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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娘,俺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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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野帶著警衛團的2營,花了兩個多鐘頭急行軍趕到崞縣與安化縣中間的陳莊,不出王野所料,孫彬的三分區主力果斷然已經撤到了陳莊附近。

  并且三分區的地方部隊和民兵都已經陷入到了苦戰。

  “老王,你可算是來了。”孫彬灰頭土臉的來到王野跟前,一臉希冀的問道,“你帶了多少援軍過來?”

  王野道:“帶了警衛2營。”

  “什么,才一個營?”孫彬急道,“這哪夠。”

  王野道:“先不說這個了,你給我說說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孫彬便刷的鋪開地圖,又拿手電筒照著地圖說道:“向我們三分區防區發起滲透的日軍總共有五路,每一路的兵力大約在一個步兵大隊左右,其中的三路在平安縣城以北,另外兩路在平安縣城以南。”

  王野道:“火力呢?”

  孫彬道:“沒有山炮、野炮,甚至于步兵炮也沒有,只有迫擊炮,但是迫擊炮的數量極多,少說也有二十門以上。”

  王野凜然道:“看來鬼子這次是有備而來,炮兵火力都做了調整。”

  孫彬點頭道:“老王,你說的對著呢,這伙鬼子絕對是有備而來,他們專門找村與村之間旳空隙處穿插,既便是遇到我們的阻擊也不跟你過多糾纏,能繞行就會果斷絕行,實在繞不過去的時候才會跟我們交戰。”

  “這些鬼子的意圖就不是跟我們交戰。”王野黑著臉說道,“老孫,你沒有放他們過去吧?”

  “那不能夠。”孫彬道,“我可是在嚴格執行你制定的策略,一邊分兵阻擊各路鬼子,一邊集中主力圍殲其中一路!”

  “但是這次滲透進來的鬼子數量有些多了。”

  “光是阻擊,就動用了老子五個營的兵力,要不然光靠民兵根本就擋不住鬼子!”

  “這樣一來,能夠用于圍殲作戰的兵力就只剩下四個營,這點兵力用于圍攻日軍一個大隊根本就不夠啊。”

  說到這一頓,孫彬又道:“老王你也知道的,天打崗阻擊戰和云起鎮阻擊戰之后,我們三分區的三個團都傷亡慘重,減員情況非常嚴重,四個營也就一千多號人,加上民兵也就兩千人出頭,才兩倍兵力優勢。”

  王野沉聲道:“兵力你不用擔心,二分區的援軍馬上就到。”

  孫彬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又問道:“二分區也會派兵過來?”

  王野道:“鬼子向我們身后發起這么大規模的迂回滲透,如果沒有縱隊主力增援,怎么可能擋得住?”

  孫彬大喜道:“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正說話之間,谷小北就急匆匆過來。

  “司令員。”谷小北喘了口氣,說道,“二支隊的溫團長帶著部隊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爽朗的笑聲便傳過來,王野和孫彬扭頭看時,便看到二支隊3團的團長溫兆啟已經大步流星走過來。

  溫兆啟跟孫彬還有王野也是老熟人了。

  “老孫,我沒有來晚吧?”溫兆啟說完又看到王野,便又道,“老王也在?那今晚這仗可就好打多了。”

  王野笑道:“你對我就這么有信心呀?”

  “那當然。”溫兆啟道,“老王你是什么人?晉西北的戰神啊!”

  王野笑笑,又接著說道:“咱們就不廢話了,老孫,阻擊的任務就交給你,一定要充分利分現有工事,盡可能拖住全部五路日軍。”

  停頓了下,又對溫兆啟說:“老溫,你協助我進攻!今天晚上,咱們要把岡村寧次伸進咱們防區的這五根手指頭,一根接一根全部捏碎!”

  “是!”孫彬和溫兆啟轟然應諾。

  太原,第1軍司令部作戰大廳。

  只見巨大的沙盤之上,5個師團的5個聯隊共計15個步兵大隊,分成15路分別從九公山的北麓、臥虎山的南麓以及平安縣城的西北方、西南方分頭插入,就好像是15支利箭分別射向八路軍晉西北根據地的腹心。

  看著這15個醒目的攻擊箭頭,司令部里的參謀們全都驚嘆不已。

  反而是岡村寧次自己卻又變得眉頭緊鎖,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擔心。

  是的,這時候的岡村寧次確實有些擔心,在攻擊還沒有發起之前,岡村寧次覺得他的這個飽和式攻擊絕對是打在了三八六旅的痛處,大概率會導致三八六旅顧此失彼,所以破掉王野的土撥鼠防御可以說是毫無懸念。

  但是等到真的發起了攻擊之后,岡村寧次忽然又感到了一絲不安。

  八路軍三八六旅可是個兇悍至極的敵人,這支部隊如果全力以赴,甚至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吃掉皇軍一個最精銳的主力師團!

  第28師團就被三八六旅吃掉了。

  所以,面對如此兇悍的敵人,聯隊級別規模的滲透穿插都不安全,大隊級別規模的滲透穿插就更更不用多說,完全不足以保證安全。

  其實,岡村寧次存的心思也是送一半的攻擊部隊給三八六旅吃掉,只要能有一半的攻擊部隊,也就是七到八個步兵大隊能滲透進去,反客為主搶占匪心中心地帶的土撥鼠工事,那么這次的戰術意圖也就完美達成了。

  然而事到臨頭了,岡村寧次卻忽然覺得,

  他的這個戰術意圖可能沒那么容易達成。

  岡村寧次忽然很想跟水原拓也再討論一下。

  當下岡村寧次回頭喊道:“水原君?水原君呢?”

  站在旁邊的吉本貞一道:“大將閣下,水原君回憲兵隊了。”

  “倒是忘了水原君是太原憲兵隊長。”岡村寧次點點頭道,“吉本君,馬上派人把水原君叫來,這段時間他就不要再回憲兵隊了。”

  “哈依。”吉本貞一頓首。

  在重慶,黃山官邸云岫樓。

  楚云飛這幾天都在云岫樓,臨時給常凱申充當軍事顧問,因為常凱申非常關心這一次的晉西北會戰,經常會提出問題。

  而楚云飛又是對晉西北最為熟悉的。

  但是云岫樓畢竟不是晉西北會戰的參戰雙方的指揮機關,所以楚云飛也不用長時間呆在作戰大廳內,更多在云岫樓的衛隊宿舍。

  楚云飛正跟侍衛們在閑聊,侍三組的一個參謀就走進來。

  “楚將軍。”參謀恭敬的道,“我們組長請你馬上去作戰室。”

  “這是晉西北戰局又有新的變化了?”楚云飛站起身就往外走。

  快步來到作戰大廳,便看到唐縱和兩個參謀正在緊張的沙盤作業。

  楚云飛便笑著說道:“乃建兄,這是軍統太原站又有新的情報過來了嗎?這段時間軍統太原站的工作效率還真是令人佩服。”

  “云飛兄,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唐縱一擺手,又道,“你快來看,咱們想不出破解土撥鼠戰術的辦法,但是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想出來了。”

  “哦是嗎?”楚云飛聞言神情一凝,快步走到沙盤邊。

  定睛看時,只見唐縱和幾個參謀已經在沙盤上擺出了十五個箭頭。

  看到這十五個箭頭,楚云飛失聲道:“岡村寧次一次就投入整整十五個步兵大隊?老鬼子是不是瘋了?”

  “他沒瘋,云飛兄,是我們格局小了。”唐縱凜然道,“岡村寧次這次祭出的是飽和式滲透攻擊,所針對的就是八路軍三八六旅兵力不足的弱點!”

  楚云飛聞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說道:“這個倒真是。”

  停頓了下,楚云飛又道:“三八六旅現在的兵力頂多也就三萬人左右。”

  “但是日軍卻足有九個步兵師團外加一個戰車師團,至少有十二萬人!”

  唐縱說道:“所以,岡村寧次這次真是擊中了八路軍三八六旅的要害,不出意外,三八六旅只怕是要吃大虧了。”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常凱申也走進來。

  唐縱又把剛才的話跟常凱申說了一遍。

  常凱申聽了頓時心情大好,這下好了。

  安化,地下指揮所。

  “喂?我是縱隊部,請進!”陳銘歷正在打電話。

  旅長和馬源則圍在地圖前,將晉西北縱隊和日軍的最新動向反映在地圖上。

  從地圖上看,晉西北縱隊的局面可以說很不樂觀,因為日軍的兵力太多了,而且攻擊的區域間隔又很大,使得三個軍分區的部隊十分的被動。

  很快,陳銘歷就掛斷電話,又快步走回到地圖前。

  “旅長,一分區報告,牛村方向的日軍又往前推進了兩公里!一分區的一個排外加牛村的民兵隊雖然組織了阻擊,但是只阻擊了不到半小時,因為雙方的兵力以及火力相差實在是太過于懸殊,而且日軍又是沿著村子與村子之間的空隙地帶穿插,所以我們的土撥鼠工事無法發揮作用,而只能夠憑借臨時挖掘的戰壕以及散兵坑進行防御。”

  聽到這,馬源就拿起藍色鉛筆和角度,將其中一個藍色箭頭往前推進少許。

  旅長再定睛看時,只見代表日軍的15個藍色的攻擊箭頭已經完全深入到了晉西北軍區三個軍分區的防區內,速度最快的也就是牛村的這一路甚至已經深入了五公里。

  “娘的!”旅長便將手中鉛筆重重扔在地圖上,黑著臉說道,“馬上給鐘盛打電話,讓他再調派部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擋住牛村方向日軍!”

  “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讓任何一路日軍滲透過土撥鼠防線!”

  頓了頓,又說道:“再給丁偉打電話,看看能不能再調一到兩個營去增援一分區,一分區的防御正面太寬了,兵力缺口實在太大。”

  “是!”陳銘歷便又趕緊去打電話。

  太原,第1軍司令部作戰大廳。

  大廳里的參謀們來回頻繁走動,隔壁通訊課的電話鈴聲以及嘟嘟嘟的電波聲更是已經響成了一片,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氣氛。

  水原拓也挎著軍刀走進作戰室,收腳立正道:“大將閣下。”

  “喔,水原君你來了?快過來。”岡村寧次招手示意水原拓也過去,水原拓也當即挎著軍刀走到岡村寧次的身邊。

  “水原君你來看。”岡村寧次手指著沙盤說道,“皇軍雖然一次就投入了整整15個步兵大隊,分別從十五個不同方位同時發起飽和式進攻,但是進攻仍然不順,15個步兵大隊無一例外全部遭到了三八六旅的地方部隊的頑強阻擊。”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水原拓也道,“以陳根和王野之能,在這15個步兵大隊的迂回滲透被發現后的第一時間,兩人就肯定已經識到了皇軍的意圖,所以必然會派出地方部隊甚至民兵拼死阻擊,好為他們的正規軍贏得調整時間。”

  岡村寧次道:“但是我們不能給他們調整的時間。”

  “當然不能。”水原拓也點頭道,“如果給三八六旅足夠的調整時間,他們就會在局部戰場集中優勢兵力,將滲透進入匪區的15個步兵大隊,一個一個逐一吃掉,這樣一來皇軍不僅無法達成意圖,還會白白得葬送掉15個步兵大隊!”

  “很好。”岡村寧次欣然點頭道,“那么對此你有什么高見?”

  水原拓也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將閣下,我們已經押上太多賭注,眼下已然形成了騎虎難下之態勢,所以只能繼續加大賭注的投入!”

  岡村寧次神情一凝,說道:“你是說,戰車部隊?”

  “是的!”水原拓也肅然道,“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單憑步兵已然不可能快速滲透進匪區的核心區域,那就只能讓戰車部隊協同步兵發起進攻。”

  頓了頓,水原拓也又道:“總之,必須確保七到八個步兵大隊突破八路軍阻擊,反客為主搶占匪區的核心區域,否則這一仗就必然曠日持久!”

  岡村寧次其實也同樣有這個想法,只是還有些猶豫。

  但是聽取了水原拓也的意見之后,便立刻下了決心。

  當下岡村寧次說道:“命令,戰車第3師團立即出動5個戰車中隊,并以小隊為單位分別協同各步兵大隊向前快速推進!”

  “哈依!”井上靖頓首。

  這時候,在陳莊附近的戰場。

  王野所率領的二支隊一個團、警衛2營外加三分區的五個地方營,正對日軍的其中一個步兵大隊發起猛烈進攻,而孫彬則率領三分區的另外四個營外加民兵,拼死阻擊另外四個日軍步兵大隊,仗打得十分的艱苦。

  本來呢,還是可以勉強堅持。

  但是當日軍投入坦克后就不行了。

  四個作戰方向,很快就變得四面漏風。

  這邊正打著呢,一個通信員就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報告:“司令員,鬼子攻勢太猛,三團1營退到小陳莊了!”

  “什么?”孫彬聞言嚇了一大跳。

  王野給的命令,是利用有利地形,且戰且退,盡可能延續日軍的推進速度,這就需要負責阻擊的幾個營以及民兵高度的一致。

  如果其中一個營退得太快,就會另外四個營造成被動。

  而現在,小陳莊那個營顯然是撤退得太快了,已經威脅到另外的三個營了,因為小陳莊一旦被放棄,這一路的鬼子來個反卷,就能包抄了另外三個營以及民兵的退路,那整個防線立刻就崩潰,后面的仗就沒辦法打了。

  這其實就是擊破其中一點,就擊破了整條線。

  當下孫彬只能對谷小北說:“小北,你馬上帶一個警衛連過去支援小陳莊!”

  三分區有個警衛營,是一個加強營,五百來人,是孫彬手中最后的預備隊,孫彬原本是不打算輕易動用預備隊。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還有谷小北,也只能讓他上戰場了。

  因為除了谷小北,他身邊已經沒有可用的干部。

  三分區的老兵原本就不多,上次在云起鎮、天打崗一番惡戰,又犧牲了不少老兵,現在甚至連許多排長、連長都是突擊提拔的。

  所以在三分區里,谷小北已經算是老兵了。

  谷小北倒是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答應道:“是!”

  看著谷小北轉身就要離開,孫彬又叮囑道:“小北,注意安全!”

  谷小北便轉身回頭,向著孫彬敬了記軍禮,然后轉身匆匆去了。

  谷小北一走,卡爾森便立刻帶著他的團隊,背著照相機、攝像機跟上去,卡爾森自己反而抄著一支步槍。

  當谷小北帶警衛連趕緊時,小陳莊已經是岌岌可危。

  谷小北一邊命令部隊迅速進入陣地,一邊又把堅守在陣地上的一個戰士叫了過來。

  “這位兄弟。”谷小北蜷縮在戰壕內,問那個戰士道,“你們牛營長呢?牛大卵呢?”

  “我們營長?”那個戰士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也或許是血水,慘然道,“已經犧牲了。”

  谷小北臉色微變,又問道:“那你們教導員呢?”

  戰士喘息著答道:“也犧牲了。”

  “啊?”谷小北臉色越發難看,又道,“那你們副營長和副教導員呢?”

  “都犧牲了,全都犧牲了。”那個戰士越發慘然的道,“不光是副營長、副教導員,還有我們連長、指導員也都犧牲了,另外兩個連的連長以及指導員也都犧牲了,現在職務最高的是三排的副排長。”

  聽到這句話,谷小北想哭。

  卡爾森通過翻譯得知原委,也是肅然起敬。

  而且卡爾森完全無法想象,一支部隊的軍官傷亡這么大,竟然還沒崩潰?這支部隊究竟有著怎樣的魔力?既便是面臨如此巨大的犧牲,也能夠始終保持高昂的斗志!

  不可遏止的,卡爾森內心便涌起強烈的想要探究并記錄這支部隊的沖動。

  當下卡爾森對他的隨員湯姆說道:“湯姆,快把攝像機架起來,我要錄像!”

  “你說什么?”湯姆卻難以置信的抗議道,“長官,日軍馬上就要進攻了,這時候讓我架起攝像機錄像,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是的,我,現在非常認真的在跟你說話。”卡爾森死死的盯著湯姆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讓你把那該死的攝像機架起來,立刻,馬上!”

  “該死的,我不干了!”湯姆卻扔下攝像機轉身就跑。

  “你想跟著這些中國佬一起發瘋,隨你的便,我可不想送死。”

  “真是一坨狗屎。”看著抱頭鼠竄的湯姆,卡爾森咒罵了一聲,只能自己架起攝像機并把鏡頭對準前方陣地,正對著谷小北開始攝像。

  太原,第1軍司令部的作戰大廳。

  “八嘎,投入5個戰車中隊協同作戰,居然還撕不開王野的土撥鼠防線。”岡村寧次咬牙切齒的道,“這真的是令人難以置信。”

  “哈依。”水原拓也一頓首附和道,“從這15個步兵大隊剛開始的推進速度就可以判斷出來,王野其實也并未意識到他的土撥鼠防線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所以完全沒有預料到皇軍會投入15個步兵大隊發起飽和式滲透。”

  “然而,三八六旅卻能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迅速調整防御部署,并頑強抵擋住皇軍十五個步兵大隊的滲透,這的確令人感到意外。”

  “在皇軍投入5個戰車中隊之后仍舊不能迅速形成突破,就更令人震驚。”

  說到這里一頓,水原拓也又接著說道:“由此也足以證明,八路軍三八六旅這支部隊的頑強戰斗力還有王野此人高超的指揮造詣。”

  聽到這,岡村寧次便越發堅定自己的決心。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重創甚至全殲三八六旅。

  還有陳根以及王野,無論如何也要活捉或擊斃這兩個家伙。

  再讓這樣兩個擁有極其高超的指揮造詣的八路軍將領活著,實在太危險,對華北方面軍來說更不啻于一場災難。

  這時候,水原拓也又道:“不過三八六旅的兵力劣勢終究是客觀存在的,所以我可以斷言皇軍很快就能夠取得突破。”

  話音剛落,通訊課長井上靖便快步走進來。

  “大將閣下。”井上靖頓首報告道,“佐佐木大隊已經推進到小陳莊附近。”

  “小陳莊?”岡村寧次的目光立即落到沙盤上,水原拓也更是第一時間從沙盤上找到了小陳莊的位置,并拿木竿指給岡村寧次。

  稻盛正夫則迅速將代表佐佐木大隊的那枚兵棋,往前推進到小陳莊所在。

  看清楚小陳莊所在的位置之后,岡村寧次頓時間眼前一亮,欣喜的說道:“很好,佐佐木大隊如果能夠再往前迂回兩公里,就可以擺脫三八六旅糾纏,也就完全徹底的深入到了匪區的核心區域,這時候無論是包抄兩翼掩護兄弟部隊擴大戰果,還是就地展開搶占陳莊附近的土撥鼠工事,主動權就將操之于我手!”

  水原拓也也微笑著說道:“顯而易見,八路軍三八六旅的兵力已經運用到了極限,所以整個防線就變成了線狀防御,這個時候皇軍只需突破其中一點,三八六旅的整個防線就會像雞蛋殼般碎裂,大將閣下的反客為主已然大功告成!”

  “噯,這話卻是說早了。”岡村寧次一擺手說道。

  停頓了下,岡村寧次又咐咐井上靖道:“井上君,電令佐佐木大隊,不要與小陳莊的八路軍過多糾纏,如果在村莊與村莊之間的空隙地帶遭遇到阻擊,則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的時間內予以擊破,再大踏步的繼續往前迂回滲透!”

  “哈依!”井上靖頓首。

  小陳莊附近戰場。

  卡爾森抱著攝像機一邊搖動手柄,一邊將鏡頭對準谷小北。

  雖然是夜間,但是借著炮彈以及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紅光,還有陣地上的麥秸堆、地瓜藤等雜物的燃燒,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戰場的全貌。

  由于日軍選擇了兩個村莊之間的空隙地帶,所以事先構筑的工事沒能夠派上用場。

  谷小北他們只能憑借臨時挖掘的淺淺的散兵坑以及戰壕作戰,所以打得十分艱苦,部隊的傷亡也非常大。

  “谷營長,坦克!鬼子的坦克又上來了!”

  據守在前方一個散兵坑中的戰士大吼起來。

  卡爾森稍稍調整了一下攝像機的鏡頭,便看見了日軍的坦克。

  那應該是一輛九七式中型坦克,一邊前進,一邊用前射機槍猛烈掃射,耀眼的火舌猛的掃過前方那個散兵坑。

  剛剛出聲示警的戰士瞬間就被打成了篩子。

  從攝像機的鏡頭,卡爾森甚至在夜色之中看見了飛灑的液體,那是血!

  “燃燒瓶!”谷小北的聲音響起,“燃燒瓶!快拿燃燒瓶干掉鬼子坦克!”

  “谷營長,沒有燃燒瓶了!”一個聲音響起,“我們的燃燒瓶原本就沒多少,僅有的幾個剛才都用完了!”

  “炸藥包!”谷小北的聲音再次響起,“快拿炸藥包!”

  “炸藥包,炸藥包來了!”很快就有民兵送來炸藥包。

  然后不等谷小北下命令,一個戰士便抱起炸藥包躍出戰壕。

  夜空之中,傳來那個戰士略帶嘶啞的咆哮:“我是共產黨員,我先上!”

  卡爾森透過鏡頭緊緊的盯著那個戰士,那明顯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并沒有直愣愣往前沖,而是走的之字形路線,還會做出各種戰術規避動作。

  然而沒用,因為鬼子坦克的后面還伴隨著大量的步兵。

  密集的機槍還有步槍火力猛烈的傾瀉過來,那個戰士很快就倒在地上。

  “驢日的,俺跟你拼了!”又一個戰士從戰壕中跳起身,撲向之前倒地的那個戰士,并從那個戰士的身上撿起炸藥包繼續往前沖。

  還是沒用,又一陣密集的火力傾瀉過來,第二個戰士又倒在了血泊中。

  “他娘的!”谷小北便脫下軍帽狠狠摜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火力掩護!所有機槍還有沖鋒槍火力掩護!”

  卡爾森立刻把鏡頭對準谷小北。

  卡爾森已經預感到谷小北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阻止,但卻像被人施了魔法般,只能夠機械的抱著攝像機攝像,最多就轉動一下鏡頭,不時有流彈咻咻尖嘯著從耳畔掠過,也不知道躲一下。

  卡爾森覺得自己一定是著了魔,又或者是瘋了,管他呢。

  攝像機的鏡頭中,八路軍的機槍和沖鋒槍已經火力全開,密集的彈雨頃刻間向著前方的日軍猛烈的傾瀉過去,不少子彈打在坦克的裝甲上,叮當作響。

  日軍坦克和后面伴隨進攻的日軍步兵的注意力終于被轉移走。

  借著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谷小北飛起躍出戰壕,快速向前突擊。

  很快,谷小北就來到了陣亡的第二個戰士身邊,抱起炸藥包就往前沖,毅然的沖向了前方正在猛烈開火的日軍坦克。

  然而,日軍很快就發現了危險。

  先是伴隨進攻的日軍步兵掉轉槍口,

  緊接著日軍坦克也掉轉前置機槍的槍口,

  只一通火力急襲,谷小北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過,卡爾森卻通過攝像機的鏡頭發現,谷小北并沒有犧牲。

  雖然整條左臂都被重機槍子彈給打碎掉,但是谷小北仍用右臂抱住炸藥包,再用嘴巴扯掉導火索,再然后拼盡全力將炸藥包扔出去。

  呲呲冒煙的炸藥包在地上彈了兩下,落進日軍坦克的履帶下。

  下一秒鐘,攝像機的鏡頭之中便猛的綻放起一團耀眼的紅光,耀眼的強光幾乎能把人的眼睛都灼花掉,但是攝像機卻忠實的記錄下了一切。

  日軍的那輛九七式中型坦克一下就被掀起空中,整個都變形。

  如此烈度的爆炸,不用懷疑,車廂里邊的乘員肯定都被震死。

  這個時候,令卡爾森感到意外的一幕突然上演,炸藥包的猛烈爆炸就好像打開了一個潘朵拉魔盒,周圍緊接著就響起連續不斷的猛烈爆炸。

  伴隨著猛烈爆炸,還有無數道耀眼的火舌綻放。

  在這猛烈的爆炸還有耀眼火舌的掃射下,日軍一排排的倒地。

  直到六七秒之后,卡爾森終于反應過來,這肯定是八路軍的援軍趕到了。

  是的,是八路軍的援軍到了,而且來的是主力,僅僅只是一通火力急襲,就重創發起進攻的日軍,剩下的日軍就狼狽不堪的撤回去。

  來援的八路軍發起猛烈追擊,一個身影卻飛奔過來大聲叫喊。

  “谷小北!”那個身影高喊道,“谷小北?小北!小北!還有能喘氣的沒有?”

  陣地上竟然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卡爾森便猛然意識到,剛才堅守在這處陣地上的八路軍竟然都犧牲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卡爾森當即抱著攝像機往前跑。

  那個身影發現了卡爾森,當即猛撲過來。

  “卡爾森?”撲過來的人是王野,問道,“谷小北呢?”

  卡爾森沒有回答,只是把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已經躺在地上的谷小北。

  跟著攝像機鏡頭,王野也發現了谷小北,當即蹲下身將谷小北扶起來,在看清楚谷小北的情況之后,頓時神情慘然。

  “小北,挺住啊!”王野慘然說道。

  “我這就送你去野戰醫院,千萬別睡著!”

  說到這,王野又扭頭大吼:“擔架,來一副擔架!”

  很快就有兩個民兵抬著一副擔架跑過來,準備把谷小北搬上擔架。

  然而谷小北卻虛弱的搖了搖頭,低聲說:“王參謀,不用,不用了,俺不行了。”

  “不會,你沒事,你不會有事。”王野更咽的說道,“小北,相信我,你不會死,你絕對不會有事的!你得活著,你得活著!”

  “王參謀,俺好怕。”谷小北忽然之間流下了眼淚,“俺真的好害怕,俺不想死,俺都還沒有娶媳婦呢,俺還沒有給俺娘養老送終呢。”

  “俺娘就只剩下俺一個兒子了,俺不能死……”

  “不怕,小北不怕。”王野只能用力的摟緊谷小北,“你不會死。”

  “俺娘,俺娘……”谷小北很快進入到了彌留狀態,眼前或許已經出現了幻覺,臉上的恐懼之色忽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娘,俺想你。”

  喊了最后一聲娘,谷小北頭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看到這,卡爾森便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攝像機一扔就從挎包掏出日記本。

  然后筆走龍蛇寫道:谷小北,只是一名普通的八路軍戰士,與我在晉西北接觸過的成千上萬的八路軍戰士沒有任何區別,他喜歡美食,喜歡穿新衣服,喜歡年輕人應該喜歡的一切事物,比如說娶媳婦,他也一樣憧憬著娶媳婦。

  但同時,谷小北也害怕正常人會害怕的一切事物,比如說,死亡。

  在他臨終的一刻,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巨大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從谷小北的眼神,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他對這個世界充滿無限眷戀。

  然而,把時間倒回去五分鐘,他卻毫不猶豫的抱起炸藥包沖向了日本人的坦克!

  所以我十分困惑,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在支撐著他,使得他竟然可以克服對死亡的巨大恐懼?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但是我能肯定,這跟日本人所宣揚的肯定有著本質的區別,這是兩種不同的力量。

  在這個古老的東方民族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無視生命的并不可怕,所以我們漂亮國一定能戰勝日本。

  只有熱愛生命卻又勇于犧牲的中國人才是最可怕的對手,我希望,中國永遠都是漂亮國的盟友,我希望漂亮國永遠不要與中國為敵。

  只有最愚蠢的國家才會選擇與中國為敵!

  與此同時,在萬馬渡。

  老百姓已經開始渡河。

  大大小小幾十條渡船,已經停泊在碼頭。

  已經在黃河岸邊枯等許多天的晉西北百姓終于得以渡河。

  在民兵的引導指揮下,百姓們排成了幾十個有序的長隊,依次上船,谷家的兩大一小也走在人群之中。

  這兩大一小分別是谷大娘、兒媳和孫子小土豆。

  老谷家四兄弟,就只有大哥谷小東娶了媳婦生了個兒子。

  兒媳和小土豆走在前面,谷大娘背著個小包袱,踩著跳板眼看就要上船,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一個跟斗栽入河中。

  還是船上的民兵眼疾手快,一把就伸手拉住了。

  “大娘,你沒啥事吧?”民兵一臉關切的問道。

  已經先上船的兒媳和小土豆也趕緊折回來攙住谷大娘。

  小土豆更是仰著小臉,一臉關切的問道:“奶奶,你怎么了?”

  “土豆乖,奶奶沒事。”谷大娘摸了下小土豆的小腦袋,又對兒媳說,“老大家的,我剛才心里突然之間揪了一下,你說會不會是小北出什么事了?”

  “娘,不會的。”兒媳忙道,“孫司令員不是做過保證,不會讓小叔輕易上戰場的,所以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但愿不會有事,阿彌陀佛。”

  “觀世音菩薩啊,還有滿天神佛保佑。”

  谷大娘閉上眼睛,虔誠的開始在心里念起佛號。

  這時候,前面忽然有一個民兵急匆匆的擠過來,一邊連聲的問道:“有誰會接生?這里有誰會接生?”

  兒媳道:“娘,好像是有人要生孩子了。”

  “啊?”谷大娘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后說道,“俺會,掩會接生。”

  “大娘你會接生?太好了。”民兵趕緊領著谷大娘來到船艙的一角,只見已經有人用豎起的草席把船艙隔開。

  谷大娘剛走進去,便看到一個孕婦躺在地板上。

  孕婦明顯疼極了,卻死死的忍住了不肯喊出聲。

  谷大娘一邊吩咐民兵準備熱水和剪刀,一邊又對孕婦說道:“丫頭,實在忍不住了你就喊出來吧,相信大娘,喊出來就會好受些。”

  然而孕婦卻仍舊牙關緊咬,不肯喊出聲。

  谷大娘便又說道:“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喊什么,那就罵,罵你男人,你給他生孩子,卻還要為他受苦,罵他,罵出來你也就好受了。”

  孕婦便真的高聲罵了起來:“李云龍你個王八蛋!”

  伴隨著秀芹歇斯底里的叫罵聲,船艙中響起一聲嘹亮兒啼。

  隨即便響起谷大娘欣喜的聲音:“丫頭,是個小子,是個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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