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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青梅竹馬,紅葉竹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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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的易小安睡得極甜,臉頰兩邊風干的淚痕斑斑,唇角卻抿出一道柔軟曲線。

  魏靈衫輕輕嘆息一聲,幽幽道:“你真準備送走她?”

  易瀟點了點頭,聲音平靜道:“離開洛陽之后,我便是孤家寡人。她跟在我身邊,我保不住她。”

  魏靈衫輕聲道:“何必想得那么遠,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小殿下起身將易小安身上的被褥拉攏整齊,輕柔笑道:“其實也不一定,只是有位朋友在北原有些麻煩,而我來洛陽也不過是圍魏救趙。若是那襲紫衫被騙回洛陽,也沒必要大費周章。”

  魏靈衫抬起頭,望著小殿下柔聲道:“穆家紅衣兒?”

  易瀟輕輕嗯了一聲。

  魏靈衫突然開口道:“從小到大,十六年來,我一直在洛陽內城的皇宮內習劍研書,從未有過出宮的機會。”

  小殿下聞言之后微怔一秒。

  “所以,這座天下聞名的千年古城,我甚至從沒有親手觸摸過它的城墻。”魏靈衫微微嘆息,聲音輕柔道:“如果再不去看看,是不是有些可惜?”

  小殿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只纖白柔嫩的小手便伸了過來,輕輕拉扯住自己的衣袖,易瀟抬起頭,有些微惘得與那雙極為水嫩的眸子對視。

  “你陪我。”魏靈衫鼓起腮幫子,微微咬牙:“就現在。”

  在外界兇名遠揚的北魏龍雀此刻居然有咬唇撒嬌的一面。

  易瀟啞然失笑。

  洛陽極為熱鬧的街道上迎來了一對年輕男女。

  這座千年古城,逢上士子宴,便大開城門迎人。

  讀書人,江湖客,來者不拒。

  游客如鱗的洛陽,要在人山人海之中尋到一個人,實在太過困難。

  但這一對年輕男女若是真露了面,洛陽便會剎那沸騰。

  少女不施粉黛,濃烈如墨泉般的黑發被一只紫釵挽起,眉眼自顧,白衣白袖白襪。

  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

  是腰間那柄漆黑如墨的劍鞘。

  漆虞。

  這只龍雀在洛陽子民心中被捧到了一個極高的地位,而她從未親眼看過這座古都里的一草一木。

  如見眾生,必引轟亂。

  她面上覆著一層輕薄面紗,遮去八分容貌,唯獨留出一雙狹長鳳眸,眉目顧盼之間,依舊有了那么些勾人魂魄的出塵韻味。

  少年面色平靜,五官清秀,唇紅齒白,細碎短發溫馴貼在兩鬢,黑袍飄搖,隱隱露出腰間盤踞軟劍痕跡。

  約莫一個上午時間,兩人逛了大半圈,洛陽外圍南北城的古巷古樓通通逛了一遭。

  最后隨意找了處酒館,偏僻位置。

  魏靈衫沒好氣趴在桌子上,雙手捧頰,悶悶不樂道:“我原以為洛陽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易瀟笑盈盈看著這只趴在桌子上生悶氣而憨態可掬的龍雀,不由笑道:“洛陽是座千年古都,更是北魏皇都,而北魏人性子里偏執到骨子里的,就是直這一字,直來直去,不拐彎抹角,故而洛陽外圍分了東西南北城。恰巧不巧,咱倆上午逛的洛陽南北城,算是千年來遺留的老城區,古跡偏多,算是歷史殘余。但這些地方你在古籍上都有讀過,如今再游玩,不過是重新翻書,想來的確是無趣的。”

  魏靈衫兩眼放光,欣喜道:“洛陽東西城呢?”

  小殿下唇角微微拉扯,戲謔道:“洛陽東城比南北城還要不如,連些古城遺跡都沒有,被戲稱是曹之軒翻修的‘銷金窟’,盡是些江湖劍器,一柄八品劍能賣到千兩銀子,賺的正是那些沒什么錢卻偏偏要一擲千金的江湖客,若是正月十五,還能登劍閣,在洛陽之巔賞一輪大圓月。如今可不是時候,勸你打消這個念頭。”

  原本元氣大盛的魏靈衫迅速潰敗,愁眉苦臉道:“那西城呢?”

  小殿下微笑不答。

  他想,對被譽為“銷魂窟”的洛陽西城究竟是個什么概念,魏靈衫和自己應該彼此心知肚明。

  洛陽“銷魂窟”這個詞對于男人而言,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溫香軟玉,一夜銷魂,易瀟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能讓整個中原記住這座千年古城的原因,不僅僅是所謂的千年老城北魏皇都名號,更多的乃是洛陽西城出來的香艷女人。

  俏江南,酥洛陽。

  這是實打實的銷魂地。

  魏靈衫故作不知,等著小殿下開口。

  易瀟只能無奈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北魏最出名的銷魂勾欄地兒?”

  龍雀聞言之后收斂面容,皮笑肉不笑道:“所以這個地兒究竟有多銷魂?”

  去了一趟天酥樓大飽眼福的易瀟聞言之后猛然一怔,原來這里下了絆子在等著自己,又想到那位至今還在西城天酥樓招親,卻對洛陽權貴一縷拒之門外的柳大花魁。

  小殿下猛然一陣頭疼。

  “柳儒士的招親之事與我無關。”輪到易瀟愁眉苦臉,他無奈道:“我與那位北魏洛陽日后的大紅人也只有過一面之緣。”

  魏靈衫輕輕端起一口茶水,微綴道:“二十萬兩銀子才換來的一面之緣,的確殊為不易。”

  小殿下越解釋越抹黑,訥訥道:“造勢,造勢而已。”

  魏靈衫瞇起好看鳳眸,細細品茶,不做言語。

  小殿下撓了撓腦袋,欲蓋彌彰道:“況且天酥樓不算勾欄地兒,那里姑娘只賣藝不賣身。”

只賣藝不賣身  又覺得不對勁,小殿下接著尷尬道:“是白袍老狐貍出的餿主意。他素來喜歡去勾欄地兒,算是修行佛法,其實也是普度眾生。”

  只是聽起來越描越黑,去勾欄地兒還能修行佛法?

  那普度眾生,究竟是個怎么的普度法子?

  小殿下嘆息一聲,索性閉口,只管低頭喝茶。

  眼觀鼻鼻觀心。

  等到魏靈衫終于將一盞茶喝完,她輕輕問道:“怎么不解釋了?”

  小殿下只能抬起頭無奈道:“不解釋了,解釋不清。”

  龍雀突然收斂不住笑意,噗嗤輕笑出聲。

  易瀟怔怔看著那個單手撐頰,笑得有些天花亂墜的姑娘。

  她笑了半響,已經刻意收斂之下,笑起來依舊顯得有些肆無忌憚的意味。

  這只龍雀平時不笑,面上平靜無比,其實并非是生性冷漠。

  其實她從來不去壓抑自己的心緒,喜便是喜,怒便是怒,直來直去,不拐彎抹角。

  她笑了,便是真的覺得好笑。

  而她之所以這么笑,便就是她真的覺得很好笑。

  有多好笑呢?

  捂唇的笑顯得做作,而掩面而笑又有些矯揉。

  放肆大笑太過過分,像這樣略微收斂,卻不加掩飾,才恰到好處。

  (晚上8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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