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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臥底,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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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李治而言,弄掉李泰和李恪就心滿意足了。

  可這次長孫無忌的謀劃很大,大到讓鄭遠東頻繁向宮中反饋。

  “陛下說了,讓你別管這些。”

  鄭遠東應了。

  等內侍走后,他坐在那里把玩著手串,心神早已飄飛到了這件事里。

  “為何要弄的這般大?”

  鄭遠東覺得這樣并不符合皇帝的利益。

  可皇帝為何視而不見?

  而且……為何要謀劃李道宗等人?

  李道宗和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有舊怨,在先帝駕崩后,李道宗就果斷的蟄伏了起來,不冒泡,不冒尖,以此避禍。

  但……

  這是宗室大將啊!

  若是外部有威脅,宗室大將能形成平衡。

  皇帝為何坐視?

  鄭遠東想不明白。

  賈平安也想不明白李治為何不護著李道宗。

  先帝說李道宗是天下三大名將之一,這等人存在,就是對外界的一種震懾。

  外姓將領和宗室大將互相牽制,這才是平衡啊!

  帝王都是最擅長玩平衡的高手,李治怎地就不懂這個道理呢?

  賈平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準備去太常寺看看。

  李道宗在長孫無忌越發得勢之后,就果斷的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居二線,跑太常寺做了個太常卿。

  可這樣的李道宗為何還會被坑了?

  賈平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看了明靜一眼。

  明靜正在一本正經的看著消息。

  這是看八卦吧?

  那些消息五花八門,堪稱是長安第一八卦,賈平安無聊的時候就當做是看。

  “認真做事!”

  賈平安屈指叩擊著桌面。

  明靜在看八卦,本就有些心虛,被他這么一嚇,竟然反手把冊子合上。

  賈平安認真的道:“做人……要對得起每一文錢的俸祿。”

  他轉身出去,“晚些某不回來了。”

  明靜默然。

  我沒他無恥。

  沒他會忽悠。

  要去太常寺,必須得有正事。

  太常寺執掌禮樂祭祀,由禮部垂直管轄。

  賈平安去了禮部。

  “許公!”

  禮部尚書許敬宗見到他就笑,“小賈這是來看望老夫?”

  “是啊!”賈平安很熱情的問候了老許的身體,然后寒暄幾句。

  “許公,某想去太常寺看看。”

  許敬宗狐疑的道:“你去太常寺作甚?”

  “某最近對宮廷禮樂頗有興趣,想去請教一番,還請許公弄個事讓某進去。”

  許敬宗隨口應了,叫人去安排。

  賈平安拱手,“多謝許公。”

  許敬宗下意識的道:“小賈,你莫坑了老夫。”

  “許公放心!”

  賈平安一路去了太常寺。

  離太常寺還有些距離時,他發現前面有個眼熟的人。

  這人穿著便衣,可卻瞞不過賈平安的透視眼!

  鄭遠東!

  這里靠近朱雀門,賈平安本以為他是要出皇城,可鄭遠東突然左轉。

  賈平安見他和門子笑著說了幾句,竟然就進去了。

  這貨是皇帝的臥底,在長孫無忌的身邊頗得重用,進太常寺自然不是問題。

  可他來太常寺干啥?

  這里就是個管禮樂祭祀的部門,不涉及厲害關系。

  他過去,把禮部的文書遞給門子。

  隨即就有官員來了。

  “還請帶某去看看。”

  賈平安帶著考察的名頭一路參觀著。

  要想了解李道宗,必須得看看他如今的工作狀態。

  賈平安一路看過去,等看到李道宗的值房時,也看到了鄭遠東。

  這廝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假裝和小吏說話,可卻不時瞅一眼值房。

  賈平安覺得不對勁。

  鄭遠東要想了解李道宗,只需給宮中說一下就好。

  他為何親自來打探?

  臥底沒人權,他不怕暴露了?

  此事有詐!

  賈平安隨后轉變了方向,繞過了值房。

  鄭遠東正在琢磨著李道宗的事兒,猛地見到一個背影很熟悉。

  那不是賈平安嗎?

  這廝來這里作甚?

  鄭遠東不禁有些心虛。

  于是他草草結束了這里的窺探,回去的路上就和陪同的小吏套近乎,套出了不少李道宗的事兒。

  晚些出了太常寺,他剛想回去,身后有聲音傳來,“出城,否則弄死你!”

  鄭遠東身體一震,轉身就看到了賈平安。

  這個掃把星發現了什么?

  鄭遠東心中微顫。

  但依舊裝的若無其事。

  這個死臥底!

  賈平安冷笑道:“你也不怕長孫無忌把你剁了!”

  只是一句話,鄭遠東就服軟了。

  晚些,二人去了鐵頭酒肆。

  “這是某的地方。”

  許多多帶著人出去,酒肆里就他們二人。

  鄭遠東看了一眼許多多胸口的蛇頭。

  看來這貨也是個悶騷的。

  賈平安舉杯。

  “做臥底多久了?就是做細作多久了?”

  鄭遠東看著他,“上次你就發現了某的來歷,可對?”

  賈平安笑了笑,莫測高深。

  在你掌握了主動時,少說話,少表態,對方就會漸漸的失去方寸。

  “你把某弄到了百騎拷打,這是泄憤。可卻不下狠手,這便是知曉某的身份。”

  賈平安在回想著蒙娜麗莎是怎么笑的,好像和普通大媽一樣。

  他微微一笑。

  這個微笑不神秘,反而有些那種有恃無恐的得意。

  鄭遠東心中一個咯噔。

  賈平安既然知曉某的真實身份,為何要揭穿?

  他盯著某不香嗎?

  難道他有什么企圖?

  比如說脅迫某給他傳遞消息。

  或是脅迫某……

  好像沒什么意思啊!

  這些消息他不需要。

  鄭遠東的思路漸漸有些混亂。

  他在賈平安為何揭穿自己的動機這里卡殼了,找不到頭緒,于是后續不知該怎么和賈平安忽悠。

  賈平安覺得差不多了,就問道:“為何來太常寺?”

  鄭遠東想忽悠,“有事情要辦。”

  “何事?”

  你還真問啊!

  鄭遠東剛想說話,賈平安冷笑道:“你在盯著江夏王!”

  轟隆!

  鄭遠東只覺得晴天霹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是臥底。

  臥底的任務就是盯著長孫無忌等人。

  可他卻干私活,去調查李道宗。

  若是被李治知曉了,回過頭就能讓他消失。

  鄭遠東第一次失去了從容。

  他抬頭看著賈平安,“你想說什么?”

  果然!

  賈平安暗道你這個死臥底,竟然干私活。

  “為何查江夏王?”

  鄭遠東沉吟。

  他不能說。

  臥底有了自己的想法,這便是大忌。

  “因為長孫無忌要對付江夏王,而你……卻猜不透陛下為何對此無動于衷!”

  鄭遠東的身體一震。

  “你……”

  賈平安今日也了太常寺,為何?

  他定然是察覺到了些不對勁的地方,于是來查探。

  鄭遠東的眼中多了興奮之色,就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一點亮光。

  賈平安矜持的道:“臥底就要有臥底的操守,你私下去查江夏王,若是被察覺,回過頭長孫無忌能弄死你,陛下也會弄死你。”

  “那你呢?”鄭遠東笑著問道。

  “某?”賈平安淡淡的道:“某是百騎統領。”

  百騎統領來查什么都是正常的,而你這個死臥底卻不正常。

  鄭遠東唏噓道:“某一直不解,江夏王這等宗室名將為何被閑置,為何任由長孫無忌等人謀算他。”

  “某覺著是忌憚。”賈平安也想不透這個。

  鄭遠東搖頭,“先帝時,長孫無忌權勢漸漸滔天,江夏王就果然退到了太常寺,不領兵,不染指兵權,這樣的宗室何須忌憚?”

  “那便是……”賈平安也想不通,就隨口道:“那便是長孫無忌想弄死他。”

  鄭遠東問道:“那陛下為何不阻攔?”

  “因為……”賈平安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閃過念頭,“因為他攔不住!”

  鄭遠東只覺得渾身一顫,所有的疑惑都歸于這個答案。

  “是了,陛下攔不住!”

  所謂一通百通,鄭遠東說道:“褚遂良回歸,長孫無忌的勢力再度膨脹,朝中無人能敵,陛下也只能迂回婉轉……長孫無忌鐵了心要收拾江夏王,陛下也只能隱忍。”

  可李治也不是好鳥啊!

  長孫無忌掀起這個大案絕對是雙贏,其一干掉李恪等人,掃清了李泰一黨的殘余,這對李治有莫大的好處。

  但長孫無忌顯然是想摻雜自己的私貨,于是什么宇文節,李道宗這等人都上了黑名單。

  如此朝中反對他的力量就越發的薄弱了。

  當這個案子結束后,長孫無忌就是妥妥的權臣。

  權勢滔天啊!

  “很可怕。”鄭遠東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他的臥底生涯還得持續下去。

  “你要小心。”賈平安提醒了他。

  “多謝。”鄭遠東覺得賈師傅人還不錯。

  賈平安突然問道:“某很好奇,你難道不擔心自家說夢話露餡?”

  賈平安再問道:“你晚上睡覺可是用東西蒙住嘴?”

  鄭遠東一口酒水就噴了出去。

  賈平安敏捷的避開。

  前世看諜戰劇,那些臥底的為了不露餡,各種手段都有,讓人看了壓抑。

  可鄭遠東這人看著還算是陽光。

  賈平安起身,“以后多多合作。”

  鄭遠東笑了笑,“上次某托人送消息來此……”

  “竟然是你?”

  上次鐵頭酒肆這里有人送來了消息,賈平安一直不解是誰干的。

  鄭遠東矜持的頷首。

  這個死臥底,果然陰險!

  賈平安和他‘依依惜別’,隨后回家。

  “小子,站住!”

  剛出了平康坊沒多久,就聽到一聲厲喝。

  賈平安勒住阿寶,身后就被人抓住了,隨即下馬。

  走馬活擒。

  能把業務弄的這般熟悉的,唯有老流氓梁建方。

  梁建方一臉嫌棄的問道:“聽聞你以德報怨了?”

  “是啊!”

  “愚蠢!”

  梁建方恨鐵不成鋼的道:“老夫但凡知曉你是這等人,早就一巴掌把你打個半死,回頭送去遼東那邊和高麗人廝殺,廝殺幾年,看你可還念叨著什么以德報怨,都是讀書讀傻了。”

  賈平安干笑道:“某只是……”

  “只是什么?以德報怨的都是傻子,當年先帝在時,就說此等人乃是婦孺。”

  咳咳!

  老梁,是腐乳,不對,是腐儒。

  老梁狂噴十分鐘,策馬走了。

  賈平安抹去臉上的口水,隨后回家。

  早退的感覺真是好啊!

  看看道德坊里的田地,雖然空蕩蕩的,但想到那些官吏都還在上班,而自己卻能在家里休息,那種優越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一路巡查了過去。

  酒坊一切安好,那些奴仆見到他都很是親切。

  再去豬圈看看。

  目前豬圈已經再度引進了小豬,大豬還留了些,賈平安準備過年宰殺。

  到時候弄些香腸和臘肉,掛在廚房里,能吃大半年,美滋滋啊!

  想到臘肉那晶瑩剔透的誘人模樣,賈平安有些饞了。

  可當他到了豬圈時,卻看到幾個男子正沖著宋不出喝罵。

  媽的隔壁!

  罵的難聽啊!

  “……這等養豕之法,為何不公開?你家郎君號稱以德報怨,為何這般吝嗇保守?看看你這個賤狗奴,一臉……”

  賈平安惡向膽邊生,沖過去,毫不猶豫的一腳。

  那男子正回身,這一覺恰好揣在了大腿上。

  賈平安覺得好像踹斷了什么東西。

  男子倒地,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慘嚎了起來。

  “嗷……”

  這聲音太滲人了,阿福從家里沖了出來,見到爸爸不禁歡喜的嚶嚶嚶。

  幾個男子回身,那眼神都像是看死人。

  “這是宗室子!”

  宗室子……

  賈平安罵道:“宗室子也不能在賈家放肆,未請上門,辱罵賈家仆役,沒教養的狗東西,滾!”

  幾個男子只是冷笑,隨即弄了馬車來把男子抬上去。

  男子忍痛發狠的道:“某李策!”

  “不認識!”

  賈平安拖著阿福回家。

  晚些,有宗室進宮。

  “陛下,李策那孩子本想勸賈家把養豕之法教授天下,可那賈平安不但不肯,還踹斷了李策的大腿……”

  李治也沒想到賈平安竟然這般莽撞。

  “懇請陛下做主。”

  這都斷腿了,這家人又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

  李治吩咐道:“令刑部去辦。”

  賈平安正在家中吃飯,刑部的人上門來了。

  “武陽伯,你的事犯了。”

  杜賀宛如晴天霹靂,“這是為何?”

  賈平安喝完了湯,起身道:“在家安心,別四處尋人。”

  他跟著到了刑部,房遺直卻坐蠟了。

  賈平安對房家以德報怨,現在他進了刑部,但凡被苛待,回頭房遺直就沒臉做人了。

  “給弄最好的鋪蓋,酒菜給他每日送上。”

  就差請兩個女妓來伺候了。

  大唐坐牢坐到這等境界的,也就是賈平安一人。

  而外面已經炸了。

  許敬宗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說著李策在賈家辱罵仆役的事兒。

  “換做是臣,定然兩條腿一起給他打折了!”

  叫你裝比,打斷狗腿!

  這便是許敬宗的想法。

  李治不置可否。

  晚些,他獨自一人看著奏疏。

  “陛下!”

  沈丘來了。

  “說。”

  沈丘說道:“奴婢的人盯住了房遺愛和柴令武,可王琦那邊卻得靠百騎。”

  李治皺眉,“賈平安進了刑部……百騎其他人可能出手?”

  沈丘搖頭,“其他人沒有賈平安的手段。”

  賈平安挖坑埋了王琦數次,其他人怕是會被王琦給埋了。

  “朕本想讓百騎去盯著在京的宗室,可賈平安卻進了刑部……”

  賈平安在刑部大牢里過的非常舒坦。

  該吃吃,該喝喝。

  李策等人來賈家要什么養豕的法子,宗室養什么豕?這多半是求名。

  百騎是帝王的心腹,百騎統領那不就是帝王的忠犬嗎?

  李策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宗室子,真以為賈平安會害怕自己,于是頤指氣使。

  賈平安正想避開大案里的爛事,于是心想這不就是現成的借口嗎?

  一腳踹去,換來幾天帶薪休假,多爽?

  躺在簇新的床鋪上,身邊有美酒佳肴,周圍安靜的鬼都能打死人。

  但正好方便了賈平安想事兒。

  這個大案里倒下的全是宗室,誰摻和了,以后就是宗室的死敵,他不傻,不會去做槍。

  “賈平安!”

  刑部的官員來了。

  賈平安坐起來,打個哈欠。

  官員的臉頰抽搐著,“可認罪?”

  “為何認罪?”賈平安怒道:“那人在賈家的豕圈里辱罵賈家的仆役,是可忍,孰不可忍,某打他有錯?”

  是沒錯。

  “但你下手太狠!”

  那是宗室啊!

  官員沒見過誰坐牢這般享受,本能的板著臉道:“你要賠錢!”

  果然,最后的結果就是賠錢。

  但賈平安現在出去多半是要被李治當槍使。

  “想都別想!”

  他悲憤的呼聲回蕩在刑部大牢里。

  長孫無忌那邊的動作越來越急切了。

  沈丘再度來求見。

  “陛下,宗室那邊需要人手盯著。”

  出動百騎吧!

  李治沉吟著。

  “賈平安不在,那些人不穩靠。”

  在李治的心中,賈平安雖然油滑,但做事卻極為靠譜。

  程達就是打醬油的,明靜還在熟悉百騎的過程中。

  誰都靠不住。

  但事情緊急。

  “你多辛苦些。”

  沈丘心想那不只是辛苦一些,而是要拼命。

  三個人的活一人干啊!

  賈平安又在這個節骨眼里犯事兒進了大佬,想提前放出來,可宗室那邊不干,御史也會彈劾。

  但賈平安并不知道長孫無忌和李治的謀劃,所以這事兒在李治的眼中就是巧合。

  外面高陽在叫囂,說是要花錢請人打斷李策的另一條腿。

  而許敬宗已經開始彈劾李策家犯的事兒了。

  太陽底下沒新鮮事,權貴屁股下面就沒有干凈的。

  一時間,長安城亂作一團。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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