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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不為人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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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鋪被毀,尤氏生怕自家被罰,連夜去了廣武侯府報信,在陳香莧面前好一頓哭訴,將三個打砸鋪子的江湖人描述得兇神惡煞,如有三頭六臂。

  陳香莧那天從沈府回來,洗了十次熱水澡,喝了兩副湯藥,癢了兩日方休,這番折騰,動了胎氣,身子不太爽利,早早睡下卻輾轉反側。

  好不容易有點睡意,突然得到這晴天霹靂,她氣得又是大發了一頓脾氣,若非腹中胎兒動彈,讓她隱隱生痛,肯定還消停不了。

  她這邊鬧騰,把廣武侯陳淮和夫人都引了過來,獨生女兒有了身子,這夫婦二人看得比心肝寶貝還要緊,聽了這事也是一陣氣緊,陳淮立馬派人去查是何人所為。

  陳香莧撐著腰坐在榻邊,滿臉怒容。

  “不用查了,一定是宋阿拾那個賤人叫人做的手腳。不知廉恥的東西,靠著爬趙的床得了些好處,便無法無天了。”

  她辱罵著,眼風掃向謝再衡,見他垂著眼皮半聲不吭,不免又生嫉恨,咬牙切齒地道:“哼,她以為有趙撐腰便能野雞變了鳳凰?我得叫她知道,野雞就是野雞,生生世世都是野雞。”

  陳淮沉吟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里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嘆氣道:“乖女,咱不跟她一般見識啊。胭脂鋪砸了就砸了,也值不得幾個錢,爹再補給你便是。”

  陳香莧聞言急了眼,“父親可真是寬宏大量?你分明就是忌憚趙,不肯為女兒出頭。”

  陳淮一聽,老臉有點掛不住。這陳香莧偏生又是個寵壞的嬌小姐,心比天高,傲上云端。

  一個人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日子過久了,哪里知道山外有山?

  “爹,有些事情你得早做打算了。皇帝伯伯傷重不醒,朝堂由趙一手把控,太子就是個傀儡,你若再不想法子,再往后,咱們家的尊榮富貴,說不得哪日就被奪了去。還有這宋阿拾,就算我們不跟她一般見識,她豈會善罷甘休?這賤人很會討趙喜歡,她若給趙吹枕頭風,少不了咱們的苦頭吃,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廣武侯夫人聽了女兒的話,急得眉目焦灼,不時瞄向她家侯爺。而陳淮低眉深思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陳淮同陳香莧到府上拜見長公主的時候,白馬扶舟正陪寶音在院子里種花。

  這所宅院陳設簡單,但院子寬敞,寶音生活淡泊,除了寫些書稿,便喜種花種草。

  因光啟帝的病情,寶音這段日子都沒有回井廬,而是住在京師的宅院里,除了去良醫堂探病和入宮瞧趙云圳,便只剩下這點愛好了。

  白馬扶舟今日為她尋來一株茶梅,說是托人從東瀛渡海而來,很費了些心思才讓茶梅活著見到長公主。

  寶音很是欣喜,正與白馬扶舟說著種植之法,忽聞稟報,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傳他們進來吧。”

  陳香莧看到寶音長公主親自拿了鋤頭在挖土,袖管扎得老高,褲腿上也沾了泥,全無長公主的端莊,不經意地皺了皺眉,方又展開笑臉,朝寶音福了福身。

  “香莧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陳淮亦在旁邊跟著行禮問好。

  寶音私底下是一個不喜俗禮的人,尤其來的是陳嵐的家人,她也沒拿他們當外人,隨便抬抬手,讓他們免禮,便道:

  “來得正好,看看我這茶梅。”

  陳香莧哪對什么茶梅感興趣啊?

  她揀了些好詞將寶音的茶梅好一頓夸獎,說著說著,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變臉,悲從中來。

  “若是我姑母身子好起來,像往常那般陪長公主殿下種種花,說說話,那才當真是好日子呢……”

  一聽她提到陳嵐,寶音握鋤頭的手不由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看了她片刻,忽而一笑。

  “你這孩子也是有心了。”

  陳香莧莫名覺得寶音的眼神里有一絲不悅,可是待她仔細去捕捉,寶音已將臉挪向了一旁,連鋤頭都交給了何姑姑,交代她將茶梅種下,然后回頭對陳香莧和陳淮道。

  “你們有好些日子沒來看她了,她近來不是很好。”

  這是怪他們不來看姑母么?

  陳香莧怔怔地道:“姑母人在京師么?香莧以為姑母仍在井廬,路途遙遠,香莧又恰巧有了身子,多有不便,就沒去探病……”

  “同我來。”寶音打斷了她的話,走在前面。

  陳香莧特地瞄了瞄她的臉色,云淡風輕,不見異色,她遂又放下心來。

  白馬扶舟冷眼旁邊,方才一言不發,見狀,慢吞吞從何姑姑手上接過鋤頭,淡淡地道:“我來。”

  何姑姑道:“怎敢勞駕公子?”

  白馬扶舟抬起眼皮,“你去陪長公主,我怕她一會又犯心癥。”

  唉!何姑姑嘆息一聲,“是。”

  陳嵐與寶音從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先帝靖難那一段艱難的烽火歲月,也是陳嵐陪寶音在應天府惶惶不可終日。后來,陳景夫婦雙雙殉國,陳嵐同寶音一起被接入宮中,小姐妹二人就再也沒有分開過了。

  父母罹難時,陳嵐只有三歲,她甚至都沒有看一眼自己的父母。

  為此,不論是先帝、先皇后還是寶音和趙煥,都十分心疼她,惜若珍寶。

  先帝敕封陳嵐為通寧公主,便是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的,地位尊崇無比。

  只可惜,如花年紀竟遭那般厄運……

  每每念及此事,寶音便總犯心病,愧疚萬分。

  那一年,若非為了她,陳嵐怎會跋山涉水,遠赴漠北,去為東方青玄看診……

  若她不去漠北,便不會發生后來的事,那她會選一個好駙馬,在京師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哪像如今這般?

  深宅庭院,從這頭走到那頭需要好一會功夫,一路無言,寶音不回頭,不說話,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陳香莧看著寶音的背影,無端有些懼意。

  “殿下,我姑母還是像往常那般……不肯理會人么?”

  陳香莧試圖與寶音搭話,拉近與寶音的關系。

  豈料,她說完這句,寶音眼神便冷冷地剜過來,眼神極為冷厲。

  陳香莧身子一僵,寶音卻恢復了常態,淡淡地道:“快到了。就在前面。”

  那是個靠近主屋的廂房,門口站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大門緊閉著,看不到里頭的光景。

  看到長公主過來,兩個婆子紛紛拜倒。

  寶音擺手免禮,徑直過去推開了房門。

  一個女子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手上抱著個枕頭。在她的身邊,兩個丫頭一個拿著衣服,一個拿著梳子,快要急得哭出來了。

  “公主,您快穿上衣服吧。”

  “公主,您別動,頭發……”

  丫頭看到推門而入的寶音,雙雙福身。

  “奴婢參見長公主殿下。”

  寶音走近,從丫頭手上接過衣服披在她的肩膀上,低頭喚她小名,溫聲細語像哄孩子那般。

  “囡囡,快瞧瞧,是哪個來瞧你了呀?”

  陳香莧看著自己的姑母,幾乎不敢相認。上次見她,頭發還是烏黑,如今已是花白,一身單薄的衣裙裹著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年輕時的美貌依稀可見,但眼神渙散,整個人已是變了模樣。

  “姑母……”

  陳香莧小心翼翼邁上門檻,討好地朝陳嵐問安。然而,陳嵐只是漠然地看她一眼,便低下頭去,輕輕拍打著手上的枕頭,低低喃喃地哼起來。

  “關山故夢呀,奴也有個家,桂花竹影種籬笆。胖娃娃,胖娃娃,哭了叫聲阿娘呀……”

  她聲音凄愴低喑,仿佛嗚咽一般,陳香莧沒有聽清她唱的什么,只覺汗毛倒豎,有些不敢近前。

  “姑母?”陳香莧抬頭看著寶音,“我姑母的病情,比前幾年更重了啊?”

  寶音扶著陳嵐的肩膀,想將她扶起來,可惜陳嵐根本就不理會她,掙扎一下又坐回去,繼續哼著她的歌。

  這首曲子寶音已聽了千百遍不止,可她卻不知陳嵐從哪里學來的,更不知陳嵐為何而唱。陳嵐唱了千百遍,她就問了千百遍,卻毫無頭緒。

  “囡囡……你起來。”

  寶音扶她兩次,第三次,眼眶發酸,索性也坐了下去。

  “你喜歡坐,我便陪你坐吧。”

  陳嵐仿若并未察覺四周有什么變化,更不知道房子里添了人,依舊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小聲哼唱,時而嗚咽,時而又仿佛在笑。

  陳香莧毛骨悚然,一聲不吭。

  寶音再次掃她一眼,“不是來看你姑母嗎?有什么話,就說吧。”

  寶音是希望借著她家里人的嘴,能喚起陳嵐的意識,可是,陳香莧話不過三句,便也跪坐在地上,抱著肚子,嚶嚶嚀嚀地訴起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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