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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棋手,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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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

  通天臺。

  頂樓內室除卻眾多繁瑣復雜的觀象儀器,還用做藏書納簡,三面書墻高達數丈,以至于需要多專門用來架墻拿書的梯子。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腋下夾著一本古書,蹣跚著走出內室,來到鑿開一墻凸出向外的摘星路上。

  這條路突兀橫出,由九九八十一塊漢白石鑲嵌而成,晶瑩剔透,站在此處,可飽覽皇宮全景。

  突然,老者神情一動,停駐腳步,舉目望向蒼穹,晦暗的雙眸中忽然燃起深邃的光芒。

  目光穿破虛空,就看見天地間有陣陣殺氣蔓延,北莽之地,有浩然氣柱,沖天而起,不知其幾百丈、幾千丈高度,直入云層。

  更有一頭充塞天地的黑龍盤旋在氣柱之上,無數蛇蟒伏拜稱尊。

  黑龍雙眼赤紅,南望中原大地,龍目中有森寒殺機。龍軀盤踞,龍爪飛揚,似是隨時可撲向中原。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中原大地同樣有戾氣、劫氣蔓延,這是動亂的征兆,北涼更有蛟龍盤踞,卻仿佛被一股無形力量壓制,不得騰空升天。就在此時,又有一頭幼蛟騰空而起,一躍龍門,撕裂風云,幻鱗化爪,由蛟為龍。

  這對離陽來說可不是好現象,老者眉頭緊皺,正要仔細辨別蛟龍所在方位,一股玄妙的氣機卻已將其重重遮蓋,如籠罩迷霧。

  “監正爺爺,你在看什么?”

  在老人身旁有個書童,見老者眉頭緊皺,竟隱約透露出幾分陰森之意,心下生出一絲恐懼,下意思就想要打斷。

  既然被喊作監正,那自然是欽天監的第一人南懷瑜了。

  老人臉色的陰森之意散去,再次恢復和藹之相,攏了攏外衣:“老了,什么都沒看清,只是眼花罷了。”

  書童唇紅齒白靈氣四溢:“監正爺爺你有天眼呀,會看不清楚?”

  老人無奈一笑道:“天眼?哪里有什么天眼,都是黃龍士那家伙胡說,想借我屁股下面的位置替他布局,當不得真,我的望氣術功夫可還差得遠。”

  心中又不禁遲疑:“氣運化龍,卻非趙家的龍子龍孫,是何人轉接氣運?又是哪位棋手入局?”

  書童替老人打抱不平道:“不會啊,監正爺爺不是跟那黃魔頭下了兩盤棋嗎。先輸后贏,接著下的話,黃三甲就只剩下黃二甲了。”

  監正南懷瑜搖了搖頭:“沒贏,沒贏,只是下到一半,黃三甲不愿再下。棋盤上我雖占據優勢,可這些年思量反復,那黃龍士只要再下十子,甚至是五子,我就要潰敗。黃龍士真正厲害處是在中盤,收官才見功底,只可惜世上無人能與他手談至守宮罷了。”

  “連監正爺爺都不是他對手,這魔頭當真是天下無敵,不對……”

  小書童咂舌不已,旋即眼珠子一轉,像是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監正爺爺,這些天你一直待在通天臺,可沒聽說。黃三甲下棋惹著人了,讓人家拎著棋盤砸腦袋,撞垮了兩堵墻,還用腳狠狠的踩臉。”

  監正步履闌珊的向摘星路另一頭走去,呵呵笑道:“小書柜現在學壞了,都知道騙監正爺爺了。黃三甲那家伙以天下為棋盤,比狐貍還狡猾,常人想要找到他可不容易。更何況,那家伙修為也高明的很,就是是陸地神仙也未必能夠奈何得了他。”

  “監正爺爺,我說的是真的……”喚作小書柜的書童趕忙追了上去。

  氣運化蛟,蛟躍龍門……這一幕被許多煉氣士窺探,但很快就被另一股氣機遮掩過去,卻都察覺中原大地又將要起刀兵,天下難安寧。

  而他們而言,這顯然攛掇氣運,施展抱負的好機會。也必然將相繼登場,以天下圍棋盤,氣運為賭注,再來一場手談。

  大意湖畔。

  “嘿,看來很多家伙都注意到了,還都想要下場,也就別怪我來個贏家通吃。”

  閣樓中,玉連城隨意坐著。

  忽然眼中閃過厲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他也是下棋之人,只是不太會遵守規矩,偷旗子,掀桌子,拿著棋盤糊臉也并非不可能。

  又抬起頭,看了看對面的北涼二郡主徐渭熊。

  此時徐渭熊盤膝而坐,一朵氣運紫金蓮在她面前綻開,一縷縷金色氣運如絲線般在空中飄動,盡數向二郡主的額頭匯聚而去。

  這朵氣運紫金蓮來自龍虎山龍池,被玉連城消耗后,又汲取了趙楷的氣運,重新金光璀璨。

  而玉連城的目的就是將氣運灌注在徐渭熊身上,讓她有成為天下共主的資格。

  既然已經決定將徐渭熊推上九五之尊的至高寶座,那么這就是必要的投資。

  將來成功后,天下氣運任由他取予,也不必在意一朵小小氣運金蓮。

  一盞茶的功夫后,徐渭熊再次睜開眼睛。

  她額頭上多出了一朵蓮花印記,使她本不出眾的美貌,多出了一絲異樣的魅力。

  與此同時,整個人也仿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之意,天生貴族,為天地所垂青,是鐘靈毓秀的最佳解釋。

  玉連城清楚記得,當這氣運在趙楷身上時,并沒有這一種變化,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的扔。

  他站起身,走上前去,將徐渭熊的額頭一抹,那紅蓮印記消失,微笑道:“這算是趙家正統的皇道氣運,從此之后,你也算是龍子龍孫了。不過這股氣機也要收斂起來,至少現在不能暴露,否則只能給你增添麻煩。”

  徐渭熊點了點頭,重新閉上眼。

  過了半晌后,那種難以言喻的尊貴之意消失,重新恢復那種飽讀詩書,波瀾不驚的大家風范。

  玉連城微笑道:“女皇這位置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坐的,我會幫你掃清障礙。徐驍也是一樣,他會把北涼王的位置傳給你,讓你統領北涼軍。但女子稱王、稱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更多還是需要你自己努力。”

  徐渭熊點了點頭,目中全是堅毅之色。既然已打算走這條路,那便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一往無前,百死無悔。

  “我看好你,少女。”玉連城哈哈一笑,拍了拍徐渭熊的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徐渭熊忽然道。

  “怎么?”玉連城停下腳步,卻不回頭。

  徐渭熊眸光閃爍:“你為何不選擇自己坐上那位置?以你的手段,又有北涼的支持,未嘗沒有機會。”

  “已經當過它一次兒子,過過癮就夠了,我不是那塊料,太麻煩了。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和徐鳳年是一類人,更適合混江湖。”

  玉連城手指朝上指了指,再次大步踏出。

  在黑色背影消失在視界中后,徐渭熊依舊皺著眉頭,在思忖玉連城話的意思,心神一動。

  “他向上指,莫非指的是天。當天的兒子,那便是天子。可他為何會這么說,以前難道當過天子?”隨即二郡主啞然失笑,顯然沒把這話當真。

  “天子,女皇。”徐渭熊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喃喃自語。

  隨后眼眸一亮,隱隱透露出幾分霸道來。

  北莽既然能有女帝,為何中原就不能有了。

  這天下,他趙家坐的,我徐家就坐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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