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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都是為了陳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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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一陣“吱呀”的聲響傳來,一輛馬車在車夫的鞭策下奔馳到了總兵衙門的門口。

  “不!王爺!”陳圓圓回頭望著吳三桂,帶著哽咽地聲音一個勁地搖頭。

  吳三桂也是心痛如割,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推著她嬌柔地身子向馬車前走去。

  “圓圓,聽話,等你到了漢中就安全了。我沒有了后顧之憂,便可安心殺敵。”吳三桂一邊推著她向前走一邊說著。

  陳圓圓淌下了淚來。她咬了咬嘴唇,哽咽道:“妾愿與王爺同生共死。”

  吳三桂停下了步子,慘然一笑,道:“圓圓,是你不要讓我說喪氣話的,怎么反倒是你說起喪氣話了?”

  陳圓圓一呆,頓時無語了。

  吳三桂又道:“待我打完這仗,一定會與你相聚的。到那時,咱們就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陳圓圓別無選擇,只得含淚點了點頭。吳三桂笑了笑,便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馬車的車廂上。

  陳圓圓進了車廂,挑開車窗的簾子向外望著,說:“王爺,您一定要保重啊!”

  吳三桂點了點頭,便又吩咐車夫道:“快走吧!”

  在月光的映照下,馬車漸行漸遠。陳圓圓的面容也漸漸模糊在了彌漫著的霧氣之下。

  吳三桂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了。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嘴角抽動,鼻孔中呼出長長的氣來。氣息遇冷,凝結成了肉眼可見的氣柱。

  兩旁的士卒頷首低頭,只是偷偷地抬起眼來瞅一瞅,然后又急忙低下。

  “圓圓,不知今生你我還有無在再見之日。”他輕聲地嘟囔了一句。

  但這空曠的夜靜得出奇,只是這輕聲細語地一句話便已深深落在了眾士卒的耳中。

  吳三桂忽然目光一亮,轉身便向府衙走去。一眾兵丁不敢怠慢,立即跟了上去。

  吳三桂步子走得很疾,邊走邊吩咐:“傳下令去,調郝浴回成都,不要再守嘉定了!”

  “是!”一名親兵衛士目光炯炯,朗聲應答。

  吳三桂腦袋微微一偏,對這衛士說:“退是退,不過你得囑咐他,要退得從容,不能有絲毫亂象。如若不然,回來我也要斬他祭旗!”

  這句話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沒絲毫的殺氣,但落在這衛士耳中,卻是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謹遵王爺令旨。”衛士低頭答道。

  吳三桂邁步上階,站在了屋子門口,卻又凝步不發了。士卒們也是一怔,急忙駐足。

  “調張國柱駐守寧川、馬寶駐守新津、王輔臣駐守龍泉。”吳三桂說:“他三支部隊互為犄角,而譚洪、馬國柱扼守綿陽和潼川,本王坐鎮成都,作為最后的接應。如此部署或可暫時扼住明軍。”

  那衛士有些顧慮,上前道:“王爺何不找各位將軍來細細商議。”

  吳三桂轉過身來說:“劉文秀雷厲風行。眼下之局已容不得商議。你速與我進來拿手札。”

  “是!”衛士應了一聲,便隨著吳三桂進了屋子。其余士卒們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覷。

  吳三桂進得屋來,大步流星走到書案前,伸手將案上的文書、塘報“呼啦”一聲全部掃落在地。

  衛士趕過來說:“王爺勿勞,小的來做。”

  吳三桂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后拿過紙張來,提起已有些干涸了的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衛士站在對面,不敢伸脖子來看他寫的內容,只見吳三桂揮毫如飛,筆走龍蛇。不一會兒,幾封調令便已寫好。

  他又快步走進里屋,捧出一個小匣子來。衛士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將匣子接了過來。

  匣子打開,吳三桂取出里面的一方大印和印泥來。這印四四方方,由金絲繞邊,內鑲上好的藍田玉。他將這印在印泥上狠狠一按,然后分別落在了這幾封調令上。

  大印移開,調令上已留下“平西王印”四個大字。這四個字鮮紅一片,宛似利刃割破地皮膚一般。

  吳三桂輕輕吹了吹,然后將這幾封手諭裝進寫好署名的信封中。

  他將這幾封信交到衛士手里,叮囑道:“立即去分發給驛卒,務必要將本王的手令交到幾位將軍和提督大人的手里。不得有誤!”

  “是!”衛士接過手諭,并沒有立即離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吳三桂將他一瞧,不禁問道:“怎么還不去?”

  “王爺。”他有些躊躇,說道:“不如王爺也撤往漢中,與如夫人團聚吧。這里交給將軍們就好。”

  吳三桂雷霆大怒,本已陰沉地臉瞬間通紅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指揮到本王的腦袋上來了!到底你是平西王還是我是平西王!”

  “王爺息怒!”衛士立即跪倒,急急解釋:“小的萬不敢有覬覦之心,只是賊兵勢大,恐難保萬全。剛剛小的目睹王爺與如夫人的依依不舍,深為痛切。故而才有此一說。”

  聽了這話,吳三桂的怒氣倒是消減了幾分。

  他頹然一嘆,坐倒在了椅子上,笑著說:“難得你有此心。起來回話吧。”

  “謝王爺恩典。”衛士應聲站了起來。

  “其實,在半個時辰以前,我也是打算棄成都而走的。正如你說的,相比于這里的榮華富貴,我更難以割舍的是圓圓。”吳三桂雙眼直盯著窗外,話像是對衛士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過,直到圓圓來看我,直到我看到她眼中的淚,我才明白,成都不可棄。”他的目光落在了衛士年輕而又茫然地臉上:“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衛士木然搖了搖頭,說:“小的愚魯。”

  吳三桂冷哼一聲,說:“如果我棄了成都,朝廷怪罪下來,免不了是抄家滅門之禍。呵呵,我已做了背主貳臣,死不足惜。只是就可憐了圓圓呀。她隨我一生,輾轉漂泊,已是委屈。若再要受我的連累,那……”

  話到此處,吳三桂有些哽咽了。他不知該怎么說下去,也不知還該不該說。

  他的頭漸漸低下去,不過衛士的一瞥,仍然看到他眼眶中泛著的點點淚光。

  “王爺的苦心,小的明白了。”衛士的眼里也含了淚水,聲音微微地顫抖。

  吳三桂抬起頭來沖他一笑,說:“是圓圓給了我堅守下去的勇氣,更是你們給了我堅守下去的膽氣。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守在成都,不僅是要給朝廷一個交代,更是要給圓圓一個交代。”

  這番話極大地震撼了這衛士。行軍打仗,戰和棄守,都是要以朝廷、將領的意志行事。可吳三桂此言卻是要以一名女子為先。對于這衛士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的話,但也是極為令人感動的話。

  衛士早已熱淚盈眶,提高了聲音說:“是!小的謹記王爺教誨!”

  此時,明月正清亮,和風正徐徐。午夜的總兵府衙門寂靜一片,庭院中幾顆怪松兀自挺立。吳三桂的書案前,那盞孤燈還在跳躍閃爍。而房主人也已眼泛迷離。

  孤燈在一瞬間熄滅了,閃爍不定的火焰化作了一縷青煙。房主人依然是這樣呆坐著,直到天光大亮也沒有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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