寧伯府的千金,又不是什么皮實禁打的小廝,怎么還動上家法了?姜氏面色更白,問完立即又接了一句:“俏姑人呢?眼下可是還好?”

  倚翠道:“說是五姑娘認錯及時,沒挨兩下老夫人便氣消了,所以眼下早已無礙了。”略微一頓,她說了太微緣由挨打,“府里都說,五姑娘是因為幾匹新鮮料子同四姑娘起了爭執,將四姑娘推下了池子。”

  姜氏一愣:“四娘如何了?”

  倚翠搖搖頭:“還活著。”

  姜氏聞言呢喃道:“俏姑不是那樣的孩子,不過幾匹料子而已,她不是那樣眼皮子淺的孩子。她更不會為了點衣裳料子就將人推下池子……”

  倚翠想要應和兩句,但思及她們主仆已經多年沒有見過太微的面,又不敢將話說得太滿。

  五姑娘小時候是個好孩子,如今長大了……還是得見見再說。

  她趁機再勸:“夫人,您只這般想想,怎能知道真相?不然還是見五姑娘一面,親自問一問吧?”

  姜氏嘆息了一聲:“怨我,沒能陪在她身邊,護著她。”

  倚翠笑了笑,順勢道:“既如此,五姑娘想見您,您便見吧。不說旁的,只見一見,能出什么大事?您要是真的不放心,那奴婢就在邊上候著,牢牢盯著您,絕不叫您傷害五姑娘!”

  姜氏看著地上散亂的針線布頭,沉思了許久。

  終于,她松了口,不再明確的表示不見太微。

  但她考慮再三,還是說要再想一想。

  姜氏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心緒紛雜過。

  這天夜里,她努力掩埋在記憶深處的“瘋狂”,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子時醒來,便不敢再睡。

  她一個人,在帳子里枯坐到了天明時分。

  倚翠端了水盆進來,撩開帳子,瞧見她坐著,唬了一跳。

  姜氏轉臉看向她,眼下青影濃重,聲音也變得沙啞了兩分:“你去回話吧,再問問,俏姑什么時候過來,我好準備準備。”

  倚翠聞言,又高興又疑惑:“您要準備什么?”

  姜氏伸手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輕聲道:“我這樣子,不好好打扮打扮,怎么能見她。”否則,叫太微看了以后擔心她,不好受,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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