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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盲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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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連城和魚幼薇在客棧中吃過早飯后,就打算去襄樊城中轉悠一圈,欣賞下此城的風景,然后再去相國巷拜訪那位李雙甲。

  最后便離開襄樊城,繼續向稷下學宮出發。

  “不知為何,分明昨天比今天要清朗的多,卻總覺得今日更加暖和,沒有那種陰森的感覺。”魚幼薇抱著白貓,身著纖秾合度的華美衣裙。

  玉連城微微一笑:“或許是因為我已將這滿城的鬼怪盡數超度了吧。”

  “就會瞎說。”魚幼薇嬌俏的白了玉連城一眼。

  街上行人匆匆,交頭接耳。有人說昨晚夢到了萬鬼夜行,也有人說昨晚看見了佛陀顯圣,還有人被先人托夢……

  玉連城先帶魚幼薇轉了一圈附近頗有名氣的白蛇堤。

  傳說幾百年前有一位陸地神仙見不慣白蛇在湖中興風作浪,一劍怒斬。白蛇死后,碩大身軀便成了一條白堤,也就是這白蛇堤名字都由來。若從高處向下看去,會赫然發現,這堤壩的確是蜿蜒如白蛇。

  說了也是有趣,自古與仙人沾邊的故事傳說,都是與劍仙有關,幾乎從未聽過與刀仙相關的什么傳說。

  江湖上也是如此,自古以劍為尊。

  老劍神李淳罡、新劍神鄧太阿各領風騷,而刀客中也就只有個顧劍棠獨撐大梁,連個江湖人都不是。

  仿佛用刀的都是莽夫壯漢,走出去都不好和人說。

  這一路上,照常遇到吟詩或高歌的騷客文人,肆意賣弄。

  可惜,兩人皆是視而不見。玉連城看了魚幼薇一眼,笑道:“按理說,你父親是上陰學宮的稷下學士,你也該喜歡士族子弟才對?”

  魚幼薇輕聲道:“那些自命風流的文人墨客,又有幾個是真正的飽學之士?而口口聲聲笑傲王侯的風流人物,只怕給個一官半職,就要屁顛屁顛的跑去給人當狗。至于那些要抗擊北莽,一統天下的酸秀才,更是連只雞都不曾殺過。這樣的人物,又如何喜歡的起來。”

  “聽你這么說來,還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玉連城呵呵笑道。

  魚幼薇撫摸著白貓,道:“天下也不乏有真才實學,經世濟民之輩。只可惜,少之又少。”

  玉連城呵呵一笑道:“今天你就要見到兩個了。”

  魚幼薇心頭一動:“就是你來襄樊要找的兩人?”

  玉連城點頭。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兩人便在城中閑逛起來,不多時來到了一條巷子外。

  這巷子中擠滿了人,不凡青衫風流年輕士子,走近一瞧,是在賭棋,蹲著坐著站著都有。

  魚幼薇便想起客棧中店小二對襄樊城的介紹,在襄樊中有兩條名聲不小的巷子。其中一條是相國巷,真正的銷金窟。

  另一條巷子便是眼前這永安巷了,巷中靠壁而坐的都是野棋士,以己身棋力強弱下注不同數額,引誘技癢的由人和棋癡上鉤。下注往往是幾枚或十幾枚銅板,小賭怡情,而且極為風雅。

  當然,每一行每一道都有自己規矩,賭棋也是一樣。

  想要贏棋不難,但也要講究分寸,若讓對面輸得丟盔卸甲,臉色難看,莫說要錢,便是一把把棋攤掀掉也并非不可能事。

  稍微看一會后,玉連城拉著魚幼薇,來到一個下注棋士面前。

  這是個落魄學子模樣的青年,衣衫縫縫補補,鞋襪泛白,空蕩棋盤上擱了十顆棋子。

  經過先前短暫的了解,魚幼薇明白,這十顆棋子,便是輸了要賠上十份注錢。尋常賭棋,都是只擺兩三顆,五顆幾乎都沒有,由此可見這名野棋士相當自信。

  若只是棋力高超也就罷了,更奇怪的是,這野棋士竟然是個盲人。

  那盲棋士聽得出來了客人,更猜測出了客人的疑惑,微微一笑:“落子有聲,我聽聲便知棋子所落何處。”

  玉連城盤腿坐了下來,隨意落下一枚黑子:“閣下既是盲棋士,又敢來這里擺棋,想來棋上造詣不俗。”

  “混口飯吃罷了。”

  盲棋士微微一笑,也緊跟著落下一子。

  玉連城又隨手放下一枚黑子,道:“嘖,我瞧你可不像是有錢人,還敢以一賭十,小心配的褲子都沒有。說吧,有多少賭資,可別撒謊。”

  盲棋士從懷里摸出十幾文錢,遲疑了片刻,又掏出了一本破舊的棋譜,便算作全身家底了。

  “真是有夠窮的。”

  玉連城搖搖頭,緊跟著又落下一枚黑子。

  “雖然窮一些,好在都是干干凈凈的錢。”

  盲棋士眉頭微皺,對方第一步、第二步皆是棋平平無奇,這一步更是毫無章法,莫非是不懂棋藝,故意來搗亂的。

  不過也只是略作沉吟,便我行我素的落下。

  “好個干干凈凈。”

  玉連城打了個響指。盲棋士眉頭一皺,他忽覺四周忽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不必擔心,我只是已氣機隔絕了外界和這數尺之地的聲音。”玉連城望了他一眼,微笑的落下一子,依舊是十分隨意。

  而盲棋士也并無想象中的驚慌,只是疑惑道:“不知客人是何意?”

  玉連城道:“三千兩百一十三兩。”

  “什么?”

  玉連城笑道:“我下注三千兩百一十三兩。”

  在下我身上就十來個銅板,賭不起。”盲棋士搖了搖頭,落下一子。

  “你若贏了,自有三千兩拱手奉上。你若輸了,便把腹中千斤書萬斤才,統統賣給我。”玉連城道。

  “價格低了,敢問高姓大名。”盲棋士沉吟了片刻,沒有拒絕,又落下一枚白子。

  “價格的確低了,可這是我全身所有的錢,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盲棋士將白子捻在手中,眉頭一挑:“去北涼還是徽山。”

  “徽山終究只是江湖一隅,唯有北涼才能發揮出先生的才藝。”

  “好,我答應你。”盲棋士落下一枚白子。

  “以先生的才學,便是十萬兩黃金也買不到,可惜我身上只有三千兩銀子。”玉連城落下一枚黑子。

  “更可惜的是,這三千兩銀子先生拿不到的,。”

  說話間,棋子落下,玉連城氣質漸漸改變,一雙眼睛帶著深邃的智慧之光,仿佛能夠看透世上任何一切的玄妙。

  “慕容公子實在說笑么?我看我分明贏定了。”盲棋士落下一枚白子,微微一笑:“三千多兩銀子,贏得如此輕松,還得多謝慕容公子了。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只要那兩百兩銀子就足夠了,剩余的就請公子和旁邊的這位姑娘喝酒。”

  旁邊的魚幼薇抱著白貓,美眸也向棋盤望去。分明還未到中局,而盲棋士的擺棋章法有度,反觀黑棋卻十分散亂,仿佛隨手而下。

  她雖和玉連城下過幾局,但認為自己的棋力和對方不過是伯仲之間,只差一抽。眼下這般情況,若讓她翻盤,可謂是難于登天。

  特別是這盲棋士并非庸手,先前就就下出了幾手驚艷棋子。

  “你倒是大方。”玉連城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枚棋子,已然將整個棋局了然于胸:“不過你一個輸家,屁話就不用那么多了,贏家才能通吃。”

  以他如今的本事,想要推演出一盤棋局的變化,實在再簡單不過。

  如果面前的是黃龍士那家伙,還有下頭。但這盲眼書生,卻還差的太多。

  盲棋士神色凝重起來,不再落子神速,略作思量才提子復落。

  接下來的時間中,兩人皆是一言不發,專心對付眼前棋局,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作響。

  隨著時間的推移,盲棋士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滿面思忖之色,眉頭皺的更深。

  原本挺直的身形,也微微有下傾的趨勢。

  仿佛玉連城每一枚棋子落下,就有一股股重力壓在他身上,仿佛背上有千鈞重力一般。

  魚幼薇看的心驚肉跳,玉連城先前落下的閑棋,突兀殺出,竟讓整個棋局殺機兇戾,氣吞萬里如虎。

  盲棋士的棋子就宛如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也幸虧他這個棋力不俗,否則頃刻間就已船翻人亡。

  棋過中局,玉連城手指在棋盤上扣響,淡淡道:“與其茍延殘喘,不如棄子認輸,好歹留個體面。”

  盲棋士搖頭道:“謀士謀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后一刻,誰勝誰負,誰又能夠斷定。”

  “既然你不想體面,那就只有我來幫你體面。”

  砰!砰!砰……

  頃刻間,便又只剩下棋聲。

  又過了半晌,盲棋士嘆息一聲,投子認負:“我輸了,從此以后,陸詡便是北涼王府的謀士。”

  “錯了。”玉連城道。

  “錯了?”

  “你是我慕容桐皇的人。”玉連城道:“打算多久動身,如今北涼無戰事,便是遲些時候也是無妨。”

  盲棋士沉吟了半晌:“就三天之后吧,究竟在襄樊待了許久時間,一些人一些事尚要處理。”

  “好,到時自會有人接你去北涼。”玉連城長身而起,正打算離開,又站定身子,從懷里摸出兩張百兩份額的銀票和一把散碎銀子:“你請我三千兩喝酒,我請你兩百兩喝茶。”

  “如此便多謝公子了。”盲棋士微微一笑,安然接受。

  待告別了這位盲棋士后,玉連城笑問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觀棋如觀人,此人胸中藏溝壑,善布局,性堅韌……不過,終究只是下了一局棋,你可知道此人的底細性情?這種家伙若心藏不軌,危害不比一位手握權勢的將軍輕。”魚幼薇斟酌用詞,但不難看出,她對這位盲棋士充滿溢美之詞。

  “放心,我自有計較。”玉連城呵呵笑道。

  與從同時,心頭快速閃過一條條信息。

  陸詡,祖父陸游,前代大儒,父親陸兄,可謂一門三杰。

  因修撰西楚國史替讀書人說了幾句公道話,遭人構陷,險些滿門抄斬,不得已自刺雙目,自絕仕途前程,才勉強報下性命。十年間在賭棋為生,夜間去相國巷尾勾欄女子撫琴。

  此人生性善良溫和,便是為了一個賣唱女,都能不顧性命。是個值得投下一定心力的人,待將來北涼起戰事,或許會發揮重用。

  對了,他的仇家成了海昌郡郡守大人。

  玉連城若要取郡守的性命如若探囊取物。

  可這種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唯有自己親自動手,才能宣泄那復仇的快感。

  玉連城又呵呵的問道:“你覺得此人的棋術如何?”

  “堪稱國手。”一句點評后,魚玄機又望了玉連城一眼。原來這家伙的棋力如此了得,自己輸的不冤。虧自己還想報仇雪恨,簡直是不自量力。

  “我們要去見的第二個人,便是教他下棋那人,那老頭的棋力更加了不得,不過人品不咋地,更喜歡用人為棋。這一次和他見面,談不攏的話,免不了打翻他的棋盤,一腳踹他臉上,不過毆打老人總覺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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