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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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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族!

  程曦覺得心砰砰直跳。

  不止容潛,還有其他人……甘肅和寧夏發現好幾支遭劫的商隊!

  事實如何姑且不論,九邊兩大重鎮接連發生商隊遭劫,此事上報朝廷必然大有文章可做。

  甘肅與寧夏的將領眾口一詞均道是游族所為……他們當真如此以為嗎?

  游族搶掠時雖然殺人,卻更是為了財物。

  那些黑衣人壓根就不曾劫貨,這么明顯的異常,難道竟沒有一個人起疑?

  ……又或者,是否游族所為其實并不重要?

  程曦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她猛地抬起頭,卻見程時正睨著自己,笑得有些莫測:

  “你難道要告訴我,那小子是游族人么?”

  不行,不能告訴四哥。

  四哥的性子太難琢磨,誰知道他膽大包天會干出什么事來!

  程曦看著程時,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下去。

  她忽然伸手撫著額頭哼哼唧唧:

  “……我累啦,頭好暈……念心,念心!”

  守在外頭的念心跑了進來,見狀便一點也不婉轉地送客:

  “四爺,小姐要歇息了,您慢走啊。”

  程時看了程曦一眼,干脆利落的起身走人,臨到門口忽然又回頭,道:

  “在我處且容你裝模作樣,待晚些祖父問起,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說。”

  程曦悄悄皺了皺鼻子。

  晚飯后,程欽來看程曦。

  他步子有些遲緩,由錦心扶著在太師椅上坐下時略顯吃力。

  程曦怔怔望著程欽,不禁鼻子一酸:

  “祖父,您……您還好罷?”

  沒有人告訴她程欽曾暈過去的事,但程欽顯而易見的蒼老和憔悴讓程曦知道,自己這一遭的事必然給他帶來極大的打擊。

  程欽靠在椅背上坐定,看著她和言溫聲道:

  “老夫能有什么,倒是你,大夫怎么說?餓不餓?晚上還是吃的米湯嗎?”

  程曦差點掉下淚來。

  祖父和四哥不一樣,他向來正襟危坐,從來不會靠著椅背。

  她咬了咬唇,繼而露出笑容,道:

  “好多啦,我如今什么都想吃,就是大夫只讓喝些米湯,說要過幾日才能吃別的。”她頓了頓,看著程欽輕聲道,“祖父,我很好,只是挨了幾日餓,又受了些風寒……沒有遭別的罪,真的。”

  程欽定定看了她一會,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點點頭沒說話。

  程曦不知還能如何寬慰程欽,只好轉移話題。

  “我聽四哥說,甘肅寧夏兩鎮有好幾處商隊遭了劫?”

  錦心眉眼通透地退去屋外守著。

  程欽點了點頭:

  “晚上趙達顯請我去喝茶,說的也是此事。”他目露沉思,“幾處遭劫的商隊都是黑商,前后就這半個月內發生的事。”

  程曦一震。

  既然連商隊的身份都查明了,豈會沒發現任何蹊蹺?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是誰干的并不重要。

  就聽程欽忽然道:

  “聽節懋說,你是被一個年輕人所救?”

  程時的原話是:小九讓一個白臉小子救了。

  程曦聞言,毫不猶豫就坦白:

  “是容晏行。”她看著程欽,稍稍一遲疑,輕聲道,“……魏老三的商隊也是他干的。”

  程欽一震,目光倏然凌厲。

  程曦索性便大著膽子,將心中猜測說出來:

  “祖父,這次的事十有與北境脫不了干系。您不覺得太巧了些嗎?這邊幾處商隊剛遭了劫,那邊兩鎮守官便齊齊報與朝廷說是游族干的……西北邊境的將領,從來都是這么齊心的嗎?”

  她相信,能讓人聚眾一心的因由,除了家國大義,還有財帛利益。

  倘若西北境的利益已然捆在一處,就不難解釋城陽王何以敢起兵造反!

  而程欽更是在聽到容潛名字的瞬間便已想通此中關節。

  莫怪道趙達顯要找自己拐彎抹角的說此事,敢情這廝沒膽子將事捅出去,又想讓自己幫著遞話!

  若是先前,程欽到無所謂幫他一把。

  但出了朱樂君這一檔事后,程欽不給他暗中使絆子已然是寬和,又豈會再幫他。

  更何況北境此舉究竟目的何在,如今尚未明朗。自己若輕舉妄動,豈不成了讓人指使的棒槌?

  他沉思片刻,沉聲道:

  “此事你不可再與人說。”

  程曦便笑道:

  “我連四哥也沒說!”她一頓,又忙道,“祖父,容晏行救我一命,我曾許諾與他,此事除了您以外絕不會讓別人知道。”

  程欽聞言不由朝程曦看去。

  見她神色坦蕩,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他緩緩低笑道:

  “知道了。便是沖他這份恩情,老夫也不會讓人牽扯到他頭上。”

  程曦一愣,急道:

  “您要管這件事嗎?”

  程欽睨了她一眼,道:

  “且看事態如何發展罷,你父親身處六部,老夫豈會魯莽行事?”

  程曦放下心來。

  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家人平平安安,若是程欽出頭得罪了城陽王……萬一日后城陽王當真成事,秋后算賬可怎么辦!

  她才不在乎這天下到底是章家的,還是何家的。

  其實于程欽而言,此事更多的意義反而在于肯定了北地對西北境的籠絡。

  至于城陽王此舉背后目的……他大約能猜到。

  程欽如今想的是,不能再讓程時和程暉留在西北了。此是非之地太過兇險,得想個法子將他們調走才是。

  他隨即又感到深深的疲憊。

  東南平王養寇自重,西北城陽王結營納羽,南疆因稅負之政占林為耕、夷亂不斷,湖廣之地又堤埦如鱗、水患隱深。

  這百年王朝花團錦簇的表面下,已然千瘡百孔。

  “你早些歇下,這幾日好好修養。”程欽吃力地起身,朝門外走去,“你外祖母壽辰將至,帶你身子好些,便啟程去太原。”

  程曦看著程欽,覺得祖父當真老了。

  三日后,程欽帶著程曦啟程。

  趙達顯特意另派了輛車,讓大夫一路跟隨。程時不放心,便讓程暉隨行護送他們去太原。

  趙達顯親自相送至城門,與程欽又是一陣寒暄告別。

  三駕馬車陸續出了城門,踏上千年古道,朝著東方緩緩行去。

  裴霖站在遠處高坡上,瞇著眼看向古道,忍不住對身旁容潛道:

  “這下您放心了罷?程小姐活得好好的,沒事兒!”

  容潛靜靜望著馬車,沉默不語。

  裴霖不禁開始念叨:

  “咱們耽誤這許多時日,二爺他們只怕早已回去了。若是王爺問……”

  話沒說完,容潛忽然轉身走向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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