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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8 將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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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已經是八月里,四阿哥站在避暑山莊之內,負手身后,沉默地抬頭望去。

  高空之上,流云片片。

  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隔隔著湖面吹過來的風,還是暖烘烘的。

  要是按照過去的慣例,至少還有兩個月,皇上才會動起回紫禁城的念頭。

  但是今年,萬歲的意思卻是——過完中秋節,就回去。

  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今年是多事之秋,皇上的身體也比前幾年有了明顯的病弱。

  避暑山莊雖然景色清幽,那就是太清幽了,四面通風,反而不如紫禁城里藏風聚氣。

  皇上既然有這個回京城的打算——內務府等各相關部門都開始準備起來。

  八月底的時候,帝駕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弘歷沒有坐馬車,跟著哥哥們騎在馬上,圍繞在阿瑪身邊。

  寧櫻自己的馬車里,只帶了弘晝一個人。

  “額娘,我想吃黃桃糖水。”弘晝坐在她身邊,晃了晃兩條小胖腿,扯著寧櫻的袖子就道。

  這小子如今稍微長大了一些,不像小時候那么愛哭了,性子也安靜,養起來有時有時候比當年養三格格還省心。

  但就是比較嬌,還愛各種美食。

  說到黃桃糖水,弘晝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

  其實也不是什么多金貴的東西,但是偏偏額娘的廚藝好,能把這道糖水的配比調制得恰到好處。

  酸酸甜甜,沁人心脾。一口吃進去就是夏天的味道。

  寧櫻車上帶著的糖水都是放在冰桶里冰著的,但是對于弘晝,她并不怎么敢讓小兒子吃冰的,于是吩咐婢女拿了一瓷罐子糖水出來,放在太陽下曬著。

  弘晝還想伸手去拿冰的,被寧櫻輕輕打了手:“這不能吃!”

  弘晝收回了小手手,委委屈屈地坐在旁邊。

  經過京郊的時候,有送信的人過來攔住了帝駕。

  康熙坐在御輦之中,還以為是什么事呢,結果一聽,才知道是八阿哥得了傷寒。

  來報信的人滿臉愁容,只說八爺病勢日益嚴重,想請太醫好好醫治。

  梁九功在康熙旁邊伺候著,一聽這話音就明白了——如今八阿哥勢頭落盡,這宮里的人見到他都像如過街老鼠一般,誰也不想跟他沾上半點關系。

  更何況太醫入府,這種私密的事兒。

  還記得從前太子的密信之事嗎?那不就是借著太醫的手,才把信件給送了出來。

  想到曾經風光一時,風頭無二的八賢王,如今居然淪落到這種程度——明明得了很嚴重的傷寒,還需要靠手下奴才來攔帝駕,請太醫救命。

  梁九功想著想著,也覺得不勝唏噓。

  他一邊偷偷的想著,一邊就轉頭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皇上的神情。

  康熙聽聞是八阿哥的事的時候,眉頭已經微微皺了起來,一點也沒有掩飾臉上的不愉快,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吐了四個字:“勉力醫治。”

  頓了頓,康熙大概是不確定八阿哥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于是還是把四阿哥給叫到了面前來,讓他和幾個皇子兄弟們商量一下,盡早把八阿哥從京郊的賜園給移回他自己的八皇子府里去。

  九阿哥還在旁邊,本來聽著八哥重病,就已經十分焦急了,這時候聽皇阿瑪居然布置——讓四阿哥去把八阿哥給騰挪回皇子府。

  京郊的賜園離京城里的皇子府并不近。

  更何況現在天氣也沒有完全涼爽下來,除非趁著早晚趕路,否則的話,明晃晃的日頭掛在頭上,這一路上悶熱出汗,對傷寒病情更是不利。

  一個重病之人怎么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呢?

  九阿哥咬著后槽牙,急的都要哭出來了,盡管看著十阿哥擔心的不斷給他使眼色——意思是如今八阿哥已經成為皇阿瑪面前不能提的話題。

  誰沾誰倒霉。

  但是九阿哥還是奮不顧身的想上前去。

  十阿哥見狀,給十四阿哥遞了一個眼色。

  兄弟兩個連忙上前去,就把九阿哥給拖住了。

  正好帝駕也起行了,望著明黃色的御輦緩緩往前,逶迤不斷,九阿哥好不容易掙脫了兩個弟弟,氣得氣喘吁吁,當場就摔了馬鞭子,含淚去找了四阿哥道:“四哥!八哥病得厲害,怎么能搬回皇子府?你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四阿哥還沒說話,旁邊的十三阿哥上前來道:“九哥,這是皇阿瑪的決定,你剛才也聽見皇阿瑪如此說了。你為難四哥,難不成要四哥抗旨么?”

  四阿哥轉頭按住了十三阿哥握住韁繩的手:“老十三,別說了。”

  十三阿哥住了口,就看四阿哥目光平靜的望著九阿哥:“九弟,別糊涂了,皇阿瑪的意思——你難道聽不出來嗎?”

  九阿哥一下子就怔住了。

  四阿哥驅馬要往前去追上天子御輦,誰知道才剛剛行了一小段路,九阿哥又不屈不撓的追了上來。

  他面色漲紅地對著四阿哥道:“四哥!八哥路上奔波,萬一不測,誰能承擔?”

  四阿哥嘆了一口氣,勒住了馬,望著九阿哥道:“九弟,你既然擔心,咱們一起去皇阿瑪面前吧。”

  九阿哥二話不說,立即就騎馬上前了。

  御輦之中,康熙正微微閉著眼打瞌睡,聽聞侍衛們報來,說是四阿哥和九阿哥有事相稟。

  聽到九阿哥也過來了,康熙心里早就猜到是什么事。

  “讓他們過來!”他冷冷地道。

  九阿哥不多時便過來了,一臉紅頭漲臉的樣子,一看就是急哭了一場。

  “皇阿瑪,八哥已經生了重病,如此天氣,萬萬不能在路上奔波呀!”九阿哥跪下帶著哭腔道。

  康熙不耐煩地將目光在九阿哥身上掃了一圈,才緩緩道:“去賜園看看!倘若他已經不省人事,你們就將他移回家中。”

  九阿哥聽出了一絲微妙的意思,卻又不能確定,一時間震驚地抬起臉望著皇阿瑪。

  康熙臉上是無懈可擊的冷笑:“就不必說是朕的意思了。”

  九阿哥剛剛站起身來,聽見這一句話終于是聽懂了,他身子微微一晃,往后便是一個踉蹌。

  四阿哥在旁邊,伸手便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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