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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見周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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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昊軒很急,說完就拉著韓秀峰去刑部。

  在巴縣老家時韓秀峰都不愿意摻和詞訟,更不用說卷入銅斤虧缺這樣的欽案,可遇上江昊軒這同鄉又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一道去,還自掏腰包買了一只燒雞和一壺酒。

  刑部在天安門西南角,衙門坐西向東。

  刑部大牢共有兩個,分別在刑部的西南角和西北角。

  江昊軒讓他在西北角的牢房門口等,然后去刑部大堂向主辦周興遠虧缺銅斤案的堂官稟報。韓秀峰就這么等了近兩炷香功夫,江昊軒才拿著一張公文跑來了,招呼他一起進去。

  在別人看來刑部大牢是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在韓秀峰看來刑部大牢只是比巴縣和重慶府的大牢大一些,戒備森嚴一些,關押的人犯身份不太一樣,其它似乎沒啥區別。

  有德大人用過印的公文,一路暢通無阻。只是走著走著江昊軒不見了,應該是在外面等消息。

  韓秀峰回頭看了看,只能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捂著鼻子跟獄卒接著往里,一直走到一間又小又陰暗的牢房前。

  “周老爺,有人來看您了!”

  “啊……”

  兩三個月沒見周興遠,韓秀峰差點沒認出來。只見他整整瘦了一圈,蓬頭垢面,胡子拉碴,衣裳也臟兮兮的,蜷曲在角落里,連眼神都那么呆滯。

  看到他淪落成這樣,韓秀峰竟油然而生起一股歉疚,不想這么居高臨下地跟他說話,走道里又沒凳子,干脆放下燒雞和酒隔著柵欄席地而坐。周興遠也認出了來探監的竟是從巴縣一直斗到夔州的死對頭,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就這么死死的盯著韓秀峰,嘴唇囁喏著,不曉得該說點啥。

  “韓老爺,您跟周老爺敘舊吧,小的先告退。”獄卒曉得韓秀峰是德大人派來的,不敢伸手要好處。

  “好的,去吧。”

  韓秀峰微微點點頭,等獄卒走遠了才把燒雞和酒遞了進去。

  周興遠在京城沒有親眷只有兩個同年,而那兩個同年身份尊貴只能在外面想方設法搭救,不能公然來刑部大牢探監,所以大牢這邊也就一直沒人來打點,這幾天過得苦不堪言,一見著香噴噴的燒雞就垂涎三尺,可又不敢拿。

  “別擔心,沒下毒。”韓秀峰把手伸進牢里,把燒雞和酒往他面前推了推:“周兄,現而今你可是欽差,皇上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借十個膽我也不敢害你。”

  “這倒是,差點忘了這是刑部大牢。”周興遠緩過神,飛快爬過來猛地抓起燒雞就啃,像餓死鬼投胎般地狼吞虎咽。

  “慢點吃,別噎著。”韓秀峰回頭看看周圍的幾個牢房,喃喃地說:“我以為刑部大牢人滿為患呢,沒想到有這么多間牢房空著。估計是去年秋決送菜市口處斬了,只剩下幾個斬監候。”

  周興遠定定心神,放下燒雞問:“韓四,你這是嚇唬我,還是取笑我?”

  “周兄,你都這樣了,我用得著嚇唬嗎?”韓秀峰輕嘆口氣,又說道:“取笑更無從談起,你都倒霉成這樣了,取笑你有意思嗎?”

  “是啊,是夠倒霉的,誰讓我命犯小人呢。”周興遠拿起酒壺拔出塞子,猛灌了一口,擦擦嘴角,旋即指指韓秀峰:“自從遇上你,我就沒個好。可以說我周某人落到如此田地,全拜你韓四所賜。”

  “周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難道不是嗎?”

  “不是。”韓秀峰一邊揉著腿,一邊不緩不慢地說:“周兄,我曉得你心里有氣,但你是聰明人,不可能不曉得你落到如此田地要怨只能怨委派你解運滇銅的上官,怎么也怨不到我韓四頭上。”

  周興遠從遣散隨行家人和衙役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最壞打算,不但不怕坐牢而且深信只要咬著牙堅持一年半載,就能大事化小,就能走出這如同人間地獄般地刑部大牢。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韓秀峰!

  他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得罪韓秀峰,看看手中的燒雞苦笑道:“韓老弟所言極是,細想起來我落到如此田地是不能怨你。”

  “怨我也沒關系,你做運官時都拿我沒輒,更何況現在。”

  “不是拿你沒輒,是屢敗于你手,周某甘拜下風。”

  “周兄何出此言,在我看來你沒敗給我,而是敗給你自個兒,太大意,太輕敵,自始至終你都沒把我當作對手。”

  “韓老弟,就憑這番話,我周某人輸得一點也不冤。”

  “互相吹捧有意思嗎,趕緊吃吧。”

  周興遠很清楚韓秀峰要是落井下石,沒撈著銀子的刑部官員肯定會惱羞成怒把他往死里查辦,事關身家性命,他哪有心情吃,緊盯著韓秀峰忐忑地問:“韓老弟,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能不能給句痛快話,你到底所為何來?”

  “查辦你的刑部老爺讓我來的,讓我勸勸你不要執迷不悟。”

  “他們怎么找到你的?”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何況我是來京城投供的,他們想找到我還不容易。”

  周興遠急切地問:“他們怎么曉得你我之間有過節的?”

  韓秀峰無奈地說:“這我就不曉得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韓老弟,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有沒有跟他們說過啥?”

  韓秀峰回頭看看四周,確認周圍沒人,笑看著他道:“周兄大可放心,你我雖然有些過節,但我韓四怎么也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況且落井下石對我有啥好處。”

  “真沒落井下石?”周興遠將信將疑。

  “周兄,我雖出身低微,雖只是個花銀子捐的九品候補巡檢,但官場的規矩還是曉得一些的。我又不是瓜娃子,為啥要落井下石。”

  “既然沒想過落井下石,那你為啥還來?”

  “刑部老爺傳召,我敢不來嗎?”

  “也是,落井下石對你有啥好處,”周興遠點點頭,想想又忍不住問:“韓老弟,你該不會是想借這個機會要挾我吧?”

  “要挾你什么,你有銀子嗎?就算有,舍得拿出來封我的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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