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翼記得第一次見罌粟,是他剛進黑虎堂的時候。
十幾個孩子在一個訓練室,都是兩個人一隊,相互練習。
唯獨她,一個人站在旁邊陰暗處,如同被人排擠一般,看著其他人練習。
他被帶到她面前,那個人對著罌粟道:“他是新來的,你帶帶他。”
“嗯。”罌粟的回答得很簡短,目光只在他身上停頓一秒就移開了。
后來凌翼才知道,她不是被排擠,她是這個小隊的隊長,這些人都歸她管。
凌翼是個流浪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是被一個流浪漢養大的,后來流浪漢死了,他就成了一個小流浪漢。
每天在街頭流浪,有時候能要到錢,有時候什么都要不到,只能去撿垃圾吃。
被黑虎堂的人帶到這里,能讓他吃飽穿暖,他也沒什么意見,只是每天訓練的時候有些痛苦。
特別是和罌粟單獨訓練的時候,她總是特別的狠,對她,對他,都狠。
他發現小隊的人都有些怕罌粟,吃飯洗澡都不和她一起,
他還經常聽到有人在私底下議論她,說好聽的也有,說不好聽的也有,但是罌粟都不在乎,被撞見,她就教訓他們一頓,沒撞見就算了。
凌翼第一次和隊里的人發生沖突,就是因為罌粟。
隊伍里的一個男生,說罌粟壞話,正好被凌翼撞見。那個時候凌翼和罌粟的關系算是朋友了,罌粟會在他面前多說幾句話,所以他很維護罌粟。
在男生說罌粟壞話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出手了。
這件事導致罌粟被懲罰,他和那個男生也同樣被懲罰。
然而管理不合格,作為隊長的罌粟,受到的懲罰比他們嚴厲得多。
凌翼一直清晰的記得,他受完罰之后去找罌粟,在宿舍看到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
如果不是她躺在她的床位上,他根本就認不出來那是罌粟。
他還記得那應該是他自懂事后,第一次掉淚。
罌粟躺在床上,就跟死了一樣,他摸著她脈搏,微弱得他快辨別不出來。
組織不讓人給罌粟醫治,凌翼只能自己給罌粟擦拭身子包扎,那段時間天氣忽冷忽熱,罌粟的傷沒辦法愈合,某天夜里發高燒,眼看就要不行,他慌得不知該怎么辦。
隔壁床的一個女生,大概是見他哭得厲害,小聲的告訴他,讓他去找吳堂主。
吳堂主就是當初將他帶到罌粟面前的那個人。
黑虎堂一共六位堂主,共同掌管著黑虎堂的大小事宜,吳堂主就是其中一人。
凌翼不知道行不行,但還是去了。
他一個還沒正式成為黑虎堂成員的孩子,想要見堂主哪里那么容易,他打聽好久,才打聽到吳堂主的行程,在半道上攔住他,讓他去救救罌粟。
他本以為吳堂主不會理會,但是沒想到,他說完,吳堂主就大步朝著那邊去了。
有吳堂主在,罌粟很快就被送往醫院,但是他因為私自離開訓練室,又被懲罰許久。
等他的懲罰結束,罌粟已經出院。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去見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吳堂主在里面,他下意識的躲開。
“罌粟,你真的不考慮不考慮?”
吳堂主擋住了里面的罌粟,他也看不到她是什么情況,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吳堂主,組織里的規矩你比我更明白。”明明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面對吳堂主這樣的高層,卻沒有半分的畏縮。
吳堂主冷哼一聲,“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讓你離開組織。”
“謝謝吳堂主抬愛。”
“罌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后悔可以來找我。”
吳堂主留下這句話大步離開,凌翼在外面徘徊許久,不知怎么的,到底是沒進去。
后來他才知道,吳堂主一直喜歡罌粟,只是罌粟表現不凡,上面有人關注著,吳堂主不敢亂來。
這件事他是在吳堂主死后才知道的。
而吳堂主的死,和他有關。
他還記得那天,他去找罌粟,還沒到她房間門口,就見有人守著。
他認識那些人,是吳堂主身邊的人。
凌翼心底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快速的下樓,繞到后面,從外面爬上去。
罌粟的房間在三樓,爬上去正好是窗戶,窗戶的窗簾沒拉,透過窗戶,凌翼看到罌粟昏迷被平放在床上,吳堂主騎在她身上,正解著她的衣服扣子。
凌翼腦袋轟的一下炸開,滿腦子都是殺意,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喜歡罌粟。
床靠著里面,吳堂主背對著他,凌翼憤怒之下,從窗戶翻進去,對著吳堂主的背心刺了一刀。
隨后跳上床,對著吳堂主的脖子來了一刀,鮮血噴涌而出,濺在罌粟的臉上。
吳堂主是沉浸在中,才讓凌翼得了手,放在平時,他還沒靠近,就會被發現。
凌翼弄醒罌粟,罌粟對于那個場面卻沒有半分的驚慌,只是讓他去找另外一個堂主。
六位堂主面和心不合,罌粟利用和吳堂主不和的另一位堂主,成功的將這件事偽造成吳堂主想要強奸她,她自衛之下殺了吳堂主。
吳堂主的人雖然有異議,但在組織的規矩下,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他們可以去外面找女人,組織里面的女孩卻是絕對不可以隨便玩弄。
凌翼和罌粟逃過一劫,但是自那以后,吳堂主的人暗中針對他們不在少數。
最后都沒人敢和他們搭檔,罌粟和凌翼就成了固定的搭檔,即便是有人暗中針對,在罌粟的領導下,他們任務的完成率也遠遠領先其他小隊。
他陪著她走過最黑暗的時期,經歷過生死,可最后她卻喜歡上另外一個男子,他依然排擠在她的世界之外。
可他不愿意放棄,他會用更多的時間陪著她。
總有一天,她會忘記那個男人,喜歡上他。
他會取代那個男人,成為她心底最重要的人。
他等得起。
當一個人在最狼狽的時候沒有放棄你,不管你變成何種模樣,他都不離不棄,那么他也許可以陪你生老病死。
——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