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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 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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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日,這一日弘暉從宮里回來得早,來了寧櫻這兒,直說有好東西帶給妹妹。

  三格格跑出來看,原來是宮里新奇的西洋小玩意兒。

  她還挺高興,自己抱著東西就跑進屋子里去玩了。

  弘暉坐下來,吃了幾塊糕點,寧櫻想到了書房里年羹堯的事情,于是便把兒子拉到一邊,小聲問了幾句。

  弘暉吞下口中的糕點,想了想才道:“阿瑪書房里進出的人多,不過最近,是有一位年大人。”

  他頓了頓,就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給額娘簡單說了一下——原來,這位年大人,據說早在康熙三十九年的時候就考中了進士。

  隨后便進入翰林院。

  明清時期,向來是“非翰林不入內閣”,這位年大人,可謂仕途一片順利光明。

  去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二年的時候,聽說他又做了任職翰林院檢討。

  寧櫻一邊聽著,一邊估計著這位大爺,八九不離十肯定是年羹堯了。

  年羹堯早年也是文官出身的,聽說就是翰林院里待了好些年。

  弘暉小嘴噼里啪啦地說完了,到底是孩子心性,實在忍不住就道:“額娘,這個年大人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額娘一提到他,表情就嚴肅的很?”

  寧櫻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她對著兒子就笑了笑,輕聲道:“其實也不算什么,不過額娘問一問,是有些原委的,額娘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等到過個四五年,你自己便也知道了。”

  弘暉一臉懵的點了點頭,但隨即,他很快就將這個非親非故的年大人給拋到了九霄云外了。

  日子很快到了春天里,寧櫻這陣子因為孕吐厲害,也就不怎么往后花園里去了。

  但是,即使是坐在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的小天地里,她也感受到了春光明媚——窗外的小鳥嘰嘰喳喳地飛來飛去,枝頭綻放出了柔嫩的綠色。

  更別提那微風送來的淺淡的花香——是春的味道。

  春天總是一個讓人充滿希望的時節。

  就如同一切蓬勃生長的小樹苗們一般,府里的兩個男孩子也都長高了一些。

  弘暉雖然比弘昐晚出生一些,個子卻和哥哥差不多,兩個男孩子站在一起,齊刷刷的一樣身高。

  李側福晉也在這段時間里,漸漸地意識到了弘昐可能察覺到了什么。

  她有些慌張、有些心虛,更羞愧難當。

  但是轉念一想,李側福晉在這些復雜的情緒中又夾帶著一絲恨意——四阿哥既然能這樣對她,她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其中,本就夾帶著一絲報復的快感的。

  小柔子從前便對李側福晉唯命是從,如今因著有了這一層關系,更加死心塌地。

  李側福晉覺得:她便是要了小柔子的人頭,小柔子都會立刻雙手奉上,還會心疼她的手會不會被鮮血沾污。

  有的時候,李側福晉默默地想著:世人多薄涼,其實小柔子這顆心——倒也是一顆難得的真心。

  可惜,他實在太卑賤——卑賤得她從來都不屑正眼好好看過他。

  從來沒有。

  “離本側福晉遠點。”一次趁著小柔子進來送點心,李側福晉懶懶地就對他道。

  小柔子整個兒都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后,他倏地就跪下了,哆嗦著伸手去想捧住李側福晉的手。

  李側福晉滿臉厭惡地把手給甩開了,對著外面的窗戶便努了努嘴:“你不要命了!”

  院子門正對著后花園的小徑,說不準外面的人便隨時可能過來。

  小柔子跪在地上,咬著牙半晌,發狠一般地道:“側福晉就是奴才的命!”

  他說完就站了起身,紅著眼過去一伸手攥住了李側福晉的手腕,向自己身前猛地一拉:“側福晉如今這算什么意思?又把奴才當做了什么?”

  李側福晉被他扯得一個踉蹌,只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幾乎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腦海里。

  她知道這個小柔子膽大,但不知道他大膽成這樣!

  這是個瘋子!他是要拉扯著她一起去死!

  “你給我滾遠點!”李側福晉狠狠地掙脫了他,猛地往后退了。

  直到退無可退。

  她的背脊抵在冰涼的墻壁上,睜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小柔子,連抬起的手背都在發抖了,語氣里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和恐懼:“一開始,咱們說好的可不是這樣!”

  小柔子仰起頭,笑得如癡如醉,聲音卻透著深深的悲涼:“奴才在來之前,本也沒想到會這樣!”

  因為對母親心死,弘昐反而不再在乎母親如何對待自己。

  人心會失望,是因為在一段關系之中,對對方還有所期待。

  等到真的哀莫大于心死的時候,對方無論如何作為,都不可能在心中掀起任何波瀾了。

  弘昐覺得:自己如今和母親的母子關系便是如此。

  也因為這樣,漸漸地,他反而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總算是走出了一段陰暗固執的陰霾。

  慶幸自己可以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重新的回頭審視這一段痛苦的母子關系。

  不是我的錯,是她的。

  弘昐默默地在心中念道。

  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后,弘昐漸漸地就有些振奮想好的勢頭了——先是在宮里尚書房。

  無論先生提的什么問題,他都會勇敢地去搶著回答。

  本來,一開始的時候,他的這些舉動還會引起周圍兄弟們詫異的眼光和背后的嘲笑。

  但是,漸漸地,在先生越來越多的夸獎之中,嘲笑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弘昐漸漸地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

  原來,有一些東西,猶如幼狼的爪牙,藏在他的血脈里,漸漸地突破他的血肉、皮膚。

  然后探出頭,蠢蠢欲動。

  四阿哥也感受到了長子最近的變化——弘昐這孩子變得更外放了一些,也會努力爭搶的一些機會來表現自己。

  雖然這努力顯得十分生硬。

  但是無論如何,他努力了。

  弘昐跪在小佛堂前,雙掌合十在胸前,望著莊嚴的神像,口中就喃喃地道:“小飄子,我如今便如大夢初醒,從前種種憂怖,如今看來,皆是身后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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