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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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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瓊一面淡笑著,一面又向廊下看了一眼。

  一個才七、八歲的小丫頭子正立在廊前,費力地拉起一/床/褥子,用力地拍打著,一個白晃晃的東西隨著她的動作從褥面兒的夾縫里掉了出來。

  “那是什么?”芳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又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小丫頭揀起地上的東西,翻來轉去地看了看,歪著腦袋道:“這個我從來沒見過呢,是個小人兒,芳瓊姐姐您知道這是什么嗎?”

  小丫頭一面說著,一面便舉起手里的東西向芳瓊晃了晃。

  芳瓊轉眸看了一眼,方要說話,驀地聽見有人沉聲喝道:“把東西給我!”

  那聲音既響且厲,小丫頭嚇得手一抖,握著的東西便飄落在了地上。芳瓊凝眸看去,卻見地上躺著一個紙剪的小人兒。紙人兒的身上還以朱砂寫著字兒。

  芳瓊怔了一怔,忽然間臉色煞白,霍地起身,卻忘了手里還端著茶盅,“啪”地一聲,茶盅落地摔得粉碎。

  “這是從哪里來的?”一個灰衣仆婦已經來到了那個小丫頭面前,冷聲問道。

  小丫頭嚇得牙齒打架,抖著手指向一旁搭在欄桿上的褥子:“回……回媽/媽/的話,是……從那里掉……掉……出來的。”

  芳瓊此時已經白著臉走了過來。

  她識得那個灰衣仆婦,那是前院李娘子手下得用的,人皆喚她鐘嫂子。

  “鐘嫂子,您怎么過來了?”芳瓊一面說著話,一面又往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院子里不知何時多了七、八個面生的仆婦,皆是一身的灰衣,看上去十分精干,全都是前院兒李娘子手下的。

  這些人一進院子便先把院門兒關上了,還留了一人守在門口。

  芳瓊不由得慌了神。

  前院兒的人怎么跑到橫斜館里來了?還一來就來這么多人。把門也封了,這是何意?

  周嫂子淡淡地掃了芳瓊一眼,彎腰拾起紙人兒,將東西向她晃了晃。又指了指欄桿上的褥子:“這是從那/床/褥子里掉出來的,那是誰的褥子?”

  芳瓊壓下心里的驚慌,俯身問那個小丫頭:“這是你從哪里抱出來的褥子?”

  那小丫頭轉首往后罩房的方向指了指,顫聲道:“是從那后頭左首的屋兒抱出來的。”

  “帶我過去。”鐘嫂子沉聲道。

  小丫頭怯怯地應了聲是,又看了看芳瓊。

  芳瓊此時已經恢復了鎮靜。

  那小丫頭指向后罩房的時候。芳瓊就知道,今兒這事不與她相干。

  那后罩房歷來只住著兩個人:顧媽媽與馥雪。

  這兩個皆是張氏最得用的心腹,平素多要接觸些秘事,因此便住在了后罩房,方便聽用。而芳瓊與劉媽媽等人卻是住在倒座兒房里的,與正房隔得可遠著。

  芳瓊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一面便向鐘嫂子客氣地笑著道:“媽媽別怪我攔在頭里,實在那后罩房乃是我們太太最得用的人住的地兒,輕易連我也不進去的。媽媽不如先去梢間兒里少坐一會子,也請各位媽媽喝杯茶歇歇腳。我去叫人先稟了我們太太再說,您看如何?”

  鐘嫂子神色平淡,也不說話,只探手自袖中取出一面玄漆燙金對牌來,向芳瓊晃了晃。

  芳瓊的神情立刻肅了下來。

  這是侯爺那一頭的管事專用的對牌。他們內宅里的人可夠不著得很。

  她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垂首恭謹地道:“原來是侯爺親下的令,婢子錯了。媽媽請便。”

  鐘嫂子見她自稱“婢子”,可見也是個曉事的,心下倒寬了。只淡淡一笑,便帶人去了后罩房。

  芳瓊回到廊下。叫小丫頭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兒,一面聽著后罩房那里傳來的動靜。不一時,便見正在房里養病的馥雪披頭散發地被兩個仆婦架了出來,鐘嫂子跟在后頭。手里又多了一個東西,看上去亮燦燦的,像是個扁銅盒子。

  “媽媽,馥雪姐姐還病著,您有什么事兒……”芳瓊一臉擔心地迎了上去。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鐘嫂子便淡聲道:“芳瓊姑娘還是管著自己的好,旁的很不用你插手。”

  芳瓊被說得臉色發白,垂首退了下去。

  這是奉侯爺的命來搜屋子的,她一個丫鬟能湊上去幫著馥雪多說了一句話,已經是天大的情分了。

  鐘嫂子也沒多耽擱,將銅盒并紙人收進袖中,便行至庭院中間,提了聲音道:“侯爺丟了件要緊的事物,吩咐我們往各屋瞧瞧。你們也別慌,我們只瞧一瞧便走。我也勸各位一句,且安生些莫要生事,有什么委屈不平去跟侯爺說去,我只是奉命辦事的,說予我也沒用。”

  她一面說著,一面便亮出了那面玄漆金字對牌。

  眾人一見那對牌,俱是無話可說,只能由著那些灰衣仆婦進屋通搜了一回。除了主子的臥房沒搜外,連姨/娘/的住處也搜了。好在這些仆婦訓練有素,手腳也很干凈,只搜完了便走,倒也沒弄出多大的動靜來。

  馥雪被兩個婆子架在一旁,面如死灰,只垂頭望著地面,一點掙扎的意圖都沒有。

  她原就病著,這三月底的天氣雖暖和,到底那廊下沒有太陽。她站了一會便咳嗽起來,越咳越是厲害。

  芳瓊便叫了個小丫頭去倒了盞茶,用盤子裝著親送到了馥雪的面前。那些仆婦倒也沒攔著她。

  “姐姐喝口水吧。”芳瓊細聲細氣地道,將茶盞遞到了馥雪的唇邊。

  馥雪垂著的頭終于抬了起來,一雙蒙著霧氣的眼睛透過蓬亂的發絲看向芳瓊,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春日的庭院里回蕩著,竟有種說不出的凄涼。一時間,滿院子的人都沒了聲息,只聽見馥雪的笑聲一直飄向了院外。

  過了好一會,馥雪方停了笑聲,眼神莫測地望著芳瓊,半晌后方輕輕地道:“妹妹好生自在著吧。”

  芳瓊心下微凜。

  不知何故,她總覺得,馥雪的聲音里透著幾分不祥……

  到最后,馥雪也沒有去喝芳瓊遞過來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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