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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水墨丹青入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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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我的袖子不會燒起來吧。

  蘇音模模糊糊地想道。

  然而,這念頭只浮起了一剎,便又離她遠去,一如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此時也都好似都離得她極遠,而占據她全部視野與所有思緒的,只有……

  珠娘的臉。

  那張臉在蘇音眼中呈現出了兩種形態:一種是普通視角下的癜痕,望去十分丑陋;而另一種,卻是神識概念中的書之意、畫之道,美輪美奐,令人沉醉。

  蘇音像是被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視角分割開來,既身在現實,又神游天外,飄飄然、緲緲然,渾不知今夕是何年。

  那似乎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至少在感知上,蘇音覺得自己在那書畫意境中停駐了許久、許久,看靈雀繞舞、鸞鳳翩飛,聽蒼龍長嘯,布雨行云,識海中的木琴時而奏起三兩聲,彌漫著星光的靈霧翻卷升騰。

  可現實中的她卻又清楚地知曉,這整個過程,最多不超過三息。

  三息后,她看到了自己的衣袖。

  準確地說,是她的衣袖自動飄了起來。

  寬大的青色袖幅無風自展,一紙信箋自袖籠中悄然飛出,懸停在了半空。

  天心道人的信居然自己跑出來了?

  縱使蘇音此時的反應速度只有平常的十分之一,亦覺得萬分震驚。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那信箋竟如活物一般,四個紙角卷卷縮縮、扭扭抻抻,紙張也在空中繞了好幾個圈,感覺上就像是人在調整方向或校準姿態。

  待終于整備完成,信箋猛地直立而起,有字的一面朝向珠娘,背面則正對著蘇音,就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將之提溜了起來,隨后,屈指一彈。

  “嗖——”

  素箋在半空里拖出一道殘影,疾矢般朝珠娘射去。

  珠娘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想要躲開,可她的身體卻被一股無形巨力束縛住,竟是僵直如死,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只兩個眼珠子定在眼眶中,萬分驚恐地看向逼近的信箋。

  蘇音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純粹是給嚇的。

  在信箋射向珠娘的剎那,蘇音便自那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中抽離,倉促間也來不及多想,揮手便甩出一縷青靈,想要將信箋扯住。

  然而,那青金交織的靈力甫一離袖,信箋卻倏然一停。

  如同它疾射而出時那樣,它的停滯同樣來得突兀,毫無預兆。

  蘇音怔了怔,指間靈束亦隨之暫凝。

  而此刻,這封古怪信箋離著珠娘的鼻尖兒,只有半尺之距。

  珠娘與蘇音同時看著它,一個面露驚懼,一個滿面沉思。

  不知何故,此時的蘇音忽然便生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念頭:

  這封信在……打量……珠娘?

  雖然那紙箋懸而未動,可那種“端詳”或“研判”的意味卻是極濃。

  蘇音頓時就有點懵。

  一封信?打量人類?

  到底是本宮瘋了還是這世界本來就不正常……哦,對,這是有異能修士的異時空,出現這種情況并不出奇。

  此外,這畫風也和天心道人那神叨叨的形象頗為吻和,但就是……透著股子怪誕。

  話說你一封信竟然還能搞出居高臨下的……呃,表情(?)來,又是幾個意思?合著珠娘不合你口味?

  蘇音滿心的槽正無處下嘴,驀地,一道無比強大且精純的靈波“轟”一下自信中炸開,直接將她從吐槽體炸成了震驚體。

  凝神再看時,便見那泛著淡紅光暈的靈爆如潮水奔涌,轉眼便將珠娘籠罩于其間。

  蘇音此時反倒沒那么驚訝了,將靈束收起,十分淡定地拂了拂衣袖。

  她認得這種靈波。

  這堪比小型靈潮的龐大靈力,是天心道人的獨門靈術,阿白說它有個名字,叫做“赤霞”。

  赤霞出、大日升,黑暗邪祟無所遁形,煌煌正氣耀于天地。

  在與阿白逗留了五天的那處秘境里,蘇音曾不止一次領教過這種靈力的厲害,而它也是撐起整個秘境的力量。

  后來,隨著“赤霞”的逐步削弱,時空亂流便漸漸成為了秘境的主宰,那地方也再不宜于人居住了。

  所以,這藏在信中的“赤霞”,便是天心道人埋下的后招,蘇音對此毫不懷疑。

  可是,這么簡單粗暴的么?

  與之前的時髓破煞、宋寶兒傳話、陰鬼托棺相比,這靈波雖然很強,在技術層面上卻與前者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難道說,七年前的天心道人還未修得天衍之術,所以就來了個一力降十會?

  但這也說不通啊。

  這封信是一年前留下的,而早在七年之前,天心道人便借著珠娘這張臉作了文章,若說這不是老道提前布的局,蘇音絕不會信。

  念起念落間,暴漲的“赤霞”已然散盡,紙箋憑空而立,一如方才,而珠娘則闔目坐在椅中,面容沉靜,似是睡著了。

  蘇音的眼睛卻是越張越大。

  她看到,一絲極細的墨線,正從珠娘的臉上流瀉而出,凝聚在虛空之中。

  那墨線看似輕盈,恍若春風里飄拂的游絲,可卻有著與外表完全相反的分量,每當它一挑轉、一飛揚,便會引發周遭空氣爆響,其聲有若雷鳴,直震得窗子都在抖,小幾上的盞盤亦跳動不止。

  可詭異的是,偏廳之外,雨絲如綿、花木搖曳,一切都是那樣地靜謐美好,廊下挖土的兩小只也依然埋首于園藝活計,對這一切全無所覺,就仿佛屋里屋外是兩個世界。

  蘇音瞬也不瞬地望住那一縷墨線。

  它好像在……作畫?!

  線浮虛空,若有人執筆,繪就水墨丹青。

  蘇音的眼睛瞬間張到了最大。

  是的,她沒看錯。

  那看不見的筆鋒兀自輾轉涂抹,筆下墨線漸漸勾勒出了山川的輪廓、云天的色澤。

  那是如此迷人又玄奧的一幕,每一根墨線流出,珠娘面上的癜痕便會淺上一分,而浮空的畫卷則越發細致分明。

  未幾時,那墨線中便開始散溢出大大小小的色團:淺碧如長空、淡紅如霞影、蒼藍如海水……

  這些色塊渲染著那些單調的線條,將這幅虛空之畫變得愈加豐滿而富于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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