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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睜開眼,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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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火宮穹頂煙火轟鳴。

  陛下今日早早離席,這場狂歡的盛宴依舊在繼續,只是真正的主人卻安靜離開了這里。

  蕭望坐馬車回到了蘭陵城的浮空城。

  抬起頭。

  空中樓閣在煙火映照下別有一番韻味。

  那個背負雙手的少年儒士站在最高處,眼神漠然,望著漫天的焰火,平靜俯瞰整個蘭陵城的煙花,游行,熱鬧與喧囂。

  齊梁的蘭陵城異常熱鬧。

  空中樓閣卻極為安靜。

  沒有人知道陛下到底與國師大人談了什么。

  只是這一夜喧囂過去之后,國師大人再一次只身離開了蘭陵城。

  宿醉。

  整個人昏昏沉沉,像是從萬丈高空開始墜落,前后四周皆是無邊的虛空,孤獨和空虛猛地砸下來,無處可躲。

  無數回憶在虛空之中與自己一同墜跌,那些鮮活的,陳舊的,清晰的,模糊的畫面,在呼嘯聲音之中變成了過往云煙。

  有人輕輕說:“小殿下”

  “小殿下。”

  “小殿下!”

  蒼老的聲音,清稚的聲音,女子好聽的聲音,無數聲音匯聚而來,在耳邊回蕩,滾滾如雷。

  無法睜開眼。

  一片漆黑。

  遠天有戰鼓擂起的聲音,也有大旗飄搖的獵空聲響,火焰爆裂炸開,劍氣鼓蕩,血液橫飛。

  偏偏冷得讓人無法動彈,無法蜷縮四肢也無法皺起眉心。

  像是初生,更像是記憶凍結的那個原點。

  思緒凍結,薄冰出現了輕微的裂痕,于是可以稍微運轉,可以稍微思考。

  有那么一剎那,想明白了自己是誰。

  那種微微停頓的感覺,止住了下墜趨勢,像是猛然砸在了深淵中央豎起的鐵索上。

  思緒只是停頓了一秒,接著鎖鏈斷去,那種空虛感壓迫著自己繼續跌下去。

  就像躺在橋索之上做了一場夢。

  夢醒后跌落粉身碎骨,無影亦無蹤。

  咔嚓一聲。

  迷惘和失落,孤獨和悲傷,如同潮水一般涌來。

  伴隨著自己一同墜落深淵。

  易瀟摸了摸自己面頰尚未干涸的淚水,睜開眼,有些刺眼的光芒從窗口灑下來。

  小殿下是個生活很規律的人,生物鐘規律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因為株蓮相的原因,基本上不需要睡眠,偶爾的休息,也會在太陽初生之時自己醒來。

  而這一次醒來,已經是正午了。

  易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躺在床上。

  四周的環境熟悉而陌生,房間的裝飾和格局與當年無二,很樸素的物事擺放,大沓大沓的書籍古文堆放在角落,卻不顯得邋遢。

  多久沒有回到這里了?

  經韜殿。

  宿醉之后的頭疼涌了上來。

  易瀟記不清那晚喝醉之后的事情了,即便是株蓮相,在酒精的麻醉下也會有斷片的時候,記憶像是被人一刀砍斷,掐頭去尾,閉上眼和張開眼中間的時間,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被人偷走。

  現在有一個問題,昨晚是在焰火宮舉辦的酒會,現在是在經韜殿那么是誰送自己回來的?

  是易小安?

  “大菩薩睡到正午睡醒了?”

  很巧也很不巧,此刻熟悉的聲音帶著戲謔從席簾外傳來,那個紅髻別發的少女腳步聲音比尋常要沉重。

  推開門,這妮子居然還拎著一壇沉重的烽燧酒。

  易小安拎著“烽燧”,沒好氣說道:“你喝醉了倒是一身輕松,昨晚灌醉了七大家那幫人,都是我和唐家大小姐她們幫著送回去的。齊恕先生扶著少然大神將,說沒見過神將大人喝醉成這樣,還說你可是了不起的海量,真正的千杯不醉?”

  易小安笑瞇瞇松開拎著烽燧酒的手,酒壇砰然落地,質地極好不曾有絲毫裂紋,接著少女倚身靠了上去,雙手托腮笑里藏刀說道:“要不我們倆接著喝上一回,大殿下說酒庫那邊還有,絕對管夠,我倆今兒接著喝?”

  小殿下頭疼無比,擺了擺手苦笑道:“我哪斗得過您這尊真正的大菩薩,您可饒了我吧?”

  易小安笑意不減,卻是冷笑的笑:“我饒了你?你饒了我吧——昨晚喝醉了像是攤爛泥,扶不上墻不說,還嘴里一個勁說著糊話。”

  易瀟捂著腦袋,哭笑不得說道:“我說酒話了?沒說什么吧?”

  易小安笑了笑,低垂眉眼說道:“你說什么與我何干,我又怎會刻意去聽?大概就是些胡言亂語,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易瀟搖了搖頭,株蓮相里的記憶空空如也。

  他抬起頭來,望向紅髻別發的易小安,有些猶豫不定。

  “我有沒有”

  小殿下突然住了口,笑著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臉頰,“算了,不問了,反正你也沒聽。”

  上半身趴在巨大酒壇的女子卻輕聲說道:“說了。”

  易小安聲音平靜說道:“娘。”

  她頓了頓,淡淡道:“你就只說了這么一個字,接著哭得稀里嘩啦,難看得不行,后面一堆胡言亂語,除了這句,其他我都沒聽懂。”

  小殿下沉默了。

  他笑了笑,伸了個懶腰,走過去拍了拍少女腦袋,示意她起身,頂著少女微惱的目光大大咧咧拎起烽燧酒壇,淡然說道:“那沒什么丟人的,我娘死得早,喝醉了想她也很正常。”

  易小安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其實你還說到了別人。”

  小殿下的身影有些微微僵硬。

  易瀟無奈問道:“誰啊?”

  “想知道?”易小安笑瞇瞇說道:“我偏不告訴你。”

  易瀟笑著呸了一聲稀罕,拎著烽燧酒壇,一路走出經韜殿,身后紅髻別發的可愛少女追了上來,咬著牙要搶走那壇烽燧,被小殿下一彈指叩在額頭上,咬牙切齒不能如愿以償之后,女子微惱說道:“憑什么搶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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