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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會館團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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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秀峰不曉得遠在老家的嬌妻懷上了,只曉得這個稀里糊涂做上的會館首事不能白做,既要大興土木翻建會館搏個好名聲,也要借翻建會館賺點銀子。

  這些天忙得不亦樂乎,先是托街坊鄰居找工匠,找到工匠談好工錢就請工匠們列出需要提前準備的材料清單,然后滿京城打聽各類材料的行情,緊接著又把工頭畫好的草圖拿起給吉老爺王老爺和江老爺過目。

  幾位在京的同鄉官員都沒意見,又重新畫了一張,連同剛寫好的幾封書信一起托票號捎給遠在巴縣的老丈人,請老丈人把其中一封信和即將翻建的會館草圖送到柴家巷請顧老爺過目……

  忙這忙那,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臘月二十八。

  北京城有民謠:

  老婆老婆你別讒,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粥過幾天,漓漓拉拉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日;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

  二十七宰年雞,二十八把面發;

  二十九蒸饅首,三十晚上鬧一宿……

  入鄉隨俗,潘二昨天讓大頭宰了前些天買的六只雞,今天一大早就讓何舉人和劉舉人的三個家人一起幫著和面,和好蓋上之后又帶著他們去街坊鄰居家借桌椅板凳和鍋碗瓢勺,吃完捎午又忙著布置院子。

  出門在外一樣得過年,過年不就是圖個喜慶,何況晚上有貴客。

  何舉人和劉舉人不但沒有因為潘二使喚他們的家人生氣,還興致勃勃拿起筆幫韓秀峰寫福字和對聯。寫完之后又幫著張貼,門里、衣柜上、水缸上……只要能貼的地方全倒貼上福字,寓意福到了。

  院子里掛滿大紅燈籠,屋內廷貼上“抬頭見喜”,屋外貼上“出門見喜”,院內貼“全院生輝”等春條。

  堂屋里擺了兩張八仙桌,靠門處擺上一扇前些天買的屏風,因為京城過年有客廳里要羅列屏障的風俗,擺上屏風堂屋就能稱之為“錦堂”!

  香案收拾的干干凈凈,擺上九堂大供。

  有成堂的蜜供,成堂的套餅、花糕的面鮮,成堂的水果、成堂的干果。花糕大小八件,年糕年飯,素抄手(餃子),素炒菜……等晚上人到齊了,請吉翰林領著眾人一起拜神,這就是所謂的團拜。

  溫掌柜和儲掌柜等四川在京商人一吃完捎午就趕來幫忙,明明沒啥好忙的他們卻忙的不亦樂乎,桌椅板凳已經擦得很干凈了,他們還時不時拿塊抹布過來擦幾下,然后找各種由頭跟費二爺劉舉人他們套近乎。

  酒是“溫永盛”的老窖,堂屋角落里堆了十幾壇。茶葉也是他們帶來的,還是上好的冰片,甚至連茶具一并帶來了,韓秀峰只要操心晚上的菜。

  雖說要入鄉隨俗,但這里終究是重慶會館,晚上必須是家鄉菜。

  為此還專門請教過費二爺和劉舉人,最終確定上“扣雞”,“扣鴨”,“扣鵝”,“扣肘”,“粉蒸排骨”,“燒白”,“燒酥肉”和“紅燒魚”這八大碗,外加炒豆芽菜和比肉還貴的炒韭黃。

  涼菜四個,分別是醬牛肉,醬肘子,花生米和海蜇拌蘿卜絲。

  湯兩個,分別是蹄筋雜燴湯和豆腐湯。

  儲掌柜的婆娘和兩個女兒全會做飯,有她們娘兒仨在連大頭都插不上手,韓秀峰在臨時改作廚房的狀元房看了看,見沒啥不放心的,干脆回到堂屋跟費二爺他們一起喝茶擺龍門陣。

  “君杰,始真,不怕你們笑話,我在京城這些年,這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過年。”費二爺看看香案上擺的供品,回頭笑道:“這都是托志行的福,沾志行的光!”

  “志行,我和始真也是托你的福,哈哈哈。”何恒不禁笑道。

  “二爺,何老爺,您二位千萬別這么說。我是會館首事,這些全是我份內之事。您幾位如果非要謝,那就謝幾位掌柜,要不是幾位掌柜慷慨解囊,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操辦也操辦不起來。”

  “韓老爺,您這么說太見外,能跟幾位老爺一起過年是我們幾個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是啊是啊,孝敬幾位是應該的,二爺,何老爺,劉老爺,請用茶。”

  韓秀峰沒有拿銀子不辦事,溫掌柜等四川商賈樂得心花怒放。

  正聊得不亦樂乎,劉舉人突然問:“志行,你沒有見著錢老爺,吉老爺他們可能晚點到,錢老爺咋到這會兒也沒回來?”

  “您不說我差點忙忘了,錢老爺去哪兒了?”韓秀峰下意識往西廂房看去。

  過去這些天韓秀峰一直在外面忙翻建會館的事,不曉得錢俊臣這些天在忙啥,費二爺和兩個舉人天天呆在會館里苦讀圣賢書,多少曉得一些,猶豫了一下不動聲色說:“我前天去省館找朋友借書,無意中見著他進了省館邊上的龍門客棧,聽說行之就住那兒,八成是去找行之了。”

  何恒沒那么多顧忌,冷不丁來了句:“他這些日子總往龍門客棧跑,跟任行之走得很近。”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錢俊臣的為人韓秀峰再清楚不過,暗想他跟任家兄弟走那么近準沒啥好事,暗暗提醒自給兒今后得留個心眼,得提防著點。

  提到任禾,劉山陽忍不住問:“志行,今晚是會館的團拜,照理說只要是重慶同鄉全得請,你有沒有請行之?”

  韓秀峰緩過神,連忙道:“劉老爺,我韓志行做事公私分明,怎么可能不請?我早讓長生把請帖給他送去了,不但請了他,連他弟弟任怨也請了。”

  “請了就好,來不來是他的事。”

  “我估摸著他不會來。”何恒沉吟道。

  “不一定!”劉山陽看看韓秀峰,回頭道:“君杰,我們跟他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他啥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心高氣傲著呢!要是不來,就顯得他心虛。我敢打賭,他一定會來的。”

  費二爺年紀大了,許多看得很開,禁不住勸道:“志行,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你應該曉得。況且不管咋說也是同鄉,要是行之等會兒過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別給他臉色看,最好給他個臺階下,問問他愿不愿意搬回來。”

  論玩心眼,這幾位只曉得苦讀圣賢書的舉人加起來也不是韓秀峰的對手。

  韓秀峰暗想越是心高氣傲的人越不會搬回來,真要是愿意搬回來就說明任禾懷恨在心一定是要報復的,心想不妨借團拜的機會試探一下,若無其事地說:“二爺,我啥樣的人您老是曉得的,那天趕他們兄弟走是因為在氣頭上。您老放一百個心,他等會兒真要是來,我一定以禮相待。”

  “好,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這樣嘛!”費二爺回頭看看何恒和劉山陽,端著茶杯笑道:“君杰,行之,有些話志行不好開口,行之更不好意思說,我們晚上找機會說說,幫他倆冰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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