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和不戒一路狂奔,身后的馬蜂緊追不舍。
兩人原本想往出口的方向跑,可是,逃了小半個時辰,前方還是看不到頭的果樹。
不戒喘著氣,道:“這果林到底有多大?”
陳囂道:“是不是迷路了?”
很快,兩人就顧不上什么迷路不迷路了。暗中那位高手似乎也有些不耐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了,時不時放幾枚冷箭,不再是栗子刺,而是銀針,將兩人逼得甚為狼狽。
陳囂的耳朵動了動,轉身一劍揮出,擊落兩枚銀針,卻是不再逃了,道:“不戒,你先走。”
說話之時,他手中的劍未停,卻是朝那逼近的馬蜂刺了過去——
劍很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仿若他手中不止一把劍,而是十幾把劍。馬蜂的速度很快,尤其是變化方向的速度,很難捕捉。可是,也不知這群馬蜂也不知是不是也被繞暈了,竟好像一個個都往劍鋒上撞似的,簌簌的往下落。
不戒回身,正好看到這一幕,心中驚愕,這小子,劍法竟如此高明?之前莫非一直在扮豬吃老虎?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閃過,朝不戒的方向射來——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吃驚的緣故,不戒竟怔住了,一下子沒能躲開,那銀針刺入了他的左肩。
不戒低眉看了眼肩頭的那根銀針,然后,抬頭,看向了銀針射出的方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逃去。
陳囂將注意力都集中在應對馬蜂上,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剛剛,若是那根銀針是沖著他來的,他絕對是躲不過的。若是旁的時候,他是決計不敢這般做的,可是,這次不一樣——
剛剛逃跑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些銀針看著恐怖,實際上都不是沖著他們的要害來的。
他本就打算當個活靶子,硬抗幾針,如此,不戒便能有機會逃跑。
所以,等到他消滅了馬蜂,發現自己并沒有受傷的時候,很是驚訝了一番,喃喃道:“那位前輩追不戒去了?”
待確定這件事之后,他贊嘆了一聲,“不趁人之危,果然高手風范!”
“噗。”
“誰?”
陳囂抬頭,循聲看去,卻見不遠處的一棵高大的桃樹上坐著一個紅衣人,一手拿著咬了一半的桃子,捂著肚子笑得歡暢。
“燕無意?!”陳囂驚喜道:“你醒了?太好了。”
燕無意沒有下來,好容易忍住了笑意,嘴角仍舊是翹著的,道:“陳囂啊,你是不是傻?”
陳囂氣,伸手一指,“你……”
一個字剛說出口,突然感覺腦中似乎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似乎有金屬摩擦的聲音,震撼著耳膜,眼前的紅影似乎在晃……燕無意,你晃什么……然后,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陳囂!”
燕無意在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就飛躍下來了,沒讓他倒在地上……他給他試了試脈,嘆了口氣,道:“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啊。”
果林的另一邊,不戒逃到一處柿子林,停了下來,轉身,道:“阿馥,出來吧。”
叢林掩映中,黑色的身影緩緩走出,身量嬌小,包子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本是甜美可愛的長相,此刻卻給人冷冽如冰的感覺。
正是馥姑娘,易水樓樓主之女。
她停在距離不戒三丈遠的地方,舉起手中的黑傘,撐開,將傘柄靠在肩頭,神情帶著一絲自嘲,道:“不戒師叔?阿馥還能這般叫你嗎?”
不戒拔出了肩頭的銀針,沒有回答,反問道:“扶風城外的襲殺,是你安排的?”
馥姑娘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很快就明白過來,卻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戒從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微微搖頭,道:“阿馥,你學會了面不改色,卻還是不會控制自己的眼神。”
馥姑娘暗自咬了下唇,冷哼了一聲,道:“當真是對不起千面邪佛的親自教導。”
這是句孩子氣的話,不戒笑了笑,并沒有回應,晃了晃手中的銀針,道:“知道是你的時候,和尚很是驚訝,你是如何進來的?”
馥姑娘冷靜了下來,道:“不戒師叔兜了幾個圈了,應該也發現了,這果林是個陣法。”
不戒點頭,“燕無意昏迷了,陳囂不靠譜。和尚對陣法也是一竅不通,說吧,什么條件?”
馥姑娘道:“只需要不戒師叔回答阿馥幾個問題。”
不戒道:“可以。三個問題,如實相告。”
馥姑娘道:“第一個問題,為什么背叛易水樓?”
不戒看了她一眼,神色略猶豫,最終嘆了口氣,道:“背叛易水樓的,不是我,而是黑珍珠。”
馥姑娘氣笑了,“我母親?她是易水樓的樓主!”
不戒略無奈,“你看,我回答了,你卻不信。如此,這交易便無法進行了。”
馥姑娘握緊了手中的黑傘,沉默一陣,道:“第二個問題,我母親在哪里?”
不戒道:“不知道。”
頓了下,補充道:“點朱砂、毒蜘蛛、鐵扇,在扶風城外伏殺我們的三人。阿馥不妨去問問他們……如果你還能找得到他們的話。”
馥姑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扶風城外想殺他的,不是她,便一定是她的母親。這三人既然不是她派去的,自然就是在為她母親辦事。
她繼續問道:“最后一個問題,不戒師叔跟著陳囂,有何目的?”
這個問題……不戒沉默了,臉上沒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如同他了解馥姑娘一般,馥姑娘一樣也很了解他,見他露出這種神情,就知道這個問題問對了。
良久,不戒望天,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掩飾眼底的波動,道:“燕無意。”
聽到這個回答,馥姑娘很是詫異,問道:“為什么?”
不戒攤了攤手,“這是第四個問題了。”
馥姑娘道:“交換。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如何進來的。”
不戒搖頭,拒絕了。
馥姑娘卻是明白了什么,道:“果然,并不是為了鳳眼石。”
“一毛不拔?”不戒笑了,很是欣慰,“不愧是十大殺手教出來的。阿馥,你的確是最合適成為樓主的人。”
馥姑娘看了他一眼,神色略復雜,然后,微微偏頭,淡淡道:“王賽師叔,已經死了。”
“什么?”不戒這回是真的震驚了,“誰死了?”
這次偶遇,不戒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分明已經叛出了易水樓,卻仍舊以長輩的身份來教訓她,馥姑娘心中難免不快。
她在這時候說出這個消息,也是想看看他吃驚的模樣。不過,此刻,她卻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