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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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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薦:巫醫覺醒。

  茜衫女子有些惘然的話音裊裊未息,一時間花幛那頭便安靜了下來。

  良久后,方有另一聲輕嘆響起,卻是那輕湖衫兒的女子嘆道:“你說得果然有理。像那顏姑娘,年紀老大卻還是獨自一人,便如這花兒一般,顏色舊了,自是無人看顧了。”

  被人這般背后議論,且又還叫個陌生男子聽了去,顏茉縱是再大方,心下亦難免尷尬,不由自主地便瞥了那男子一眼。

  那男子卻并未看她,仍是一臉疏淡地立在那里,側對著顏茉,望著花幛外的天空兀自出神。

  他這態度倒讓顏茉自在了一些,便又向他睇了一眼。

  這一眼看罷顏茉才驚覺,這男子竟是生得極為俊美。

  自側面看去,他的眉骨比一般人略高,眼神便顯得格外深邃,由鼻骨至下頜便如工筆畫出的一般,格外地干凈利落,卻又含著幾分流麗,叫人一眼也看不盡。

  只是,在這謫仙般的俊顏上,卻不見一絲仙人的灑脫,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愴然。那微白的兩鬢蒼色冥冥,便四周繁花如錦,亦掩不去他身上深深的寂寥。

  不知何故,顏茉竟覺有些鼻酸。

  這男子身上的滄桑,她在這一瞬間感同身受。

  外頭的說話聲不知何時停了,那兩個女子已然離開,東風繾綣而來,花幛內甜香浮動,枝頭花朵迎風輕顫,似在向著來人點頭致意。

  顏茉向那男子蹲了蹲身,轉身便往回走。

  行至轉角處,她悄然回首,卻見那男子仍舊立在原地,孑然不動,似是以一身孤冷抵御著這萬千繁華。

  “先生何苦如此。”顏茉忍不住輕語,腳步亦停了下來。

  那男子轉眸看了看她,一言不發。

  “小女子與先生萍水相逢,后會無期。倒要勸先生兩句,凡事看開一些,過自己的日子便是。先生若覺命運不公,便想一想小女子。”說到這里。顏茉展顏一笑,“方才那兩個姑娘口中之人,便是小女子。雖她們覺得小女子可憐,可小女子卻不覺有何不好。似小女子這般做老個姑娘,不用看男人臉色過活。不用被婆婆小姑欺負,手上銀子又夠花,可自在得很呢,旁人說得再多,小女子只當她們沒事亂嚼舌頭。”

  說到此處,顏茉自己撐不住笑了起來。

  那男子眸光微深,向顏茉又看了一眼。

  顏茉便笑問:“觀先生氣度,想是夫子,又或是門客?”

  回答顏茉的,自然又是一陣沉默。

  不過。顏茉這些年頗見過些世面,倒有些察顏觀色的本事,見這男子眸中似有不以為然之意,她便知自己是猜錯了。她倒也不尷尬,灑落一笑道:“啊,原來是小女子猜錯了,那小女子再猜一猜,莫非,先生是府中的伶人么?”

  男子仍是一語不發,身上的氣息卻驟然冷了下來。

  顏茉忙蹲了蹲身。歉然道:“請先生忽惱,小女子妄言,請先生莫往心里去。”

  言罷她又直起身來,自顧自地笑道:“無論先生是做什么的。只看先生這樣子,想必是讀過書的罷。若依小女子說呢,這書讀得太多卻也不好,書讀得多的人,想事情就會特別細致,其實過日子哪有那般精細?不過是衣食住行。想得太多反受其累。這天地何其廣闊,先生身為男子又有多少便宜,何苦積步原地,自苦如斯呢?”

  那男子大約沒料到顏茉竟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眉眼之間到底動了幾分顏色。

  顏茉見狀,忍不住掩唇輕笑。

  “這樣才好。先生現在看來倒有了些活氣兒了,方才看著像個石頭刻的人似的。”顏茉笑著道,復又蹲身:“小女子胡言亂語,望先生萬勿怪罪,小女子這便去了,先生自便罷。”

  說罷她便轉過了身,這一次卻再不復回首,那道宮紫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花幛深處。

  傅庚凝目看著那道背影。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此,必能看出他此刻的神情有些瞠目結舌。

  這個女人,倒還真是……奇詭。

  奇詭得讓傅庚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原是從秋夕居出來的。

  方才他在秋夕居探病,鄭氏忽然便發了狂,不僅抓住他的衣衫不放,還將他的頭發也打散了,弄得他一身狼狽。

  他已經很久沒在秋夕居過夜了,一時間只尋到了一件家常舊衫,他便隨意披了,頭發也只隨手挽了挽,便自走了出來。

  鄭氏病勢漸沉,如今連傅璋也不大識得了,每天或是昏睡,或是醒過來發狂,有時候兩三個人都按不住她,只能一/日/日用藥壓著。

  魯醫正說,鄭氏只怕熬不過這個年去。

  若照此說來,過不了多久,傅庚續弦之事便又要成為平南侯與侯夫人的關注點了。

  一思及此,傅庚心下便十分煩躁,自秋夕居出來后,他也未辨方向,只信步而行,不知不覺便行至聞笛別館,這才發覺府中有女客,他便避在花幛之間,隨后便遇到了這個奇怪的女人。

  這女人真是怪得很。莫名其妙地上來便說了一大通話,言語中竟對讀書大加詆毀,還自稱老姑娘。

  而最叫傅庚瞠目的是她認人的本事。

  她哪一只眼睛看出他是伶人的?

  就因為他生得俊了些,穿得破了些,便被當作伶人了?

  伶人能有他這一身氣度么?這個叫什么顏姑/娘/的,這眼睛也不知是如何長的,認他作夫子也就罷了,竟將當朝堂堂大九卿、太子少師,認作供人取樂的伶人,這也真是……

  傅庚暗自搖了搖頭。

  識人不清、胡言亂語,也難怪這女子會成老姑娘。

  可是,她方才說的話倒也并非一徑渾說,有些話還是頗有些意思的。

  只是,道理人人都懂,說起來也很容易,然這世間懂得道理的人何止千萬,而真正能依道理而行之人,卻只寥寥。

  傅庚又搖了搖頭,向花幛外頭看去,卻見園中寂寂,唯東風拂過花樹,偶有落紅飄過,除此之外便再無旁人。

  他撣了撣衣襟,緩步踏出了花幛,信步而去。

  聞笛別館又變得安靜了下來,那些輕顰淺笑、喁喁細語,很快便被暖風拂亂了去,唯薔薇如故,花香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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