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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回 空穴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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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眾人離去,大監三寶方近前小心道:“陛下,您今日一刻未曾歇息,不如奴侍候您躺下小憩片刻。”

  元宏并未答話,只緩步行至窗前,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喃喃道:“太子鮮少往永合殿,今日怎得突然前往,且又是子恪與馮娷敘話之際…莫不是有人窺探永合殿,且有意離間太子與永合殿?倘若如此,此人之心著實險惡…”

  元宏何等聰明之人,只平日里忙于前朝,甚少思慮后宮之事。今日出此風波,待靜下心來,即刻想到原因所在。

  略略思忖,元宏對三寶道:“你去查查,究竟何人敢窺探永合殿。”

  三寶熟諳后宮之事,只事涉太子不便隨意出口。此時聞皇帝之言,三寶道:“此事奴責無旁貸…奴先尋掖庭令,將永合殿宮婢名冊調檔。”

  元宏微微頷首,道:“你倒是與朕不謀而合,永合殿侍奉的宮婢定是逃不了干系。查,定要一查到底,此事若不水落石出,這后宮將無寧日。”

  且說元宏令咸陽王元禧對太子元恂行鞭刑,畢竟當朝太子,元禧一來顧念叔侄情義,二來亦恐太子日后君臨天下行報復之舉,故元禧雖不敢抗旨不遵,亦不過敷衍了事。

  因元禧手下留情,元恂不過皮肉之傷,無甚緊要。為免皇帝疑心,元禧仍著元恂趴于輦榻之上,對外只道太子傷重,親送其回府。

  入了府邸,由內侍們侍奉元恂躺下落定,留了近身的太子府內侍總領成亮隨侍,元恂便屏退左右,只叔侄二人于室內敘話。

  元禧先開了口:“臣冒犯太子,還望太子恕罪。”

  元恂擺了擺手,道:“皇叔已是手下留情,吾自是感激不盡,又豈會再怪罪皇叔?”

  元禧道:“臣受命于陛下,亦是不得已而為之。太子矜貴,怎受得了百鞭之刑。”

  示意成亮為自己涂抹藥酒,元恂怏怏道:“今日明明元恪有錯在先,吾不過輕輕教訓幾下元恪與元瑛,阿耶便動氣如此,未免有失公允。”

  元禧搖了搖頭,道:“太子您本是有理之人,卻不該傷及溫惠公主…”

  不及元禧言罷,元恂便忿忿道:“阿耶偏寵左昭儀母女人盡皆知,只吾未曾料及阿耶寧愿信汪氏那個賤奴而不信吾!吾不過輕輕推了一把元淑,她站不穩倒地那是她自己之過,與吾何干?”

  “啊呀,輕著點!”元恂吆喝成亮道。成亮垂首連連應下,復又輕輕為元恂涂抹藥酒。

  元恂吆喝罷,接著又道:“阿耶不去怪那些乳母們緣何未將元淑看好,倒是來指責吾,且因此些微不足道之事竟又提廢黜之事…吾乃阿耶長子,又蒙皇曾祖母欽命為太子,阿耶卻幾次三番要將吾廢黜,著實令吾心寒!”

  元禧本只為示好元恂,不曾想元恂竟口無遮攔,道出如此逾矩之言。元禧不便接言,又不愿開罪元恂,于是垂首道:“太子您乃大魏儲君,已是告奉先祖,祭祀宗廟,豈能說廢就廢?”

  垂首作揖,元禧又接著道:“太子今日雖為皮肉之傷,亦當好生休養才是…陛下令臣代刑,臣還須回宮復命,臣先行告退。”

  待元恂應下,元禧又道一些關切之言,方才起身離去,自是不在話下。

  不及日落時分,永合殿發生之事已闔宮盡知。

  昌霞殿內,白玉香爐青煙裊裊。

  右昭儀李氏懶懶歪于席榻之上,聽罷近婢環丹所述之事,李氏道:“你是說太子入永合殿之時那個再醮之婦并未在內殿?哼,吾千算萬算,倒是未曾料及常山王與馮娷有私,真乃天助吾也。”

  昨日得了內侍監副領苗成緒來稟,內侍監錄檔備案,馮娷將于今日入宮往永合殿探望禾。李氏雖不知元恪與馮娷有私,卻計上心來。

  李氏知太子饞涎馮娷美色,苦于馮熙父子薨世而未能及時迎娶馮娷,倘若知了馮娷入宮,定會往永合殿與其相會。以元恂之性,自是難免對馮娷有逾矩之舉,禾定不會坐視不理,如此便可令太子與永合殿生了嫌隙,更令太子厭惡于禾。

  環丹行至近前,小聲道:“奴聽說太子氣極,非但打了常山王與長樂公主,更是對汪氏拳腳相加,就是連溫惠公主,亦是一并受了牽連…”

  不及環丹言罷,李氏便急急道:“你方才所言可是當真?太子將元淑一并打了?”

  環丹不知李氏緣何如此,點了點頭,道:“奴聞來報之人道是太子推倒了溫惠公主,險有性命之憂,幸得常山王及時相救,方幸免于難。”

  環丹言語之間李氏已陰沉了臉,待環丹言罷,李氏起了身,恨恨道:“太子這個莽夫,枉費吾一番心機!真乃山高九仞,功虧一簣!”

  環丹聞李氏之言,不明其意:“右昭儀,常山王與馮小娘子于永合殿中私通,被太子親眼目睹,如此一來,太子豈非恨極左昭儀母子,該是好事啊…”

  李氏起了身,冷冷瞧了一眼環丹,道:“吾本欲借此機令太子與永合殿生了嫌隙,卻不料元恪與馮娷竟有私情,若太子無此魯莽之舉,此番元恪便罪責難逃,如此一來,那再醮之婦便是教子無法,再無登鸞位之機。”

  “然太子這個莽夫,成事不足倒敗事有余,元淑乃陛下心尖之人,陛下視其如珍似寶。今日太子傷及元淑,陛下豈會輕饒?元恪救下元淑,陛下定不會再追究其與馮娷私通之事,如此非但于吾無益,反倒令元恪得了陛下憐惜。”

  環丹聞言,方知李氏所慮為何。見李氏面色陰沉,環丹道:“右昭儀亦毋需太過擔憂,陛下與太子畢竟父子情深,舊年鑄下大錯,亦不過杖責了事,何況此番不過兄弟齟齬?再者言,常山王與馮小娘子私通茲事體大,陛下顏面有損,怎會再對常山王有憐惜之心?”

  李氏道:“非也!陛下雖有意馮娷娉為太子正妃,卻并未昭告天下,此時可大亦可小…然陛下重孝悌,平日里最見不得兄弟鬩墻。今日太子與弟妹們拳腳相向,陛下定會龍庭震怒…陛下若不追究則罷,倘若究其根源…”

  環丹知李氏所指之事,于是壓低聲音道:“此事除去永合殿做雜役的香怡,再無旁人知與昌霞殿有關,右昭儀大可安心。”

  李氏冷哼一聲,道:“當日遷宮之時永合殿一應人事皆由大監親自安排,恐大監未曾料及你與香怡竟是同鄉舊識,倒是予了吾窺探永合殿之機。”

  環丹道:“香怡入宮前因父母雙亡,便寄養在其姨母家中,故入宮之時籍貫所錄為其姨丈故里,大監又豈能知?右昭儀您大可安心,香怡定會守口如瓶。”

  二人正言語間,便聞窗下有近婢紅玉之聲:“右昭儀,隴西公著人送來家書。”環丹應聲便往殿外將家書取了呈于李氏。

  待閱罷李沖家書,李氏便下得榻來,行至香爐旁,往香爐內加入香料,直至爐內復又青煙裊裊,李氏忽開口道:“陛下果然龍庭震怒,令咸陽王代行鞭刑于太子…香怡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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