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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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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二年的北方,十二月,隆冬時節窗外鵝毛般的雪花飄飄灑灑,漫天飛舞,天地之間渾然一色,銀裝素裹。

  在文人雅士眼中,如此大雪,圍爐煮酒賞雪,雪中紅梅伴我行,何等的美哉!

  可對于飛行員來說,這糟糕惡劣的天氣,是他們最為痛恨的,飛機根本無法上天。

  讓這些飛行員一個個望天興嘆,卻也別無他法,郁悶的他們只好縮在房間內學習理論知識。

  然而更為郁悶的是周天闊,三天后的本來是自己的結婚大喜日子,卻被突如其來的自稱是自己的婆娘和孩子一對兒母子給攪合了。

  接待探親家屬的房間內,窗外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房間內溫暖如春。

  可周天闊此時是心冷似冰,雙眼瞪的如銅鈴,眼底凝結成霜,看著躺在炕上黝黑的臉頰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呼著粗氣,發著高燒陷入昏迷女人。

  這個所謂自己媳婦的女人花銀蓮,抓著自己的胳膊只留下一句話:可算是找到你了,孩子他爹!就陷入了昏迷。

  她昏了倒是一了百了的,可就這簡單的一句話破壞了自己的大喜日子。攪得現在佩蘭大罵自己是個騙子,躲著自己。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異樣!

  想起這些,周天闊攥緊拳頭氣憤地一拳砸在炕上砰的一聲,低喝一聲道,“該死!”

  躺在炕上的女人無動于衷,倒是把坐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兒給嚇的雙手抱頭縮成了一團。

  周天闊看著眼前裹著大人衣服的小孩兒氣就不打一處來。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一問三不知,真氣的火冒三丈。

  “小子,不……”周天闊臉色盡量和藹地看著他說道,“小朋友!”剛毅的臉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語氣輕柔的細弱無聲道,“叔叔問你些事,能告訴叔叔嗎?”

  蜷成一團的小男孩兒抖如篩糠,最后竟然給嚇的哭了起來。

  “特么的,這樣永遠問不出什么來?”周天闊低咒一聲道,“老子什么時候這么憋屈過。”

  兇惡地看著他,惡聲惡氣地說道,“小子,我問你幾個問題,給老子老實的回答。不好好的回答問題,老子就把你扔到林子里喂狼。”

  結果孩子抖的更加厲害了,顫抖著身體,好像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周天闊的臉更加黑了,調整了下心情捏著嗓子溫和地說道,“你只要乖乖的回答,叔叔給你白面饅頭吃。”語氣充滿了誘惑。

  周天闊看著小男孩兒雖然蜷縮著身體,卻安靜了下來,管不了那么多試試看吧!今兒如果問不出什么結果來,怎么向佩蘭交代。

  &*&

  ‘好熱!’躺在炕上的女人渾身熱的發燙,仿佛置身于煉獄之中受火刑之苦似的,靈魂受到炙烤,熱的她好難受。

  她想動彈一下,卻發現無法擺脫束縛,迷迷糊糊之間,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

  “我問你,你幾歲了?”周天闊看著縮成團的孩子問道。

  房間內安靜地只有小男孩兒壓抑地細碎的哭聲,與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的喘著粗氣的聲音。

  兩種聲音如魔音穿耳刺激著周天闊,就在他的耐心快要消磨完的時候,粗嘎的聲音細弱蚊聲的傳來,“六歲。”

  總算說話了,看來還是威脅更有用。

  年歲倒是對的上,他是七年前離的家。

  六歲年紀應該不會對我撒謊吧!趁著那女的沒醒正好。周天闊在心里腹誹道。

  周天闊看著他的頭頂語氣更加柔和地問道,“你老家哪兒的?”

  “河東村。”小男孩兒小聲地又道。

  村名倒是對上了,可這河東村多的是。

  “我問你,你爸……”周天闊再接再厲道,想起來也許不知道爸爸是是什么?趕緊改口道,“你爹叫什么?”

  “俺爹叫周鐵栓。”小男孩兒悶聲說道,聲音雖然沙啞,但周天闊卻聽的分明。

  周天闊聞言臉又黑上一分,真是有點兒后悔他開口回答自己的問題了,還不如繼續哭著好。

  他在老家的賤名就叫:周鐵栓,是跟著組織打鬼子以后才改的大名周天闊。

  很有意義的,作為飛行員天高云闊,自在的飛翔。

  也許是巧合呢!對巧合,叫鐵栓的也多的是。

  周天闊遒勁有力的大手捏著自己的褲腿緊張地繼續問道,“你娘叫什么?”

  依舊蜷縮著身子的小男孩兒,聽到提及他娘,立馬哭著說道,“俺娘叫花銀蓮。”

  周天闊被他給哭的腦仁生疼,暴脾氣地吼道,“號喪呢!你娘還沒死呢!”

  嚇的孩子不敢再大聲哭泣。

  周天闊一臉的懊惱,問這個做什么?娘的早就忘了那女的叫什么了?

  這個不算,不算!

  周天闊撓了撓下巴,瞇起眼睛看著他道,“家里還有什么人?”

  “有爺爺、奶奶……”

  小男孩兒的顫抖的聲音被激動地周天闊給打斷了,“俺爹俺娘還活著。太好了,哈哈……”在戰亂中沒有比得到親人還活著的消息更令人興奮無比了。

  周天闊是高興的忘乎所以卻把小男孩兒給嚇的直哆嗦。

  周天闊按下內心地激動,哆嗦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爺爺、奶奶叫什么?”

  “晚輩不可以直呼長輩的名諱!”小男孩兒稚嫩的童音帶著哭腔傳來道。

  “嗬……”周天闊嗤笑一聲,在心里嘀咕:小屁孩兒還晚輩不能直呼長輩的名諱,那就是知道了。

  “叔叔也是長輩,叔叔現在讓你說,你爺爺、奶奶叫什么?”周天闊聲音發緊且發沉道。

  “爺爺……叫……周大山,奶奶……叫……姚春桃。”小男孩兒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

  周天闊聞言眼底迸發出喜悅,都對上了,倏地心情又一下子蕩到了谷底,娘的,對上的話,不就證明眼前的孩子是自己的兒子。

  也許是巧合呢?農村叫大山,春桃的多的是,一抓一大把。

  周天闊眉頭擰成了川字,手心兒里都是汗,“家里還有什么人?”

  “家里還有……還有一個姑姑。”小男孩兒口齒流利了許多說道。

  “她叫什么名字?”周天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

  “周紅梅。”

  周天闊聞言臉黑如鍋底,這他娘的都對上了,等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忽然又樂道,“不對,不對。”哈哈大笑搓著手道,“太好了,他們認錯人了。我還有一個弟弟。我就說嘛,我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兒子。”

  小男孩兒一聽,嚇得趕緊說道,“俺還有一個二叔周鐵蛋,被小鬼子給打死了。”

  “鐵蛋沒了。”周天闊聞言眼底盡是悲傷,眸中最后一絲希冀也被黑暗淹沒了,閉了閉眼指著炕上不知死活的女人道,“那她是你娘嘍!”

  躺在炕上的女人迷迷糊糊中聽清兩人的對話,心被緊緊的揪住了,眼皮如千金重一般,怎么都睜不開,想開口卻怎么都張不開嘴。

  死命的想掙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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