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五十四章 開城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城主府里又傳來了女子的喃喃細語。

  工部員外郎郭攸之侯在門外,站得雙腿發麻,等了好久。

  門內那人輕聲說道“你可要進來喝一杯?”

  聲音酥軟入骨。

  郭攸之抬起頭,看見推開門的女子,生得乃是一張國色天香的面容。

  傾國傾城。

  只可惜有些醉眼迷離。

  如果不是這場連綿一個月,起勢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絲毫變小意思的大雪,雷霆城的城主府不可能有如今這般熱鬧的場面。

  奉命北上修補邀北關峽口的工部人馬,被這場大雪困在雷霆城,有一個月了。

  很巧的是,羈押死囚,奉命將其流放北原的刑部人馬,也被困在了這里。

  更巧的是,輸送北關將士軍械的兵部人馬,比工部和刑部來得更早。

  三位侍郎大佬,論官階誰也不高誰一頭。

  來雷霆城之時,大雪尚未起勢,三人為誰先出城爭得面紅耳赤,最后突如其來的大雪,讓他們都閉上了嘴。

  三十七城,除了個別幾個極大的城池,大部分諸侯麾下的城池,都選擇鎖城抗雪,屯糧蓄力。

  雷霆城逢上大雪,閉門不開城,這三位侍郎只能干瞪眼。

  城主府里的那位新城主,似乎并不待見這三位侍郎大人。

  更不在乎他們手頭的任務如果逾期,會造成怎么樣的影響。

  被好生招待,留住在雷霆城城主府的三位侍郎,偏偏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

  三位侍郎大人,是在洛陽城里待過的老油條啊。

  洛陽七月七,已經成了官場上的一個禁忌詞語。

  聞風喪膽。

  所以這個柳姓女城主,就算是每天喝酒寫字抄書逛青樓,甚至再荒唐十倍,三位侍郎大人也不敢說一句話。

  三位侍郎大人縮頭在官場上混了也不是一年兩年,身后有些年輕人膽子大,不怕事。

  幾位老烏龜懶得理會,由他們去了。

  膽子大的人死得快啊。

  在三位侍郎眼中,郭攸之就是那種死得快的。

  郭攸之在柳儒士府前站了快兩個禮拜了。

  這場大雪的勢頭最兇猛的時候,這位仁兄就敲開了城主府的門,跟柳儒士講了自己的道理。

  “工部這次的任務,是修補邀北關工程,如果不能如期趕到,會有很嚴重的后果。”

  一句話說完。

  “啪”一聲關門。

  柳儒士根本懶得理會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芝麻小官。

  連那三位正三品的侍郎都不敢來擾自己清休,你一個工部員外郎?

  所有人都在等郭攸之第二次敲開柳儒士的城主府。

  等他的笑話。

  第二次門開了。

  滿身酒氣的柳儒士輕輕吐氣,“喝不喝酒?”

  郭攸之站得雙腿酸疼,剛要開口,被那女子迎面遞過來一個酒壺。

  “一口喝了,再跟我講道理。”

  郭攸之面色通紅,看著這個有自己腦袋大的酒壺。

  這女的平時拿這個喝酒?

  柳儒士似笑非笑望著他。

  喝他娘的。

  郭攸之一口喝完。

  他腦袋如同被灌了工部從齊梁高價買來的砂漿,如果不是柳儒士扶住了自己,恐怕直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了。

  柳儒士輕啟檀口,說道“說啊。”

  郭攸之大腦一片空白,繼而天旋地轉,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感覺靈魂和肉體都已經分開,意識下墜不斷下墜,來不及思考,早就忘了自己事前準備好的言辭。

  “你來告訴我”柳儒士笑了笑,平靜問道“這次工部不能完成任務,會有什么嚴重的后果?”

  洛陽城天酥樓里流連忘返的,盡是北魏的高層,所以柳儒士怎能不知道,北魏的官場,究竟腐爛成什么樣子?

  如果那三位侍郎真的在乎這次任務,早就哭著爬著來敲自己門了。

  只有這種毛頭小子,不諳世事,被人當槍使,每天還倔得跟頭驢一樣敲門找人講道理。

  郭攸之聽到柳儒士話之后,整個人一個哆嗦,起了極大的反應。

  他雙腿軟綿綿,幾乎站立不穩,眼神卻是無比認真盯住了面前的女子城主。

  “會死人。”

  聲音艱難。

  “會死很多人。”

  柳儒士面無表情。

  郭攸之繼續大著舌頭說道“工部修不好邀北關,如果蠻子南下,真的會死很多人。”

  對面那女子突然笑了。

  她笑著低垂眉眼,心想這小子說出來的道理,還算有點道理。

  不是擔心自己人頭落地。

  而是擔心百姓慘遭荼毒。

  郭攸之大腦空白之際,聽到柳儒士風輕云淡問道“工部侍郎是正三品,他都不管。你一個普通員外郎,有沒有五品?”

  郭攸之聽過無數次這樣的臺詞。

  當年參加士子宴的時候,有人說洛陽士子內有二品大員的子嗣舞弊。

  沒有人敢站出來。

  他站出來了。

  從頭榜貶到次榜,索性還有個名次。

  自己的老師,禮部郎中,被那位大官隔著幾個層面點提打醒,捎人說了類似的一句話。

  “禮部尚書是從二品,他都不管。你一個普通郎中,有沒有五品?”

  禮部郎中,正五品。

  郭攸之連累了他的老師,自己落榜,老師入獄。

  即便老師幫他抗下了這件事情,郭攸之也被派到了最苦最累的工部,幾乎十二個月都在外修建工程,即便做出再優渥的政績,上面也一概不聽不聞。

  郭攸之一直在想,自己做錯了嗎?

  為什么自己站出來的時候,周圍全是冷漠的目光?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