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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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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楓回到王府時,天色已微微擦黑。他走得急,環兒走得更急。兩人在王府門口就撞了個滿懷。

  徐楓被這一撞,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藏在袖子里的六張紙票則翩然飄落,落在了泥土地上。

  環兒一望,更是慌張。她“啊!”地捂嘴尖叫,忙去攙扶,叫道:“齊王!奴婢該死,沖撞了王爺。”

  徐楓心神稍定,忙說:“不礙事,不礙事。”他正要俯身去撿紙票,卻被環兒攔住:“奴婢來撿!”

  她匆匆將六張票子撿起來,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遞給徐楓。

  徐楓接過紙票,便問:“什么事呀?慌慌張張的?”

  環兒道:“不知齊王是何時出府去的,王妃著急,便讓奴婢去尋。奴婢腳上沒長眼睛,這才冒犯了王爺。”

  “哦?”徐楓忙問:“王妃找我何事,你可知道?”

  環兒嘻嘻一笑,說:“沒旁的事,這不是前線打了勝仗嗎?秦王也給韃子殺了。王妃便要設一桌酒席,好好慰勞齊王呢。”

  徐楓聞言也笑了,說:“原來是這樣,那咱們就快些去見她吧。”

  平日里,齊王府的中堂大廳都是開內閣會議用的。而今日則撤掉了那些桌椅,空間一下子就寬敞了不少。

  侍女們頷首恭立,站成了兩排。在她們身后,是十數個高大的雙管荷花形的燭臺,上刻有青花、明月、松林等精美地圖案。

  已是掌燈的時節,侍女們用手中呼呼燃著的火折子點燃了身后燭臺上的白蠟,然后再套上燈罩。

  這燈罩粉色打底,外繡桃花,整個中堂大廳的光線立即變得朦朧了起來。而大廳中滿溢著的裊裊香氣也是自案邊的香薰飄散出來的。

  在這光線幽深的大廳中央,幾個歌女和著輕柔地音樂翩翩曼舞。她們身姿婀娜、顧盼生姿,彩虹一般的衣袖有節奏地揮動著,宛似游龍飛升,十分好看。

  溫雨獨自坐在上首,陶醉在歌女們的舞蹈中。柳如是坐在一側,自斟自飲,嘴角微微上揚。

  她似乎對這場歌舞表演不甚感興趣,只是在獨自飲酒,偶爾往口中送一粒蠶豆。這時,環兒領著徐楓走了進來。徐楓的目光自然也被這些歌女深深攫住了。

  溫雨瞧見了他,連忙向他招手,叫道:“暮帆!這邊來!”

  徐楓便和環兒一起緩步走了來。“王妃萬福。”環兒走到溫雨面前,微屈雙膝,行了一禮。

  柳如是和溫雨也都站起了身來。“暮帆。”柳如是沖他淡淡地一笑,點頭致意。

  徐楓也同樣沖她報以一笑。

  “好了好了,大家就不要拘禮了。快坐下吧。”溫雨拉過徐楓的手來,并排坐了下來。

  柳如是便也坐了下來。

  溫雨一邊為徐楓斟酒一邊笑著說:“暮帆,這些日子來你辛苦了,既然孫可望這個心頭大患已除,四川全省又得到了恢復。咱們也借這個日子小小的熱鬧一下。暮帆,你不會惱我吧?”

  徐楓頗為勉強地一笑,說:“夫人言重了,我怎么會惱你。只是國家尚在戰亂之中,淪陷區的百姓還在受苦。咱們大可不必搞這樣的排場。”

  “暮帆,雨兒也是一片好意。況且,我們在前線打了勝仗,小小慶賀,也不算過分。”柳如是笑著為溫雨解圍。

  溫雨攥起了徐楓的手,笑著說:“看來還是影憐懂我的心意,不像暮帆,只會怨我。”

  徐楓輕呷了一口酒,也笑了起來,忙說:“我哪有怨你呀。既然夫人有此雅興,不如也叫顧先生、索薩先生他們來好了。”

  他正要起身,溫雨忙把他的衣袖拉住,說:“暮帆先不忙。咱們今日只是家宴,我只想請你和影憐,不要請閣臣們。待得明日,你再好好地與他們一醉方休。”

  “只怕到了明日,暮帆不想與他們把酒言歡都不行呢。”柳如是說完便和溫雨一起,格格笑了起來。

  “影憐,你是跳舞的行家,依你看,今日的這些歌女舞得可好?”溫雨笑問道。

  柳如是將這些正在翩然起舞地女子們一瞧,面上露出了一絲尷尬。她猶豫了片刻,便說:“雨兒,你選的人,自然是很好的。”

  “這可好有一比。”徐楓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頗為陶醉地說:“好比魯班門前鋸木頭,關公面前耍大刀。”

  二女聞言又是一眼對視,再一次格格笑了起來。

  “暮帆呀,你可抬舉我了。”柳如是笑靨如花,再加上喝了點酒,面頰微泛紅潮,看上去更是嫵媚多姿了。

  她用手帕輕輕抿了抿唇,補充說:“在我們秦淮河畔,要論歌舞的出色,誰都比不過小宛。只是小宛她……”

  說到這里,她的句子便斷了。她一句話便勾起了三人的愁思。然而最愁的還是柳如是自己。

  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嘆了口氣,苦笑道:“暮帆、雨兒,都怨我,掃了你們的興了。來來來,我自罰三杯。”

  她說著便端起酒壺來,自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溫雨徐楓對視了一眼,眼中都不免流露出關切之色來。

  “河東君,借酒消愁愁更愁。”徐楓試著勸慰:“我們沒有看過小宛姑娘跳舞深覺遺憾。不知你愿不愿意為我們舞一曲?”

  “暮帆!”溫雨將徐楓袖子一扯,埋怨道:“影憐難過,你怎么還要她為我們跳舞助興呀!”

  “無妨。”柳如是露出了笑顏,說:“以前,我也常給錢牧齋跳舞。難得今日有雅興,我也為齊王和齊王妃跳上一段吧。”

  “就讓河東君跳吧。”徐楓也側過頭來對溫雨說:“心中的郁悶,總得有個釋放的窗口。”

  溫雨嘆了一口氣,只好點頭同意了。

  柳如是的歌喉婉轉動聽,一口吳儂軟語聽得讓人心醉。只是她的歌聲凄婉,語調略感悲凄。溫雨和徐楓都不免被這悲傷的情緒所深深感染。

  一曲唱罷,柳如是已是潸然淚下,而徐楓和溫雨也被這凄婉的歌聲所感,陶醉在了傷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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