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編大鬧天宮？”
唐恩泰遲疑問：“是那種屏風、壁畫形式的還是什么？”
“當然是立體的了。”
李逸笑道：“要是編屏風，那還有什么難度？”
唐恩泰有些無語。
就算編屏風，也不是一般人能編的啊？
不過如果真的能編出立體的大鬧天宮來，那最終的成品得有多震撼？
唐恩泰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了兒時看大鬧天宮時的記憶。
那時候的他，又何嘗沒有幻想過變成齊天大圣，大鬧天宮的場面呢？
“你編好以后，我一定要欣賞一下。”
唐恩泰被吊起了胃口，興趣濃厚。
“好，編好了就通知你。”
李逸笑著說了句，隨即低頭看了眼面前的黃金竹。
他之前讓唐恩泰采購純色黃金竹的時候，就已經有編造單體仙神像的想法了。
那時候他是想編一座彌勒像，或者真武大帝像。
如果編制這種單神像，那這些黃金竹怎么也夠了。
但在昨晚過后，他卻忽然有些不太滿足于單神像了。
雖然單神像應該也足以讓他完成傳世之作的任務，可終究有些平庸。
既然要做，那他為什么不做到極致呢？
花費90分力氣，制作一件90分的作品。
花費100分的力氣，制作100分的作品。
李逸寧愿選擇后者。
同樣是費事費力，費工費活，那為什么不讓收益最大化呢？
如果真將他腦海中的大鬧天宮編造出來，那么他做出的就不是傳世之作了，而是震世之作了。
所以，在意識到這點后，李逸就全盤否定了此前的想法，滿腦子只剩下了大鬧天宮的構思。
玉皇大帝、太白金星、太上老君、東海龍王、二郎神、托塔天王李靖、哪吒三太子、巨靈神、王靈官、九曜星君、三十六員雷將、十萬天兵天將…
一個個神仙的形象不停的在李逸的腦海中盤旋，變化，漂浮不定。
但占據李逸心神最多的，還是那個一猴一棍，攪得整個仙界天翻地覆的齊天大圣。
在腦海里，李逸已經設計出了幾十套方案了，但卻難以定奪。
在如潮水般迸發的靈感沖擊下，他手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就動手開編。
想到就做，他直接取下背包，從中拿出了那套竹編工具。
“唐先生，我先試試竹子質量，就不招呼你了。”
李逸笑著說了聲，就開始處理起了黃金竹。
“你隨意。”
唐恩泰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的動作，很是好奇。
動起手來后，李逸就認真了許多。
將線鋸裝好，他先沿著黃金竹的竹節處截斷，找齊竹頭。
隨后，他用刮刀將竹節抹平，讓竹身整體變得光滑。
拿過篾刀來，他在黃金竹的橫截面的中央用篾刀砍了進去。
這一步叫打對開。
只砍進去兩個刀身左右的深度，李逸就把篾刀抽了出來。
隨后，他用手抓著砍開了的竹身兩端，用力一掰，向兩側一扯。
咔咔咔！
一串像是鞭炮一般的脆響，從竹節處依次傳來，整根黃金竹就這樣被他從中間掰成了兩半邊。
看到這一幕，唐恩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訝問：“為什么可以直接掰開？你就不怕掰歪嗎？而且看起來怎么這么輕松？感覺你都沒怎么用力。”
“只要篾刀砍準中間的位置，就不會掰歪。”
李逸隨口解釋：“竹子的紋理是豎著長的，只要破開，就會一破到底，所以才叫勢如破竹。”
“原來勢如破竹是這個意思？”
唐恩泰恍然大悟，笑著贊嘆：“有點意思。”
說著，他扶著膝蓋，看著李逸的操作，愈發好奇了。
將竹子破成了兩半后，李逸繼續用篾刀開著條。
很快，李逸就將一整根黃金竹破成了一根根筷子粗細的篾條。
破好篾條后，李逸就開始劈篾片了。
劈篾片是竹編精細程度的關鍵所在。
一個成熟的竹匠，可以將一根篾條，劈出八層篾片來。
而李逸的最高記錄，是十一層。
被劈成十一層的篾片，厚度比紙還纖薄，甚至可以被風吹起來，輕盈無比。
將一根篾條拿在手中，李逸用大拇指肚抵著篾刀的刀刃，壓在篾條的表皮下方一毫米不到的位置，輕輕下刀。
隨后，他就將刀刃切入到了篾條表皮下方，將整整一層表皮都取了下來。
這層表皮表面光滑，質地也頗為堅硬。
竹匠習慣把這層表皮叫做青篾。
青篾就是竹子表層比較堅硬的那一層外皮，這層篾最結實。
下方較軟的竹肉叫黃篾，質地較軟，很容易斷裂，大熊貓吃的就是這個位置的黃篾竹肉。
青篾之所以叫青篾，是因為大部分竹匠在取竹的時候，取的都是鮮嫩的青竹。
在破竹的時候，竹子還保持著鮮嫩的翠綠色，所以才會稱之為青篾。
但李逸這次用的，都是殺好青的竹子，表面色澤金黃，按照顏色來劃分，應該叫作金篾。
用金篾取篾絲，也是他制作竹編的關鍵所在。
青竹的青篾雖然破篾片方便，但上限有限，破的篾絲硬度、韌性也差強人意。
所以想要編制出發絲竹編，就得用金篾來取篾絲才行。
將金篾取下來后，李逸就將黃篾放到了一旁。
這些黃篾可以作為編織作品的骨架和填充物，倒也不算浪費。
將青篾全部劈出，李逸拿出了包里的度篾齒。
度篾齒是竹匠特有的一種工具，像是一個有柄的刮刀。
它可以固定在特定的地方，形成特定的角度，將篾條刮細，邊緣刮干凈，刮均勻。
如果說怎樣使用篾刀，決定了一個竹匠的下限。
那么怎樣使用度篾齒，就決定了一個竹匠的上限。
度篾齒是李逸在竹碑空間里磨煉了三十年的壓箱底功夫。
他用來編制的那種細如發絲的篾絲，就是用度篾齒刮出來的。
將度篾齒固定在了一旁的箱子上后，李逸就開始刮起了竹絲。
他的動作輕柔，拉青篾的力道也恰到好處。
青篾的邊緣處十分鋒利，稍有不慎，就會被割傷。
度篾齒被李逸擺成了一個傾斜的角度，剛好和篾片呈45度角。
隨著李逸的拉動，篾片兩端也被鋒利的度篾齒刀刃刮卷，刮出了兩根和頭發絲差不多粗細的篾絲來。
看著李逸的操作，唐恩泰的眼神已經看直了。
剛剛李逸把一根竹子破成了幾十根纖細的篾條，就已經讓他大開眼界了。
但這個用刮刀刮竹絲的操作，依然讓他感覺有些震撼。
這種操作，是現實中能做到的嗎？
難道說李逸送他的那個魚籃，用的竹絲，就是這么做出來的？
唐恩泰忽然感覺，自己給李逸開的那一百萬的價格，好像開低了點。
怪不得李逸沒要那一百萬，而是選擇和他交個朋友。
用區區一百萬就想買到如此巧奪天工的手藝，好像有點想當然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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