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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錢象坤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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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歲爺,這是今天晚上的。”

  李忠端著一盤子奏本,遞到崇禎的案頭。

  崇禎越發的勤政了,哪怕是朝臣下班,他還要處理兩個時辰的奏本,這是他給他的硬性規定,實則上常常通宵達旦,后宮都沒去過幾次。

  崇禎頭也不抬,鼻腔里嗯了一聲,拿著筆,在奏本上批閱。

  李忠看著,著實心疼,輕聲道:“萬歲爺,夜深了,要不休息一下,明天再批閱吧。”

  崇禎或許是聽出了關心的味道,放下筆,嘆了口氣,拿起身邊的茶杯,瞥著一堆的奏本,道:“這些是什么?”

  李忠連忙道:“是西北的一些急報,有的是災情,有的是盜匪,有的是申請優撫,還有一些是關于元輔與錢閣老的。”

  “錢象坤?”

  崇禎眉頭皺了下,道:“抽出來。”

  崇禎對朝臣的動向十分在意,尤其是閣臣。現在錦衣衛,東廠都被他壓制的形同罷除,沒了耳目,就依靠這些奏本去了解他們的動向。

  李忠連忙找出來,遞到崇禎身前,小心的看著崇禎臉色,道:“萬歲爺,外面對錢閣老的風評不是太好。”

  崇禎拿起奏本,翻開起來,隨口的道:“怎么不好?”

  李忠盯著崇禎的臉色,更加謹慎的道:“都在傳,說是錢閣老覬覦首輔之位,小動作頻頻。”

  崇禎見李忠說的是這些,好像有些失望的道:“小人之言,閣臣要都是這樣,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話?”

  “萬歲爺說的是。”李忠陪著小心,悄悄退下,目光始終盯著崇禎的臉。

  崇禎看著奏本,很快就皺眉了。

  這是一道彈劾周延儒與錢象坤的奏本,關于錢象坤的是一筆帶過,長篇大論的彈劾的都是周延儒,言稱他結黨營私,‘西黨’橫埂朝野,遮蔽言路,賣官鬻爵,貪污墮落。

  ‘西黨’,也就是‘晉黨’,山西黨。

  實則上,周延儒并不是山西人,而是江南。

  崇禎放到一邊,拿起下面一本,他的眉頭皺的更深。

  這是關于周延儒在天啟二年主持江南貢院會試的,指責他徇私舞弊,收受賄賂,泄題給親侄的,有理有據,甚至還舉出了多個人證。

  崇禎臉色有些難看,繼續看下一本。

  這一本則是是錢象坤的,他彈劾的是吏部尚書王永光,指責王永光與周延儒‘貓犬之交,蛇鼠之誼’,培植私人,黨同伐異,容不得他人,要求崇禎將王永光罷免。

  崇禎看著這道奏本,臉色鐵青。

  他最恨的就是朝臣結黨,這幾道奏本,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操弄,要逼周延儒下臺!

  “萬歲爺,首輔求見。”一個內監站在門外,向著崇禎說道。

  崇禎將奏本收起來,臉色恢復漠然,道:“嗯。”

  內監轉身消失在黑漆漆門外,沒多久,周延儒就到了。

  周延儒進來,弓著腰,臉色疲憊,雙眼凹陷,上前抬起手道:“臣……”

  不等他說完,崇禎就看到了他的疲態,道:“來人,給周愛卿搬個凳子。”

  周延儒慌忙道:“臣不敢……”

  崇禎微笑著道:“坐。什么事情這么晚來見朕?”

  周延儒有些拘謹的坐下,道:“陛下,是關于陜甘三邊總督的事,臣舉薦洪承疇出任,內閣久久不決,西北之勢刻不容緩,臣請皇上乾綱獨斷。”

  這件事也是崇禎一直關注的事,聽著默然一陣,道:“楊鶴無能,任由匪盜坐大,交由三司會審,盡快審結!”

  周延儒應下,還是看著崇禎。

  楊鶴主撫,方法,手段來說實則并沒有什么錯,問題關鍵在于朝廷沒有錢糧,所以注定失敗,那他就要背鍋。

  崇禎又思索一陣,道:“西北的眾多總督,巡撫屢屢壞事,也只有一個洪承疇像樣,就他吧。”

  在陜西的官軍鎮壓民亂中,官軍多有敗績,尤其是有些大人物更是不堪,倒是洪承疇多次挫敗盜匪主力,甚至擒殺匪首,十分亮眼,為朝廷掙得不少臉面。

  周延儒聽著崇禎的話,眼神里笑意一閃,而后站起來,從懷里掏出一道奏本,遞給崇禎,道:“陛下,四川總兵秦良玉已經攻克成都,擊潰作亂土司,收復成都,請朝廷派員賑撫。”

  崇禎伸手接過來,臉上終于好看了,一邊看一邊笑著道:“好好好,朝廷派人賑撫,嘉賞秦良玉等人,要重賞!”

  “是。”周延儒也笑著道:“四川若能穩固,那陜西之亂也可平定,西北無憂。”

  崇禎也是這樣想的,兩廂夾擊,盜匪再多也無濟于事,西北若定,也是去了崇禎一大塊心病。

  崇禎放下奏本,抬頭瞧見周延儒懷里還有一道奏本露出半角,好奇道:“周愛卿還有什么事情?”

  周延儒低頭一看,連忙放回去,有些猶豫的遮掩著道:“陛下,有些做不完,臣打算帶回去看的。”

  崇禎贊許的點頭,道:“朝臣能有周愛卿一半的心朕何苦如此自擾,辛苦愛卿了。拿出來,朕與愛卿一起看。”

  周延儒道:“些許小事就不勞陛下了,臣回去看完,再上奏陛下。”

  崇禎笑著道:“拿出來吧,朕與愛卿一起參詳,今日事今日畢。”

  周延儒還是有些遲疑,慢吞吞的拿了出來,遞給過去。

  崇禎笑著翻開,沒多久就臉色難看了。

  這些都是彈劾錢象坤的奏本,內容仿佛就是剛才彈劾周延儒的翻本,換了個名字!

  周延儒看著崇禎臉色不好,有些急的解釋道:“陛下,內閣首重和氣,只有內閣和氣,才能順暢施政,而且這些未經查證,有可能是言官們風言之語,不可當真。”

  崇禎聽著周延儒的話,抬頭看著他,輕嘆一聲,道:“周愛卿你寬宏,他人卻是未必了。”

  周延儒疲憊的臉上有一絲疑惑,仿佛等著崇禎繼續說。

  崇禎擺了擺手,道:“天色晚了,周愛卿早點回去休息吧。”

  周延儒還是一臉的不解,只得猶豫著抬手道:“臣告退。”

  崇禎看著周延儒的背影,臉上十分難看,默默好一陣子,忽然道:“李忠。”

  李忠一直站在不遠處,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更知道這是周正安排的最后一步,心里揣度著崇禎此刻想法,聽著崇禎喊他,嚇了一跳,快步走過來,道:“萬歲爺。”

  燈光閃爍,照耀著崇禎鐵青的臉上,他冷漠的道:“明天,你去見錢象坤,勒令他致仕。”

  李忠心里既輕松又沉重,一切都被周正算準。

  錢象坤,要致仕了。

  “是。”李忠迎著道。

  崇禎說完就擺了擺手,繼續埋頭政務。

  李忠退了出來,站在不遠處,依舊耳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切與他無關,置身事外。

  周延儒剛出了內廷的大門,就有內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周延儒臉上笑容滿滿,絲毫不見剛才的疲態,雙眼灼灼的低聲自語道:“想做我的位置,你問過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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