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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兩狐貍互相試探、父子倆言淺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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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此等事情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之8有載:「正德十六年、十一月、戊辰以纂修武宗毅皇帝實錄,發正德間留中不報疏八百六十余本付史局。」

  須知,此類奏疏多為指責武宗四處巡游、任用宦官誤國奏本,故而正德將其扣下來不報。

  因此稱明朝無須天子勤政,國家照樣可以運轉之言,純屬出口蒙古語,進口女真言——滿嘴胡話罷了。

  明朝內閣,不是帶英內閣,更不是東瀛內閣,二者不可同一日而語。

  若是明朝皇帝廢政務,則必定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正德年間,便是活生生例子。

  只是勤政的度,需要把控好,萬一新君累死,則天下再起動蕩。

  即使未曾累死,若是有個好歹,也是一陣巨大風波,此事不可不慎。

  于是王瓊、梁儲二人微微頷首:“中貴人忠君之心,仆等悉知,待面見天子之后,我等必會有諫。

  國家勤政,實乃社稷之福也!然圣聰尚幼,萬事過猶不及,足下所慮,實乃我等之思!”

  本來二人倒是并未有此想法,然經黃錦一說,心中也有一絲擔憂之色。

  黃錦之言,誠乃良言耳。

  皇帝真的若是勞累過度,對于朝中而言,絕非雞毛蒜皮之事。

  “既然如此,在下不便打攪二位先生,告辭!”黃錦得到二人保證之后,也不在與其過多贅言。

  須知內廷寺人,乃是嚴禁與前朝官員有多來往,特別是內閣、九卿,不然恐遭皇帝忌諱。

  如果僅僅只是眼下這般敘談,倒還好說,若是繼續下去,則必然是黃泥巴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根本難以自證。

  不過明代更加詭異的乃是,明明內書堂皆有翰林院所教授,如此意味著宦官,多為翰林徒弟。

  而這些翰林,又是進入內閣便捷道路,以至于還誕生“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這種說法。

  很明顯這教授內書堂,分明是在讓翰林織納黨羽嫌疑,為日后雙方佐政提供便利,也為內閣得知宮內消息,提供渠道。

  但明代又是嚴禁內廷,與外朝勾結之事,是在令人琢磨不透。

  還有翰林院充鄉試同考官、會試同考官,禮部尚書充會試考官,內閣大學士充會試考官、殿試讀卷官,翰林院遷國子監司業、國子監祭酒,翰林院教授庶吉士等等,此皆為為日后內閣大學士,或內閣大學士織納黨羽,鞏固實力之嫌。

  然而在明代,卻大行其道,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轉而想之,或許是因為翰林院所走之路,太過平緩,如果驟然入閣秉政,但內閣并無執政權,因此無法插手明朝衙門公事,恐人陽奉陰違,不肯聽從內閣之意所故意設之。

  總之明朝官制,極其怪異。

  比如堂堂吏部尚書,其主要是承上啟下,將部內四司所議之事,呈遞內閣或是皇帝面前,至于部內之事,卻多與四司權利重合。

  也就是尚書能做之事,只需要四司合力,便可完成,但是不涉及呈遞奏本等重要事情。

  還有六科給事中,如果此輩合同一詞持反對意見,則明朝六部政務全部癱瘓,無法運行,但人家不過七品微末小官而已。

  而且人家還有一個更犀利的手段,乃是封駁詔書。

  只要六科覺得不可詔書,直接認定為亂命,從名義上而言,此詔無效。

  只不過明朝還有更大的,乃是天子,故而六科封駁之事,即使發生了,但真正被封駁不能發行的詔書,屈指可數。

  所以最后六科主業,基本上無人做,而是將副業發揮的淋漓盡致,與都察院御史,在明代留下了偌大名頭。

  然此類皆非梁儲、王瓊二人所思,此二人所思者,乃是皇帝尋二人所為何事!

  俗話說得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若不好好想想,萬一皇帝命其奏對,何以答復?

  難不成對皇帝說:“臣尚未準備好,不知如何回復”?

  這顯然是不可能之事。

  當然也并非說,不事先想好說詞,二人便無法君前奏對,而是說,如果能夠想好對策,就更好應對皇帝提問。

  由是王瓊與梁儲相對而立,拱手求教:“厚齋公以為圣人尋我所為何事?”

  至于為何面對,而非二人同行而問,蓋明代公服帽翅過長,雖不足以與宋朝幞頭帽翅相比,但也頗長,且兩頭彎彎翹起,若是并行必然打到同行之人。

  梁儲盯著遠去的黃錦,隨后訕訕一笑:“圣人胸中自有溝壑,乃不世圣主,豈是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測?”

  王瓊聽后心中大罵:“老狐貍!”

  梁儲實在過于圓滑,甚至泥鰍與之相比,難及其萬分之一。

  王瓊又非傻子,梁儲心中之思,他雖然不可看透,但亦能猜出一二。

  明明心中已有答案,卻不肯明言,反而扯虎皮做大旗,說什么“不世圣主,臣子不敢妄加揣測!”

  那早年背刺私自起草“鎮國公、威武大將軍、壽”南下詔書,不是揣測的圣意?

  向正德皇帝詔楊廷和奪情是何人揣測圣意?

  在內閣做孫子,事事向楊廷和請教,是何人揣測圣意?

  此前附和群臣之言,未曾揣測圣意?

  彼時揣測圣意不亦樂乎,今謂之不“不敢”!

  如此何不謂之“老狐貍”?

  且還是老奸巨猾之輩,蛇鼠兩端之人。

  但此話不能宣之于口,不然有傷和氣,遂笑言道:“厚齋何必欺瓊無知?以公之明睿,焉能不知圣人何意?休要對仆說這般冠冕堂皇之言,須知我亦久經宦海,此言安能誆我?”

  王瓊雖然不能罵,但不能代表其不言,更不能代表他是一個好好先生,不去計較。

  因此王瓊一頓陰陽怪氣嘲諷,就差罵梁儲老奸巨猾。

  然而梁儲終歸是梁儲,其為人一直來是能不冒頭,就不冒頭,從來都是如此。

  只有等著別人發話,他再發話。

  哪有別人等他發話之理?

  哪怕王瓊如今拿話擠兌,他也并未放在心中,甚至可以做到唾面自干,遂面色為難道:“仆實在不知,晉溪要我如何說?若是王吏部有何看法,不妨與吾商討一番……”

  梁儲不但沒有理會,反而還問一下王瓊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好跟他透露一番。

  梁儲老狐貍,難道他王瓊就是傻白甜?

  果真如此,王瓊在大明官場,也活不到今日。

  他非但不是傻白甜,反而同屬洞庭湖里面的老麻雀,鬼精鬼精的。

  不過他的確參透了,朱厚熜此次傳喚所為何事,也知曉梁儲一定也猜到了,但其同樣緘口不言。

  反而一臉憤怒道:“我如何知曉……”隨后拂袖而去,走奉天門,再轉左順門而經內閣廊道,直向文華殿。

  梁儲微微搖頭,穩步尾隨其后……

  “王天官乃江彬逆黨,不可不除之!”扶著楊廷和的楊慎,在其父耳旁,輕聲說道。

  “且自管好自己,今日未有處罰,實乃圣人仁慈耳!汝在翰林院,當專心經史學業,安敢插手國政邪?”

  令楊慎意想不到的是。

  楊廷和聽后,居然突然勃然大怒,指著鼻子一頓呵斥。

  “大人所言甚是,我定當謹言慎行!”

  楊慎見其父突然大怒,沒有半點爭辯之意,連忙俯首認錯。

  見到兒子認錯,楊廷和火氣也出完了,點點頭輕道:“不過你所言也對,此人想盡辦法諂媚圣人,實乃前朝巨奸,不可不除。不過眾所周知,此人今日于我有恩……”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根本不需要說完,楊慎就已經領略其中之意,隨后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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